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政目光一移,看向缩在王夫人身后的宝玉,沉声道:“宝玉,你母亲所言可有此事?”
    “我......我......”宝玉拉着被太太揪着的衣领,想要说些什么,就感觉衣领一紧,张口就说,“是……”
    “是什么?”
    抬眼就看见父亲目光如炬的正看着他,吓得宝玉嘴里磕磕绊绊的说着,“不是,不是的……昨儿夜里因为宝姐姐的事,儿子一下子没有缓过来,因此心情不好,于是就......就想去找林妹妹聊聊天,是林妹妹在沁芳亭劝解了一番......我这才......并非因为......”
    “你胡说!你明明就是受了她的蛊惑,才神志不清的!你为什么不说实话。”还没等宝玉说完,王夫人就打断了宝玉的言论,抬手就要去掌他的嘴。
    吓得宝玉一下子从太太的手里挣脱了开来,扑倒的跌下床,躲进了老太太的怀里:“祖母救我!”
    贾母猛地将宝玉揽进怀里,抬手指着王夫人道:“够了,还有没有将我这个婆母放在眼里。”
    “母亲赎罪。”贾政心里一慌,拉着王夫人就要跪倒在地。
    谁知王夫人死命的站着,任由贾政的拖拽就是不动。
    “你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我是该发疯!”王夫人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与自己背道而驰,心里痛苦万分。
    到底不是在自己身边长大的,想着深在宫里的元春,王夫人只觉得心里缺失的一块怎么也填补不回来,眼里不住的流淌着眼泪,“好好地一个儿子,被教成了这般,待我还不如府里的一个奴才亲厚,难道我不该发疯吗?”
    贾母捂住宝玉的耳朵,看着那不成体统的王夫人,眼里掩不住的失望:“那你该好好的审视自己,何苦埋怨一个孩子。”
    “无论是宝玉还是黛玉,这几年你做的事,一件不如一件,我念着你,想要在孩子们面前给你留一份面子,事事不与你计较,可你看看你,生生的将自己的身份踩在脚底,你还知不知道你出生于金陵王氏!”
    听着老太太对自己一字一句的批判,王夫人颓败的塌软了身子,毫无形象可言的站在原地,摇头哀怨道:“金陵王氏?老太太您也知道我出生于金陵王氏,可这些年您只将我当做一个在外行走的门面,何时想过我也曾是一个受家族教养、是你们贾家三媒六聘娶回来的正房太太,且不说宝玉,单说黛玉,从她进府的那一刻起,我也想待她视如己出啊,可是她又可曾将我当做舅母过?”
    说着王夫人就像是疯魔了一般,跪倒在了贾政身旁,抬手指着自己的心窝对着老太太说道:“您不知道吗老太太,您知道的啊!这府里哪有您不知道的事情,她要置我于死地啊!您要我如何容忍她!”
    “一派胡言!”贾政听着王夫人的疯言疯语,只觉得她在一次次刷新自己的认知。
    王夫人苦笑的指着自己:“我胡说?老爷,你大可问问老太太,问问她,黛玉那丫头是不是收买了我屋里的彩霞,是不是想要我的命,如不是我命大,我早已成了一具尸体了,你问啊!”
    说着王夫人就猛的抬手指向了端坐在上首的老太太。
    贾政瞧见这一幕,只觉得心惊,啪的一声,一巴掌挥向了王夫人。
    打的王夫人歪斜了身子,整个人扭曲的歪倒在地上。
    贾政右手止不住的颤抖,嘴里嗫嚅着:“放肆!”
    “太太。”宝玉依偎在老太太的怀里,看着这一幕一下子慌了神,想要去看看太太,却被老太太一把给拉住了。
    抬眼,就看见老太太面色铁青的望着太太。
    宝玉一下子失了言语,安安分分的跪坐在老太太的身旁。
    一声清脆的响声,穿透内室,原本嘈杂的外室,像是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一般,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原本打算离去的贾赦,也被这响亮的一声劝退了脚步,转身回到屋内坐了下来,静静的等待着。
    凤姐见状,目光在屋内扫视了一圈,看见了依靠在屏风后的宝钗,见她没有同其他姐妹围坐一团,而是站立在内室之外的屏风后,于是凤姐悄声从众人身后走了过去。
    本来一心关注着内室的宝钗,冷不丁瞧见身后闪过一道红色的身影,连忙从屏风后撤回了身子,正欲转身就看见了凤姐从身后走上前来,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想我们这些老实人还在外面苦等着,不想薛妹妹还在这儿占着便宜呢。”凤姐一边说,一边游走在屏风后,透过缝隙张望着里面的动静,偏头看向装作一本正经的宝钗,悄声笑了一下,“也给姐姐说说,可听见了什么?”
    宝钗转身背对着屏风,对凤姐的话不予置评:“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