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我拼了命地生活,能做的事情我都做了,为什么只是一眨眼,一切努力尽皆化为乌有?”
    “我做错了什么事?为什么这样对我?凭什么呀!”
    “这个世界太过分了!活着本来就很难了,还给人设置地狱级难度!”
    “那些混蛋都给我下地狱去啊!”
    对沙织而言,向旁人吐露心声是件非常困难的事情。从上辈子开始,她就习惯于把情绪藏在心里,佯装若无其事的模样继续生活。
    然而,此时此刻,她的情绪是如此的脆弱,而这个怀抱又是那么的温暖,让她不由得卸下防备,人生中第一次用抱怨的方式向他人发泄情绪。
    即使情绪已崩溃,但她依然下意识克制住自己,不让自己说出不该说的话,只是含糊地抱怨着。
    赤司征十郎收紧双臂,附和道:“你真的很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他越是安慰,沙织越觉得委屈。
    包厢里,一首劲爆的音乐刚刚结束,紧接着播放起一首催人泪下的伤感抒情歌曲。
    悲伤的旋律拨动着沙织的心弦,让她为之共鸣。
    “可恶,就连区区背景音乐也来欺负我!”
    有太多的话无法宣之于口,她抱怨着抱怨着,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将所有不能明言的委屈、恐惧和不安尽数融入哭声发泄出来。
    自上辈子知道眼泪只会徒惹人心烦、让自己变得软弱、不会带来半点好处以后,沙织极少哭过。
    莫名其妙地穿越到陌生的国度时,她没有哭;
    知道自己把咒灵错认为是灵体时,她没有哭;
    三番五次遇到咒灵、险死还生时,她没有哭;
    就连遇到羂索,推测自己是个不定时炸弹时,她依然没哭。
    而现在,她哭得声嘶力竭,哭到泣不成声,直至累得睡了过去。
    赤司征十郎抱住险些滑下去的人,将她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包厢里的长沙发上。
    他关掉KTV设备,掏出手帕,细心地擦洗干净沙织哭得一塌糊涂的脸,又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
    长沙发上的人动了动身体,在睡梦中露出不安的神色。
    赤司征十郎握住她的手,看着她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一点点变得安详,感受到她的掌心温度一点点回升。
    他就地坐下,背靠着沙发,别过头,出神地看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此刻,那张脸绝对称不上好看。眼睛浮肿,黑眼圈浓重,鼻子通红,脸色憔悴,嘴唇干枯发紫,颜值被硬生生糟蹋去了八分。
    然而,那张脸依然轻易地牵动了赤司征十郎的心神。
    他动了动手指,五指穿过她的手指缝隙,扣紧。睡梦中的人仿佛在回应他一般,也扣紧了五指。
    “抱歉,其实我没有自己说得那么心思纯粹。我会做出这种选择,还有另一重私心在。”
    “对不起,我怕自己在你眼里一直是个孩子,这几年刻意不去见你,直到这么晚才发现你状态不对。”
    “从今往后,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直至成为你的精神支柱。”
    沙织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少天没睡得那么安稳过了。她的梦不再光怪陆离、噩梦连连,仅剩一片虚无的黑暗,却如同冬日里的阳光般,让她全身暖融融的。
    她从梦中苏醒过来,心情十分轻松平静,从前那种压抑的沉重感已不翼而飞。
    与之相反的是她的身体。她的眼睛莫名有些干涩酸痛,右肩往下的一整条胳膊没有任何知觉。
    沙织艰难地睁开眼睛,侧过脑袋,往自己右肩看去。
    赤红的头发映入她的眼帘。
    赤司征十郎正坐在沙发旁的地上,背靠着沙发,头靠着她的右肩,睡得正酣。
    她的右手从沙发上垂落,正和他的右手十指相扣,放在他的大腿上。
    什么情况?这是什么见鬼的姿势? !
    沙织迅速张开五指,险些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然后,昨夜的记忆在她脑海中复苏。
    她哭了。
    她在赤司征十郎面前哭了。
    她不仅在赤司征十郎面前哭了,还被他抱在怀里安慰。
    她不仅在赤司征十郎面前哭了,还被他抱在怀里安慰,依赖了他。
    啊啊啊,她昨天都做了些什么啊! ! !
    她要倒带重来! ! !
    沙织发出无声的悲鸣。
    她醒来后的小小动作牵动了她的右肩。赤司征十郎动了动脑袋,睁开了眼睛,坐直了身体。
    美男睡眼惺忪的初醒模样动人心弦,沙织不小心看呆了,然后和他对上了眼。
    昨夜的回忆涌上心头,沙织脸色爆红,眼珠子转向一旁,用眼尾偷瞄他:“征十郎,早上好。”
    赤司征十郎朝她微笑:“早上好,沙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