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早在送李相夷上云隐山的时候,他便已经给少年换过了衣服,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了。
    那会儿他心中反倒没那么多的顾虑,毕竟李相夷跟李莲花分明是一个人,除了那张脸之外,骨骼身形几乎没有太大的变化,尤其是这些年里被碧茶荼毒得单薄瘦削的身子渐渐恢复了原本的健康,肌理便也如眼前的少年郎这般,有了漂亮的线条。
    若不是李莲花刻意提起,对这副身体已经极其熟悉了的鹤之舟不会如现在这般生出几分逾矩的窘迫。
    他垂下眼,眼观鼻鼻观心地快速给李相夷扎好了针,随后才木着脸地看了旁边的心上人一眼:“我这边已经好了。”
    李莲花正环抱着手倚在门框上,闻言便动了动眉梢,“你心虚什么?”
    鹤之舟摸了摸鼻子,低垂着眉眼的模样活像是犯了错的狐狸精,就差呜咽上那么几声。
    本就是故意逗他的李莲花抬手摸了摸他的喉结,“行了,去外面待着吧,师父他老人家在外面等着你跟他一起研究新菜呢。”
    得了准信的男人没半分迟疑地出了房门,留下李莲花笑眯眯地看着泡在浴桶里的少年。
    李相夷闭着眼,一边忍着药力进入经脉时的一阵阵钝痛,一边平静地评价道:“你是故意的。”
    “这不是打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实吗?”李莲花绕到他身后,将手抵在他没有落针的背心上,将体内两成扬州慢的真气一点一点灌入他的身体。
    李相夷一时也只得抱元守一地消化着这股格外熟悉的扬州慢,用其压制着体内的碧茶之毒的同时,又加速着药汤的吸收。
    待这两成真气尽数化归己用,他才看了眼颜色已经变得很淡了的药汤,长长地舒出一口寒气。
    李莲花弯腰帮他拔出还停留在皮肤上的金针,却又听他道:“真不懂你喜欢他什么。”
    “逗木头这么有趣的事呢,你这个还不开窍的小屁孩是不会懂的。”李莲花的拢着衣袖,将他肩上最后一根金针拔出来,一边将这些金针泡进鹤之舟提前准备好了药水里浸泡,一边递了块擦拭身体的棉布给正打算从桶里出来的李相夷:“喏,记得别再随便用内力了。”
    已经好些日子没能自己用真气格挡灰尘跟蒸干身体的李相夷瘪了瘪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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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川花如同鹤之舟记忆中那般渐渐成熟起来。
    期间因为李莲花的话,李相夷在两人相处的时候眯着眼偷偷观察了这个男人许多次——也被抓包了不少次。
    鹤之舟的内力比他想象中的要更加深厚。
    泡过几次药浴之后,李相夷已经渐渐恢复了三成左右的内力,身上的伤也基本都好了,只剩下受损的三经没有那么快痊愈,还需要用内力好好温养一段时日。
    故而他最初偷瞄鹤之舟的时候,并不觉得自己隐晦的目光会被发现。
    但事实上却是,只要他的目光在男人身上停留了稍久一些,那双平和的眼睛便会直接朝他看过来。
    他若是不转开,这人便会略微朝他一颔首,若是他转开了……
    转开了他自然是看不到对方的反应了。
    不过更让他意外的是,鹤之舟竟然会用他的相夷太剑。
    李莲花对他似乎没什么保留,除了他的相夷太剑之外,连师父传授的那些剑法都尽数教给他了。
    好在李莲花也学会了鹤之舟的武学,比如将男人的凌波微步又融入了他的婆娑步中,改善了婆娑步无法远行的缺憾,六脉神剑虽然受限于三经受损,有两剑使不出来,但剩下的四剑也用得并不比那个男人差。
    尤其是他还大方地把这些诀窍都说了出来。
    李相夷一边竖着耳朵听,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瞄着一脸淡定的鹤之舟,见他是确确实实不在意这些,才微妙地又看了李莲花一眼。
    傍晚的时候他试着调了一下息,扬州慢对碧茶确实是有克制的作用,但这毕竟是散工毒,内力动用太过,毒素便会随着内力一起进入经脉,所以一个周天才刚走完,他便皱着眉地收了手。
    小院里只剩下他一个,师父师娘,还有那两个男人都没在,他在村民的招呼声里寻到了河岸边的小山丘上,远远地正好看见那两个家伙又黏糊在一起。
    他看着河岸处那个将李莲花背起来的身影,忍不住撇了撇嘴。
    漆木山抱着酒葫芦走了过来,也跟着他一起盯着河岸处的两个人看。
    只是两人心态不一样,没一会儿老头便灌了几口酒乐呵呵地笑起来,“那小子人是无聊了点,性子倒是还能入眼,难怪莲花能够瞧上他。”
    最近总觉得这老头对李莲花比对自己好多了的李相夷眯着眼看过去,“我看师父你现在也变得无聊了,竟然关心这些情情爱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