壮着胆子再敲了两下门。
    只听的见里面雪雁拒人千里的声音:“鸳鸯姐姐快回去吧,按理说,你也是老太太的人,有何苦插手到二太太与我家姑娘的恩怨之中,也不怕惹了老太太厌恶。”
    “这……”
    鸳鸯站在门口张口欲言,突然间,就看见夹道那方远远的有灯光闪烁。
    于是快步走下台阶,小跑到东西穿堂的口子上,定眼一瞧,就看见居然是大太太领着人遥遥的赶了过来。
    这可把鸳鸯吃惊了不少,她本就是收到了王夫人的话,说是宝二爷不好了,让她借着老太太的名义,将一军林姑娘那里,使得她只身前往怡红院罢了。
    若说鸳鸯为何听了王夫人的话,还得怨贾赦那色令智昏的老不羞的。
    虽说鸳鸯在老太太跟前儿立了誓,绝了大老爷的念想,但是老太太到底是年龄大了,若是哪天老太太一走,说好听点她是伺候过老太太的人,说不好听点她也就是个贾府普普通通的家生子罢了,又如何去与大老爷抗衡?
    死之一字倒是好说,但她又如何能连累自己的老爹和哥嫂。
    偏偏二太太在这时站出了身,替她允诺,若是日后大老爷再提纳妾之事,定会出言保她后半生无忧。
    她身为老太太的贴身丫头,自然比谁都清楚老太太的身体状况,而王夫人的允诺,就恰好就掐住了鸳鸯的命脉。
    思及到此,鸳鸯连忙转身,却偏偏不巧被大太太的人叫住了。
    “鸳鸯姐姐,且慢。”
    鸳鸯背对着大太太等人,暗暗咬了咬牙,闭眼转身,瞧着走到跟前的大太太,上前几步。
    “原来是大太太来了,这黑灯瞎火的也没瞧个仔细,大太太这深更半夜是……”
    刑夫人噙着笑走上前,越过了鸳鸯,跨过东西穿堂,抬眼看了一眼黛玉的院子。
    虽然院门紧闭,依然可以透过门缝之间看见里面的点点灯火。
    “说来也怨我这个做舅母的,平日里待自己个儿外甥女疏忽了,这才让那些不知道自己个儿身份的人爬到了头上来。
    若不是我清楚老太太觉浅,平日里素来有点香入睡的习惯,这会儿任谁都唤不起,不然还真着了你的道了。
    怎么的,鸳鸯姑娘这是要拿老太太做筏子,断了她们祖孙亲不成?”
    这话说的鸳鸯后背直冒冷汗,连忙解释道:“大太太可莫要说那些伤人的话,不过是二太太说宝二爷夜里受了惊,叫林姑娘过去问个清楚罢了,何苦这样埋汰人。”
    刑夫人闻言不屑,站在昏暗不明的灯光里,冷眼瞧着鸳鸯,她与王夫人各自为阵,平日里姐姐妹妹叫着好听,但终归利益相互碰撞。
    说的好听是个一等将军诰命夫人,说的不好听她就是个续弦,又没个亲生儿子傍身,在府里地位尴尬。
    好不容易逮着个鸳鸯,若是能让她入了贾赦的门,她们夫妻二人也算是把住了老太太那一份东西。
    谁成想这丫头倔的要命,居然以死相逼,情愿出家做姑子。
    “宝玉受惊?”
    刑夫人闻言诧异不少,她本就入了睡,忽闻王夫人的人带着一众奴仆打进了黛玉的院子,她这才火急火燎的来探个究竟。
    半路又听说了鸳鸯这事,可算让她找到了把柄,于是更是忙不迭的过来,开口就要给人定罪,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宝玉?
    鸳鸯瞧着大太太不像作假,这才细说道:“可不是,我也是听了二太太那边的话,说是宝二爷犯了旧疾,痴傻了起来,又担心老太太知晓了受不了,这才……”
    说着就抬头看了一眼林姑娘的院子。
    “这事儿跟黛玉有何关系?”
    鸳鸯听了一顿,尴尬的摇了摇头,支支吾吾道:“二太太说宝二爷同林姑娘说了几句,回去就不对了,猜想应是同林姑娘有关,这才命人来请。”
    “来请?”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后,刑夫人反倒不急,又不是她的儿子出事,她又何苦做个讨不到好的烂好人,施施然的走到门口,转身回看鸳鸯,冷声道,“这架势,怕是和请之一字搭不上边吧?”
    说着刑夫人就抬手敲响了院门。
    手边刚落下,里边雪雁就打开了门。
    她早在门口听清了外面的对话,也知晓这门无论如何都会开的,更何况大太太亲自前来,于是与王嬷嬷对视一眼后,在刑夫人敲门之际,开了门。
    “大太太。”
    “嗯。”刑夫人抬腿跨进了院子,一入眼就被这红彤彤的灯光闪了眼。
    慢步走进院子,就瞧见王夫人的陪房郑华家的,躲在一众仆妇身后。
    刑夫人也没有搭理,走到顾有枝跟前,看了一眼紧闭的正房,开口问道:“我那外甥女可受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