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悯右手在地上寻摸,修长的手指穿过奥斯维德透明的身躯,金色的光芒从那个缺口处逸散,覆盖在苏悯身躯四周。
    他从未感受过异样,是因为自他诞生那刻起,光明神的恩赐就播撒在他的身躯。
    苏悯要找的是小铃铛。
    因为眼盲,所以日常生活起居全得依靠侍女们,当他摇响小铃铛,侍女们就会进来神殿。
    他记得是摆在自己右手边的,可摸来摸去都摸不到,他皱起眉头有些疑惑,看不到那只小铃铛被金色的光芒牵引一直躲避着他的手。
    直到苏悯左右移动的手几乎把那透明的身躯的金色光点搅乱,小铃铛才跑到他的手上。
    苏悯摇了摇,声音清脆,侍女们立马进了神殿,将他扶起,随后便将一块白色的绣满了祈祷经文的布放在苏悯手中。
    这是教会的规定:任何人,除了教皇,都不能触碰圣子。
    细心的侍女们在前面引导着苏悯,他面色平静,然而不知是不是因为跪的太久,在即将要出神殿的那刻,双腿一软,身子便朝地下跌去。
    侍女们一惊,连忙要上前去搀扶,然而就在下一秒,一双金色的光芒组成的手就出现在苏悯退下,将他轻柔的搀扶起后消散。
    侍女们并没有台惊讶,只要在神殿中,圣子周围便会频频出现神迹。
    苏悯眼神空洞,对着四周说了句:“谢谢。”
    他以为是侍女。
    苏悯的房间被安排在神殿隔壁的一间屋子里,或许是巧合,每个城市的每座神殿隔壁的屋子,布局装置都和他在中央教廷的那间屋子一摸一样,这也让他能够在屋子里不依靠他人的帮助正常生活。
    进屋,先是在右手边拿上一根盲杖,试探着往左走,找到浴池,清洗身体之后,找到摆放好的衣物,穿上,擦净头发,再去床边。
    整段路程,他走的缓慢,心里一直默念着该往这边走多步,该往那边走多少步。
    尽管他对房间的布局感到熟悉,但他依旧小心。
    他很怕疼。
    庆幸,他成功的到了床上。
    月朗星稀,窗户开着一个小缝,有微风轻轻拂过。
    苏悯躺在床上,伸出手,试图抓住它。
    从出生起,他的眼睛就没派上过用场,所有的东西在他眼里全是一样的,他听不懂各种颜色的区别,也不知道透明的含义,侍女向他描述风,说风没有形状也没有颜色,他觉得好奇。
    在外人面前,他向来稳重,自小到大接受到的教育告诉他,他必须端庄,不能轻浮。
    于是他小心的抑制自己的好奇,直到独处时才展现出来些许。
    可风不会回应他,于是他玩了一会,也觉得无聊,只能入睡。
    第二日他醒的很早,侍女们用铃声唤醒他。
    他摸索着穿上衣物,来到门口打开门。
    侍女们带来清水,丝帕,小心翼翼的将浸湿了的帕子交给他,不和他的皮肤接触分毫。
    苏悯还小的时候,是有人贴身照顾的,然而一次意外,一位主教在单独和苏悯相处时,试图触碰他,却被金黄色的光芒灼伤,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人敢触碰他了。
    今日,他要在卢克城巡游赐福,再到市民广场上布道诵经。
    洗漱完毕后,侍女们小心翼翼给他穿上长袍,戴上头饰,才牵引着他登上高台。
    它被八匹白色的骏马拉在身后,高两米宽一米,通体被漆成白色,顶端便是苏悯站立的地方,在他的前方,放着一盆升水,轻轻一碰,便能从泛起的涟漪中看到闪耀的金色光芒。
    马车拉着高台从神殿出发,绕城一周,再回来。
    苏悯就那样站在高台之上被千万人瞩目。
    他站在凌驾于普通人类的高度之上,人们甚至不能企及他的脚踝。
    他穿着白色的长袍,上面隐约能看到用金线绣出的光明神标记,他铂金色的长发吹落至脚踝处,头上佩戴着一圈金银交织的光环样饰品。
    他的眉毛睫毛和头发同色,在太阳照射下,几乎要变得透明。
    苏悯的眼睛空洞,瞳孔稍大,灰蓝色镶嵌在眼眶里。
    在那张白色的脸上,唯一突出的颜色便是他肉粉色的双唇。
    他站立在高台之上,右手持着一把权杖,左手预备着泼洒圣水。
    他并不是笔直的站着,而是微微垂下了头,仿佛神明在注视他的信徒,因为眼盲,那样的姿态显得格外的圣洁。
    所有见过他的人,都只能承认他才配得上神明化身这个形容。
    神殿外,街道四周早已经被民众们挤的水泄不通。
    骑士们用自己的身躯开辟出一条道路供苏悯通过。
    当他出现的时候,吵闹的人群静默了一瞬,在他们为圣子的容貌和他的慈悲圣洁失去片刻神智时,一阵温暖和低吟又将他们唤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