「这么说倒也是,舞台的灯光确实是挺亮的。不过有这么夸张吗,真的会什么都看不见?」
    「你这难道是在质疑我吗?」
    「怎么会怎么会!」
    绮罗嘿嘿笑着,从帽子间探出头来,抱住吹落在他鬓边的一缕发丝,降到了他的肩上,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脸颊,算是给了他一丝小小的安慰。
    「其实我挺感谢你的哟。」
    坐在中也肩上的绮罗仰头看着他,但实际上映入眼中的面容完全是她的模样。
    仿佛面对着怪异的放大镜,看着中也就像是在看着自己,简直是前所未有的新奇感。她忍不住轻快地晃荡起了小腿,把手贴在中也脸上。
    「总感觉这次中也帮我挡下了不少紧张感呢!不用站在舞台上,真的能让人轻松不少——甚至就连台词都能背得顺畅了!」
    「这样吗?那挺好的嘛。」中也顺手把帽子也抓了下来,当作扇子给自己扇起风来,把柔软的布料甩出了啪嗒啪嗒的声音,「不过,舞台上的灯光可真热啊。」
    「要喝水吗?」
    「虽然有点热,但是不渴。」他轻点了一下绮罗的鼻尖,「多谢关心。」
    「哼——中也先生的夸奖可真是公式化呢,完全没有感情嘛。」
    绮罗摆出一副气呼呼的模样,当然这是故意的。她只不过是想要分散一下中也的注意力罢了,同时也让自己能够稍稍从现状中抽身而出,仿佛也能忘记此刻的自己是有多么渺小了。
    「等到下一次暗灯的时候,我们就又要上场了哟。」
    绮罗从中也的肩上跳了起来,像模像样地拍拍裙摆。其实她的衣服上没有沾染任何灰尘,她只不过是想要动弹一下罢了。中也没有应声,不知是不是已经坦然接受了接下来还要再舞台上逗留许久的这个悲伤却不可逆转的事实。
    趁着这段空隙,绮罗忽然想到,她蛮好可以先给中也简单讲讲接下来这段出场的大致剧情以及宫廷魔术师这个角色的走位,就当是提前熟悉一下嘛,以免上场之后再手忙脚乱的,那可就太尴尬了——虽说先前他们配合得很不错就是了。
    于是绮罗轻拍了拍中也的耳朵,示意他靠近一些,却忽然注意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咦?这缕头发……」
    绮罗捧起垂在中也耳旁的一缕发丝。如果她没有记错,也没有看错的话,先前她借着这缕头发爬下来的时候,它还是直的呀。这段时间里想来应该也没有压到过这缕头发,怎么突然就拧成了小卷的状态呢?
    不详的预感悄然浮起,绮罗很想控制住自己不要胡乱揣测,可还是控制不住忧虑的心情泛滥了,慌忙绕到中也的背后。
    可以说是毫不意外的,盘在中也脑后的整齐发髻也窜出了几根不听话的卷曲发梢。倘若看得再仔细一点,就连棕色的发丝也仿佛逐渐浮现出了些许鲜艳的赭红色调。
    绮罗说不出话来了。她以为自己施加的咒语,至少能够持续上三五个小时的,没想到还没满足理想中的一半时间,就已经呈现出逐渐颓废的状态了。一时之间,她都不知道此刻跌到谷底的心情究竟是在为了自己的无能失望,还是单纯地担心这幕剧是否还能好好坚持到底而担心了。
    许是此刻的气氛在作祟,中也隐约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不过对于自己的脑袋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异常却是一无所知。
    「怎么了吗,绮罗?」
    「啊——没事没事!我只是在检查你的头发有没有乱而已!」绮罗飞快地转过身来,蹭蹭蹭爬到了中也的脑袋上,「当然没事啦,总之我先和你讲一将下一幕戏的剧情吧!」
    上台表演本就颇具压力感了,这些压力甚至是绮罗强加中也的。她不希望中也分心,也不想再给他平添过多的糟糕情绪了。
    绮罗默默吞下忧虑,试图不再多想,以免被不必要的情绪影响到自己的「表演」。虽然还是不可避免感到忧心忡忡,但幸好没有堵住背台词的那根筋。
    待到最后一幕时,中也的脑袋已经彻底变成了原本的颜色,碧绿的眼眸也融成了难以形容的奇妙颜色。实在应当感谢优秀的灯光和其他小朋友们无比认真的演技,成功将观众们的视线从略有几分异样的发色上吸引走了。
    这部戏剧的最后一幕,以抱着兔子先生的爱丽丝钻出了兔子洞作为结局。帷幕阖起,中也悄悄看向安在后台墙上的那块镜子。
    小小的镜子只能映出小半张脸。中也仔细地打量着脸上的每一处,又扌莫了扌莫下巴,似乎除了瞳色已经彻底失去了最后一层透绿的色泽,他看起来依然还是绮罗的模样。
    「呼……能撑到现在真是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