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进高门无望,孩子于她而言便不再是筹码,而是负累。
    是以柳莹莹将那枚玉佩和孩子一起扔给了那位阿婶。
    当初正是因为那枚玉佩,她才相信了齐辉的甜言蜜语,愿意委身于他。
    如今想来,堂堂崇安侯世子家的祖传之物,怎会是那么一枚普通的玉佩,又怎会那么轻易就给了人?
    后来,柳莹莹重新回到红乐坊,只不过一代旧人红颜过,她不再是曾经那个众星捧月的头牌,好在她琴艺无人能及,也能挣些钱。
    然而好景不长,一次灯会在游船上献乐时,有客人醉酒不小心打翻烛台引起火患,柳莹莹在意外中溺水身亡。
    至于那个孩子,阿婶带他回家,可她家的汉子不同意她养,她便又将其送到老家,打算交给家中老人照看。
    奈何老人身体不好,力有不逮,最后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将孩子搁盆里放入河中,一切听天由命。
    那枚玉佩并非是尤霄父母特地留给他的信物,而是柳莹莹给那位阿婶的酬劳,那位阿婶还算好心,没贪了去。
    那玉佩确实是齐辉的家传之物,只不过是他外祖家传下来的。
    齐辉外祖本就是寒门子弟,后来一朝中榜,官拜朝堂,之后又遇良人,于是就买了一块玉,亲手打造出一对龙凤佩相赠。
    由于官位不高,俸禄并没有多少,所以也买不了上成的好玉,手艺也不算精巧。
    齐辉的外祖母倒是一直视若珍宝,后来齐辉出生,就有一枚到了齐辉手里,不过齐辉就不怎么珍惜了。
    说来也巧,之前来青云寨抢地盘的那伙劫匪,正是洗劫了高员外岳家的那伙人,原本被官府抓了的,然而在过年期间趁着守备松懈时,他们收买了几名狱卒,陆续抓来一些乞丐将他们替了出来,之后在那位侄少爷的带领下逃到青云寨。
    偏又正好,带队前来剿匪的军官,又是齐辉的侄女婿……
    兜兜转转,这原本作为酬劳留下的玉佩,到最后还是成为了信物一样的存在。
    命运,有时候还真是很神奇的东西。
    信中倒是没说太细,但要点详尽。
    尤其是最后还有一段邀功似的备注。
    尤霄既然问了那家乐坊的名字,齐辉便知道他一定会去查证自己所说的故事,因此早已让人买通了当初的所有知情人,让他们按他想让尤霄知道的内容去复述。
    但唐川手下无饭桶,眼睛都精着,一看对方并不意外的反应以及倒背如流一般的回答,再看家中与收入不成正比的新置物什,便知对方的话并不可信。
    最后还是通过威逼利诱,才得到最终真相。
    “哥哥……”唐元看完了信,实在心疼尤霄。
    “没事。”尤霄早已预料到会是这个结果,他对他们,也早就失望透了,因此心中并无多大波动,“血缘不代表什么,对我而言,他只是一个管不住自己下半身的男人,我的父亲,是尤峰。”
    “哥哥,你有公公这样的父亲,比拥有那样一双父母,要幸运的多。”唐元勾住尤霄的手指,“你也还有我啊。”
    尤霄握紧他的手,“嗯,我有你就够了。”
    是啊,原主比他幸运,也幸福得多,至少有尤峰这么好的父亲,给了他十八年的温暖和父爱。
    可是他自己呢,从小在外公外婆对母亲的指责与埋怨声中长大,好不容易见到父亲,可父亲却将他当作此生污点,妨碍他们一家美满的眼中钉,看他的眼神永远只有赤裸裸的冷漠与嫌弃。
    更悲哀的是,另一个儿子却可以他父亲的掌中宝、心头肉,一生骄傲。
    尤霄初到这里时,就曾想过这样一个问题——他既然穿到了原主身上,那原主又去了哪里?
    有没有一种可能,原主也穿到了他身上?
    他当时只是天马行空胡思乱想,如今遇见齐辉,再想到那个家、那个父亲,如果原主真穿到他身上,估计反应过来第一件事,就是同情自己居然有个那样的父亲吧!
    那原主也算另一种程度认回生父了,不过因为原主还不知道齐辉的存在,正好不用承受失望。
    而他,也有唐元。
    他有唐元就够了。
    没过两天,齐辉果然又来了。
    “这几日考虑的如何?”齐辉一派气定神闲,仿佛料定尤霄会改变主意一般。
    “我说过,让你别再来。”尤霄直接将他拦在门外,并未让他进门。
    齐辉蹙了蹙眉,似乎对尤霄依旧强硬冷漠的态度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掩过,满面无奈与受伤,言辞恳切道:“我也说了,当初辜负你母亲实属情非得已,让你多年流落在外也并非我所愿,如今我愧悔难当,你就不能给我一次补偿你的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