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见周围的丫头婆子低垂着头,对这一切恍若未见的样子。
    瞧着人出了院子,顾有枝也没有管那么多,连忙提着灯笼跟了上去。
    “宝哥哥这是干什么?”
    黛玉费劲儿的在后面跟着宝玉的步子,看着离开了荣禧堂忙把袖子给扯了回来,到底身子底子弱,不过是小跑了几步,身子已经泛着热,微喘着气靠在旁边廊桥的柱子上。
    宝玉看了一眼身后紧跟上来的顾妈妈,想着他刚刚不合时宜的举动,脑门儿就开始抽抽,生怕这个奶嬷嬷开始在他耳边叨叨,扭着身子朝向一旁。
    顾有枝走到两人身后,无奈的看着那躲避的宝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但凡换个人她都不会那么紧张,眼瞧着王夫人对姑娘的不喜日渐不再掩饰,这孩子还在她眼皮底下作怪,怎能不让人心惊。
    “宝二爷,求求您多为我家姑娘想想,您看看这还不够乱吗?”
    “这与我又有何干?”一旁的宝玉背对着顾妈妈不明所以的嗫嚅着,嘴里满是对顾妈妈的抗议。
    “这……”顾有枝张了张嘴,正打算给他好好说说,就见身前的黛玉回头看着她,对她摇了摇头。
    顾有枝这才憋下满肚子的话没说,心想若不是你一天神神叨叨的,她家姑娘哪儿来的那么多无妄之灾啊。
    黛玉皱眉想了想,走到宝玉跟前儿,便头看着他赌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一下。
    “宝哥哥这是在发什么小孩儿脾气呢,我这好端端的被你拉到这儿来,若是无事,我可要走了。”
    说着就要转身。
    宝玉见状连忙开口喊住:“妹妹且慢。”
    喊完就回头看了看像是门神一般守在身后的顾妈妈,皱眉与她对视,谁知她丝毫不理,好不在意的将视线挪开了,气的宝玉一个大喘气。
    “不碍事,顾妈妈自小与我亲厚,宝哥哥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黛玉说着走上前从顾妈妈手里接过扇子,悠悠的扇了起来,边扇边走向一旁的廊桥边坐着,抬头看着渐渐沉下来的夜空,已有星光点点在开始闪烁着光芒。
    宝玉在背后看着黛玉安然的坐在那里,心里也渐渐静了下来,不再在意守在一旁的顾妈妈,跟着缓不上前。
    隔着窄窄的台阶,坐在廊桥的另一侧,两人就这样静静地仰头看着星空,没有言语。
    过了片刻,黛玉还以为宝哥哥怕是看入迷了不成,正打算侧眸看看,就听见耳畔传来浅浅的声音。
    “这夜色真好看,妹妹还记得我前日过的那话吗?我当真是对你一见如故,那种感觉是真的,我没有诓骗你……就像是一种莫名的情愫,没有遇到你之前,我只当对所有姐妹都是一样的。”说着说着,宝玉就悄悄的侧了侧头,借着廊桥上排排悬挂的红灯笼,看着与他一道之隔的黛玉。
    这巴掌大的小台阶他以为一步就能跨越过去,可是自从听着太太那番话之后,他才知道,这是一道怎样都无法逾越的天堑。
    “可你遇到你之后,我才发现那是不一样的。”
    宝玉回过头,双眼无神的看着庭院里的那棵松柏,抬手捂在胸口:“它会微微泛酸,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宝哥哥……”
    “妹妹你别说,让我说吧。”宝玉低下头,看着胸前佩戴的那枚玉石,轻轻的摩擦着它的轮廓,“我知道你也同她们一样觉得我犯了病,说的都是些不着调的疯话,不碍事的,今晚妹妹只当我犯病吧,这样也不用有什么负担,毕竟谁会在意一个疯子的话呢。”
    宝玉与黛玉一样,是带着病痛来到这个世间的,而与黛玉不同的是,他身为荣国府二房的嫡子,从一出生就既定了以后所要身处的位置。
    因着衔玉而生,老太太认为那是祥瑞临世,重金请了寺庙的高僧释意,高僧指点道:宝玉身上有一灾祸,遇水可解。
    女子似水,也是因为如此,宝玉才会被老太太毫无顾忌的养在内院之中,围拢在女子的中央。
    也是因为这样,才教的宝玉毫无男女大防的意识,更何况身边有宁国府和大房那样的做派,更让他觉得这是一件稀疏平常的事情。
    一滴泪,滴在了那枚玉石之上。
    “我也猜到了昨日这事与自己有关,心里很是难过,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来之前,祖母与我交谈了颇多,当今朝廷风云难测,姐姐一人独自坚守在深宫之中,正是孤立无援的时刻,我也深知此时的任性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陷荣国府与不义,其实想想,宝姐姐也挺好的,若非前几年没有选上伴读,说不定我还没有这个福气呢。”
    说着宝玉就浅浅的笑了起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