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慕青有点想笑,但想到凤栩是因为什么这样体弱又笑不出来,最终只叹息道:“其实殿下也不必走这一遭,可是要平白给自己添不少麻烦。”
    “是要挨不少的骂吧。”凤栩一脸无所谓,“早习惯了,被人说两句也不妨事,我若不做出点样子来,可就太假了,不过话说回来,来这套恐怕不止是因为我吧,朝中到底怎么了?”
    庄慕青无奈,心想您还不知道呢就演得这么酣畅淋漓。
    靖王独宠固然遭人厌恶,但庄氏的目的却不仅限于此,自从宋承观死后,尚未被收拾的宋党算是彻底收敛起爪牙,但曾凌驾于皇权之上的臣子怎会真的伏低做小,皇权至高无上,却又在某些时候摇摇欲坠,失了人心,便也失了权。
    不知多少双眼睛都盯着新君的龙椅,等着重新将皇权架空的那一刻。
    “不管如何,先试探一番。”庄慕青与凤栩对坐,“倘若没有自然是好,还能顺道为陛下与你解忧。”
    凤栩这下明白殷无峥是怎么说服庄氏陪他演戏的,看似头头是道,实则揣着什么心思,凤栩一清二楚,但他自然不能拆自己心上人的台,只能点点头说:“这样啊。”
    说罢,他又瞧了眼端庄又温和的庄香君,她身上的斯文书卷气与庄慕青如出一辙。
    “可……庄姑娘?”凤栩疑惑,“岂不是有损姑娘名节?”
    庄慕青含笑道:“陛下金口玉言,来日委屈不了香君。”
    第99章 天下
    殷无峥应承了会封庄香君为县主,庄夫人的二品诰命,也许诺来日庄香君择婿,有天子赐婚,如此一来,有谁敢对庄香君不敬?
    不知多少世家公子要对庄家才女趋之若鹜。
    封赏已摆出来,凤栩也有些明白庄氏为何会对殷无峥忠心耿耿,抱负志向是一回事,利益足够是另一回事。
    “也不见得就要择婿。”庄香君吐字轻柔,却带着些清傲,“即便不嫁,庄家也容得下我。”
    哪个少女不怀春,庄香君也曾对人人称颂的英雄明君有所倾慕,但着实称不上情根深种,她自以为配得上皇后之位,但却不愿涉足与两情相悦的有情人之间。
    庄慕青也笑说:“是了,庄氏又不是养不起她,倘若她在夫家活得不如在府中顺心,这婚不成也罢。”
    庄氏的女儿迟迟不曾定亲,更不是因为庄家觊觎皇后的野心,是因为庄香君尚未得遇良人,她是庄家的掌上明珠,无人逼她定要在多大年岁成婚。
    凤栩了然颔首。
    所以无论是谁在背后不惜以庄香君的名节来给他添堵,都是彻底激怒了庄氏父子,可谓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但凤栩有些自知之明,他挡了太多人的路,得罪的也不少,一时半会还真想不出谁能用出这种手段。
    得让周总管去查查。
    有仇不报绝非凤栩的性子,无论是谁敢在暗中动手脚,就得做好被断手脚的准备。
    凤栩想起当年因卫皇后和太子而起的那场轰轰烈烈的“清君侧”,神情微沉,“戏也演得差不多了,你们行事小心,死道友不死贫道,庄大人应当明白。”
    他话说得直白,却明摆着是告诉庄慕青,遇事不决就弄死,只有死人不会爬起来捅别人一刀。
    庄慕青对有些忧心的妹妹笑了笑,才应道:“多谢殿下提醒,下官明白。”
    凤栩满意颔首。
    庄慕青无论是才学还是家世,都是万里挑一,为怀瑾铺路再好不过,倘若庄氏没了,他还要费心去寻下一个。
    丝毫不知凤栩揣着什么打算的庄慕青却也敏锐地察觉出,凤栩待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包括他,疏离淡漠,哪怕脸上带着笑与担心,实则双眼之中一片漠然,而凤栩格外在意庄氏,似乎也另有打算。
    庄慕青并未送靖王出门,毕竟他们此刻应当“势如水火”。
    凤栩的确念恩,会记得谁待他好,譬如当日为了他被晏颂清打残了的寻霜,但也仅限于此,他更会记仇,倘若谁背叛了他,再多的旧情也无用,这次庄氏没站错位置,否则庄家也就真的大祸临头。
    上了轿辇,凤栩马车外的周福说:“周总管,查查是谁在推波助澜。”
    周福笑了笑,“得令,小主子放心。”
    次日早朝,庄廷敬父子二人当朝痛斥靖王昨夜如何强闯入“庄府”放肆作恶,靖王笑吟吟地懒散道:“哎,本想着扣门,谁料到庄宅的大门这样不结实,碰一碰便出个窟窿。”
    气得庄老大人脸色都变了。
    可高坐龙椅上的陛下大手一挥,轻描淡写道:“那就给庄宅换扇门。”
    半个字也没提处置靖王,偏宠纵容的意思不能再明显,庄廷敬当即摘了官帽脱下官袍,穿着中衣拂袖而去,庄慕青也有样学样,凤栩心想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做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