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抿了抿唇,心中尤有几分痛楚,却还是生逼着自己道:“会为你送上一份喜糖作为贺礼。”
    乔婉娩面上一阵空白。
    她忍不住抬起已经被水汽模糊了的眼去看跟前的少年,在看到对方虽然与自己一般泛着一圈红,却并无什么怒意的双眼时,泪水终于失控地顺着脸颊滑落而下。
    她与他,终究是彻底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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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四顾门的大肆搜查之下,十日后他们终于寻到了狮魂的踪影,连人带着他逃跑时仍携带着的药棺,一起送回了小青峰。
    在四顾门的山门前,李相夷亲自开棺,核实了躺在药棺之中的男人并非单孤刀后,他拿出了自己回云隐山取出的单孤刀留下的那些书信,公开了他意欲颠覆朝纲,统治武林的野心。
    才刚刚起步的万圣道一时间成了武林的众矢之的。
    而半个月后,李相夷也终于寻到了单孤刀的踪影,面对面地质问他,为何在师父闭关时出现在云隐山。
    单孤刀在他冰冷的注视下,大笑着将这些年的怨怼与嫉妒毫不掩饰地吐露出来。
    李相夷听得几欲作呕,拔出手中少师后便与他堂堂正正地最后一战。
    在斩下这个曾经亲近的师兄头颅的那一刻,他紧绷了许久的神经才松懈下来,连带着自己手刃亲人之后的痛楚一起,叫他眼角垂下一滴泪水。
    再见了,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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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了单孤刀、肖紫衿与云彼丘后,李相夷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必须留在四顾门内处理门内的事务。
    他本就是极其聪慧之人,很快便从中察觉到了许多单孤刀过往行事留下的痕迹,慢慢窥见了在原本应有的发展中,自己会从李相夷变成李莲花的原因。
    这叫他茫然了很长的一段时间,直到武林中又生了事端,他不得不出面处理后,才渐渐从中走了出来。
    乔婉娩虽然未曾离开四顾门,但大多数时间都不再留在门内,而是待在自己的山庄中,甚少在江湖行走,每年大约只有两三回会回到四顾门,帮着李相夷处理一些商行的事务。
    大约过了一年多的时间,一切都渐渐上了正轨,他在中秋佳节的时候抽空回了趟云隐山,将酒葫芦还给了漆木山。
    自打知道为什么李莲花总是这么爱黏着师父之后,他对回云隐山见两位老人,也没有从前那么不上心了。
    人总是要明白失去,才会懂得珍惜。
    师父师娘如今年纪已经大了,虽说习武之人寿命总是要比寻常人长上许多,但谁又能断定自己能陪伴两位老人多长时间呢?
    饭后李相夷陪漆木山爬到屋顶上喝酒赏月,老头用酒葫芦碰着他的肩膀,道:“你与那小女娃,如何了?”
    李相夷不耐烦地看了他一眼,“不如何。”
    漆木山唉声叹气了一阵,嘟囔道:“就知道你这性子,讨不了小姑娘喜欢。”
    他这个小徒弟,真不是个好性子,比他老头都还不如,那些温柔似水的小女娃打动不了他,烈性如火的又受不了他。
    说到这里,他又不免想起了鹤之舟。
    那两个月的时间里,他眼看着那个长大成熟了的小徒弟在这小子面前又变回了十几岁时调皮捣蛋的性子,时不时便要想些法子作弄那傻小子,偏偏这傻小子一副甘之如饴的模样,叫他老头子看得都有几分恨铁不成钢。
    而安静下来时,两人也能如老夫老妻一般依偎在一处,哪怕是他与老婆子,都没两人那股子安宁与契合。
    他咬着酒葫芦,往嘴里灌了口酒,暗示道:“过些时日,便是莲花与小鹤相遇的日子了。”
    李相夷喝酒的动作顿了顿,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往老头身上一瞥。
    漆木山顿时便不说话了,只是挠了挠胡子,没事人一样地盯着天上的月亮。
    隔了半天,才听李相夷又别别扭扭地问:“李莲花……他跟你提过是在哪里遇上人的?”
    面上流露出几分微妙的漆木山又挠了挠胡子,才将揶揄的目光落在小徒弟身上,“可不是告诉我了吗?人呐,是在东海那边一个叫东礁村的小渔村附近的树林里遇到的,正好在十日之后。”
    李相夷眯了眯眼:“他为什么会把时间跟地点都告诉你?”
    漆木山目光游移了一会儿,他总不好说是李莲花觉得李相夷说不定会问起来,特意在信中说明的吧?
    得不到答案的李相夷也不在意,只是夺过他手里的那个酒葫芦,从屋顶一跃而下,边往屋里走边道:“忘了师娘说过,不能让你喝那么多酒,所以不好意思啦,师父。”
    留下傻了眼的漆木山握了握自己空荡荡的手,在背后大骂了好几声臭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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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日之后,李相夷到底还是寻到了东礁村外的小树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