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好好说,别吓着嫣儿和州儿。”
    信差连连点头,但说话时,舌头就跟打了结一样。
    他拼命在地上磕着头,好一会儿,才支支吾吾的说过了句:
    “陛下……陛下驾崩了!!!!”
    “请楚王节哀!!!万望楚王节哀啊!!!”
    原本还在堆叠衣物的手瞬间僵住了,沈嬴川嘴角的微笑也在刹那间定格。
    手中的衣物毫无征兆的落在了榻上,这一刻,沈嬴川整个人完全呆住了,不知道该给出什么样的反应。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的转身看向了跪在地上的信差。
    那凛冽的目光,恨不能将眼前瑟瑟发抖的信差给千刀万剐了。
    “敢诅咒陛下,这可是灭九族的重罪。”
    “说,谁指使你的!!”
    这是这三个月以来,沈嬴川唯一一次发脾气,甚至吓哭了正在榻上玩耍的江汝嫣和沈九州。
    那信差吓得腿都软了,但他说的确是是事实。
    见沈嬴川不信,信差只能拿出丹阳传来的密信。
    这上面……还盖着国玺。
    “楚王请看……属下确是没有说谎啊……”
    “陛下体内余毒发作,几日前就已经驾崩了。”
    “大军即便现在拔营,也赶不上陛下的葬礼了……”
    沈嬴川仍是不信,他将两个孩子交给最信任的副将后,便立刻翻身上马,直奔丹阳的方向而去。
    他才不信,什么驾崩不驾崩的,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可能说驾崩就驾崩!
    还有那什么余毒,根本就不可能复发!!!
    当时的解药是自己看着江槐序服下的,哪还有什么余毒!!!
    而且出征时江槐序说过的,会好好在丹阳等他回去。
    他绝不会食言的!!!
    还有嫣儿和州儿,他们还这么小,江槐序怎么会舍得离开他们!!!
    一路上,沈嬴川闯过狂风暴雨,经烈日暴晒,整个人已经狼狈得不成样子。
    他甚至还在心里给自己找了无数个,江槐序不会死的理由。
    沈嬴川拼了命的策马狂奔,只想确认自己心中认定的答案。
    他想冲进丹阳,推开御书房的大门,瞧见江槐序正在里面好好的批奏折呢。
    亦或是,他在寝宫休息,或者在御花园赏花。
    总归在见到自己的时候,江槐序一定又惊又喜。
    然后痛骂自己将两个孩子丢在战场让别人照顾。
    但他清楚江槐序的性子,他一定也想自己了,舍不得过分责备自己。
    他会好好的和自己相拥,两人互诉相思。
    然后再找人,将两个孩子接回来团聚。
    最后,还要狠狠惩治那个胡乱传信的信差!!!
    想到那些画面,沈嬴川便觉得畅快无比!!!
    一路上,他跑死了好几匹马,但驰骋到丹阳城外时。
    沈嬴川整个人都傻了……
    此时的丹阳城哀乐连天,四处都悬挂着随风轻舞的白绫,仿佛被浓重的悲伤笼罩。
    透不出一丝生气来。
    伴随着三声击磬声,丹阳城的大门缓缓打开。
    迎面而来的,是一支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
    这些人身穿白衣,满脸哀切,十分整齐又庄严的徐徐前进。
    雪白的缎带和冥镪随风飞舞得到处都是,仿佛连天公都在为这些逝者的离去感伤。
    偌大的黑色棺椁上盖着整洁的白纱,周遭的引魂铃也随着哀乐不断碰撞出零碎的声音。
    那一刻……沈嬴川心中咯噔了一声。
    他很想骗自己,说这个只是寻常官宦人家的葬礼,跟江槐序没有任何的关系。
    但……
    能让全城哀悼的葬礼,寻常人家可万万办不到。
    而且那送葬的队伍里的人……全都是熟悉的面孔。
    他们不是别人,正是朝堂上的那些文武百官。
    在送葬末尾护卫的队伍中,沈嬴川甚至看见了……
    沈绩和虞怀玉。
    他们亦是一身丧服,连眼眶都哭红了,半点没有之前跟沈嬴川一起意气风发上战场的样子。
    沈嬴川看过来的时候,沈绩也第一时间瞧见了沈嬴川。
    他抹了把泪,原本想冲过去的。
    但……
    就在这时,虞怀玉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随后摇了摇头。
    现在是江槐序的葬礼,沈绩此举,是大不敬。
    于是,沈绩只能跟着一行人继续往前走。
    可这一切的一切,沈嬴川都看在眼里。
    他将拳头捏的咕咕作响,下一秒就直接飞奔到了送葬队伍前,张开双臂,死死拦住了前进的队伍。
    “停下!!!”
    众臣皆是一愣,但看见来人是沈嬴川时,为首的丞相直接噗通一声跪倒在了沈嬴川的身前。
    他将双手举过头顶,以最庄严的姿势朝沈嬴川行了君臣之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