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突如其来的一下打的一惊,春心愣是迟疑了片刻,刚想开口就被紫鹃匆匆的走上前,拉了下去,离开之时,还不忘将内室的房门关上。
    春心心有余悸的站在屋外,捂住跳动不已的心跳,想着鸳鸯还等在外面:“可要知会王嬷嬷一声?”
    紫鹃也拿不准主意,但是想起姑娘刚刚听说老太太有请时那决然的表情,到底摇了摇头:“姑娘自有心中有打算,我们安安分分的候着就行,别一进一出的惹人眼。”
    走到八宝架前,探身透过偏厅的窗子看了一眼,想想也跟着点了点头,同紫鹃一块静静地等着姑娘的传唤。
    坐在梳妆台前的矮凳上,黛玉恍惚的眼神随着那一声冷斥汇聚到一起,透过西洋镜看着顾妈妈屏退了屋子里的丫头,心疼的看着自己。
    “妈妈怎么没去休息?”
    一听到这话,顾有枝头就开始嗡嗡的疼,拉着黛玉就要卸了她脸上的妆:“我哪儿那么大的心,都这个时候了睡得着?您别拿自己的身子不当回事,旁人不心疼,拿着您揉磨,再说了,还去见什么老太太,反正她回回都是一笔糊涂账,您又何必去给自己添堵。”
    难得听见顾妈妈一溜嘴的说了那么多话,黛玉本没有什么精神,这话一听眉眼都笑了起来。
    瞧她那倔强的样子,哪里像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看的顾有枝眼睛泛酸,捏着帕子也下不去手,气馁的扔在了地上:“她老人家哪次不是拿你作筏子,上次为了王夫人,这次为了宝二爷,怎么的?跟他们二房杠上了不成?左右不过一个月,凭什么给她们脸!”
    “拿着臭道士的三言两语就要改婚期,她可曾为您想过,这事传到沈家,还指不定会被如何编排,最后害苦了的还不是姑娘您,亏我们当初还一心把她老人家当做靠山,以为能为姑娘有所谋划。”
    对镜描眉的黛玉闻言,手上顿了顿,复又继续描画了起来,端详了片刻,很是满意,又对着铺了满满一排的胭脂挑选,拿了一盒今年新作的夏荷粉。
    “就当是还这三年的养育之恩吧。”
    啪嗒一声,就胭脂盒扣在桌上,起身走到衣架前,舒展身姿,展开双手,闭眼淡淡道:“妈妈,给我换衣吧。”
    顾有枝眼见着劝说不住,无奈的转头,见挂在那边的衣服瞳孔一缩,这是...石榴百子缀玉衫?
    “是。”
    眼见那绯红的衣裙消失在门口,王嬷嬷从一旁的抱厦中走了出来,偏头看了一眼焦虑的顾有枝。
    “我早跟你说了,不用担心姑娘,她本就是极其聪慧的女子。”
    “现在的她理应满心待嫁,而不是去应付前面那些牛鬼蛇神。”意识到自己语气不妥,顾有枝歉意的看向王嬷嬷,转身回了房间。
    王嬷嬷摇了摇头,站定片刻后就跟了上去,推门走进房间,就见她呆坐在那里:“与其在这里自寻烦恼,不如去帮着春心看看姑娘的嫁妆?昨日月揽送了单子进府,想必那边整乱着呢。”
    “多谢嬷嬷的好意,我眯一会儿就过去。”
    王嬷嬷见此也不多打扰,反手关上门,就去了前面。
    待王嬷嬷走后,顾有枝起身从里间拿出了一个药箱,想起当初顾阳送进府时说过的话。
    “娘,那瓶药水是苏家研制,没有解毒丸切不可徒手触摸,否则当场毙命。”
    柳嬷嬷和那个门房婆子都死于了那瓶药水。
    思及此处,顾有枝从里面的夹层里取出了几粒药丸,将其揣进了怀里。
    转身走出了房间。
    嗡嗡,一击敲碎了这一片寂静的屋子,浓郁的檀香熏的人额头发麻,黛玉便头看着西洋钟指向了十二点整。
    她等了整整一刻钟。
    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从里间传来,不一会儿黛玉就看见有人影从隔扇后穿过。
    是王夫人。
    原本噙着笑走出来的王夫人,看着端坐在下首的黛玉,一下子脸色大变。
    “二舅母,好久不见了,身子恢复的可还好?”看着从里间出来的人,黛玉伸手搭着雪雁,施施然的站起身,伸手抚了抚袖口上的石榴百子,“一直说要去拜访您,奈何您贵人事忙,抽不出时间,没想到,在外祖母这里见着了。”
    说着便挑了挑眉,探头看向里面,转眸对着一脸震惊的王夫人莞尔一笑,上前两步:“二舅母是不欢迎我吗?”
    “你……”王夫人看着眼前的黛玉惊讶的后退了半步,这身衣服……
    “你这衣服……”
    “嗯?”黛玉闻言浅浅的转了半圈,娇俏的问道,“好看吗?我母亲生前为我绣制的。”
    说话间,眼神充满了眷恋。
    怎么可能?这身衣服明明是当初贾敏的嫁妆,是老太太请了百位绣娘为她绣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