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如萱秀美的眉皱起,不得不收起了对这个男子的轻视之心,她咬了咬牙,低声道:“真是不知收敛。”
    若说拿捏男人心思,她自小学得就是这个,连受尽宠爱的西梁世子不也为她神魂颠倒?
    如靖王这般善妒霸道,怎能得长久?
    殷秋水一眼便瞧出韩如萱的不甘,当日凤栩要她颜面扫地,还被赶出了宫,殷秋水也始终嫉恨着,当即便开始煽风点火。
    “他一个男子倒是无妨,倘若真霸占着陛下两年,你的年岁可就不如今朝了。”殷秋水意有所指地瞥了眼坐在不远处的另一位端庄少女,“庄家的女儿可都成内定的皇后了。”
    韩如萱早就到了出嫁的年岁,在西梁时便被庄家的女儿庄香君压了一头,西梁人人都晓得才女香君,提起她却只是一句韩氏女,可论起美貌来,韩如萱自认不输于她。
    怎能甘心。
    韩如萱深吸口气,再没作声。
    凤栩原本还觉得宫宴无趣,这才发现原来是因为往日没人敢闹幺蛾子,瞧瞧今日,可真是热闹得很。
    只不过宴席还没过半,凤栩便明显体力不支精神不济,脸上好不容易养出的几分血色也褪了下去,殷无峥便低声耳语:“回宫去歇歇,过会儿便去陪你。”
    凤栩有些不情愿,又实在倦怠,他这身子就是这样。犹豫了片刻,才小声地说:“我去偏殿等你。”
    殷无峥哪里能拒绝他,便只有点头,亲昵地捏了捏凤栩的耳尖,答应下来:“好,去吧。”
    夜风如今已带了凉意,周福将偏殿的窗都关好,凤栩已经躺在了外间的短榻上昏然欲睡,还没等他睡熟,便听见外头响起周福的声音:“小主子正歇息,谁都不见。”
    谁这么没眼色?
    凤栩微微蹙眉,似乎听见个女子柔声细语地说着什么,不由得撑起身来,向外边问了句:“周总管,什么人?”
    还不等周福应声,门外便响起个女子的声音:“臣女韩如萱,求见靖王。”
    凤栩此刻脑子混沌,反应了一会儿才想起来韩如萱是何许人也。
    无缘无故找上门准没好事。
    片刻后,偏殿的门被推开,身着赤袍的靖王面色难霁,不耐烦道:“有事?”
    他语气实在恶劣,韩如萱皱了皱眉,连礼数都未曾周旋,便昂着脸对凤栩说:“靖王殿下,臣女来与你做个交易。”
    凤栩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啥??
    不是,她有病吧??
    凤栩往门框上一靠,似笑非笑,“说吧。”
    他倒要看看这女人能说出点什么东西来。
    韩如萱全然将他当成了一个男妾看待,会用的手段无非也就是深宅后院里那些,便开口道:“我知陛下喜欢你,但大霄总要后继有人,后宫不可能一直无主,只要靖王殿下不与我为难,助我入宫诞下皇嗣,来日后宫之中,你我井水不犯河水。”
    凤栩心想,这不巧了,储君已有人选,殷无峥也答应了要娶他。
    什么井水不犯河水,后宫就没有别的水能淌进来。
    “我看你是没睡醒。”凤栩冷笑,“做梦呢。”
    韩如萱没料到凤栩会这样不留情面地讥讽,一时间双眸圆睁,难以置信道:“你说什么?”
    “我说你白日做梦异想天开。”凤栩唇角笑意浸满了讥诮,整个人在昏暗的宫灯下显得偏执冷戾,“还想与我井水不犯河水,谁给你的胆子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你…你…”韩如萱被惊得退了一步,她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开口便将旁人的面子踩在脚底下,暗道这靖王果真如传闻中一般狂妄嚣张,便也羞恼道:“陛下可知你这般跋扈?!”
    凤栩嗤笑,这世上没有人比殷无峥更了解他是个什么东西了,连他怎么把人手削成骨头架子都看见过,更别提当初那三年里他可比现在还要嚣张。
    他正想要说什么,脸色却蓦地一变,戏谑又玩味地扬了扬眉,“他当然知道啊。”
    韩如萱见他往自己身后看,隐隐觉察到了什么,猛地回身,正瞧见后殿院子里身着衮袍的帝王,冕旒之下的那双眼阴冷而锋利,仿佛寒冬腊月的铁器一般,稍稍一碰便要撕下一层血肉来,于是不寒而栗。
    偏偏身后还传来靖王的讥笑:“他可是最知道我是个睚眦必报心狠手辣的坏东西了,那又如何,他就喜欢我这样的。”
    韩如萱脊背发寒,脸色僵硬地行礼,“臣女,参见陛下。”
    没有人让她起来,夜里的青砖冰凉,韩如萱跪了一会儿便冒出冷汗来,却只见那双玄色云履自她身旁走过。
    “他是什么模样,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那人在片刻驻足后便与她擦肩而过,随即阴鸷冷淡陡然一变,只听得天子声腔温和地问:“才这么一会儿,没睡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