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空间凝固,时间静止,天地都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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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周遭时间停住的那一刻,柏图斯就察觉到了。
    可他只是率先关心地望向身后的安室透,在发现金发青年无事发生后,便将注意重新放回到纯白之人的身上。
    不同于先前可以自行恢复的状态,对方的胸前正有残片不断崩裂。伤口随着动作逐渐加大,似乎稍不注意就会完全碎掉。
    与自己受伤时的情况很像。
    可尽管如此,白影仍旧拖着残破的身躯朝这边走来。
    一步,两步……犹豫了片刻,红酒妖精看着越来越近的人,还是做出防备的姿态。
    却听对方开口,语气无奈:
    “这里是融合成功后短暂的平衡时间,所有的攻击都会自动抵消,你不必如此防备。
    何况我的力量早就消失了,就算不在这种类似中立地带的地方,也没办法再对你做什么。”
    那道白影站住脚步,大约是歇了口气,朝着自己露出一个完全无法看懂的笑容。
    “一切都结束了,在这样的终末,容许我说些心里话吧。”
    “你要带他去看所有你喜爱的事物,无论城市还是乡下,无论枯树亦或野花。”
    在空荡塔顶响起的回音里,赤眸青年一愣,持匕首的手稍稍放下些。他看着那对透明的眼珠,声音忽地一颤:
    “你怎么会知道”
    纯白之人没有回答,只是在柏图斯一点点放下匕首时再度拉进彼此的距离,踉跄着将声音送进耳里:
    “你们的旅程不会被划分的冬夏阻拦,不会被雨水打落冲散。”
    “……天使为尔等加衣戴冠,用荆棘,藤蔓和宝钻。”
    “而后,面见神。”
    “为不存在的神明献上肉|身,爱|欲与灵魂。”
    在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身量相近,轮廓相同的二人目光相对。随后白色的人抬起手抚上赤眸青年的手臂,本就松松垮垮握在掌心的匕首立刻掉落下去。
    “这样光明正大地看着你还是第一次呢。”
    拥有绝对美好未来的……我。
    是从身上剥离的个体,同样也是自己。
    将形象也很狼狈的青年打量一遍,祂用缠满绷带的指尖推开对方虚握的手掌。带着凉意的手指蹭进指缝间,左手与右手就此交叠。
    “时间不多了啊……”
    看着十指相扣的手一阵感慨,纯白之人忽然挪开视线,对着赤眸青年严肃道:
    “记住了,柏图斯,一定要记住。你要用他余生的长度去感知他,用你余生的长度去思念他。”
    “……感知对透吗。”思索过后,似乎懂了的酒重复道。
    透明的眼里,情绪柔和下来:“是,这不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字眼吗。”
    不只是爱,而是依靠感知,在茫茫人海里感知到了对方的存在。
    “以及‘秘密’……那份贯穿过去与未来的‘秘密’交予你。拿到它之后,你会知道该怎么做的。”
    “替我道声歉吧,是我欺骗了首领。”
    祂根本没有将本体交给零。
    早已要用全部力量去压制那份恶意,白色的人完全没有多余的能力回到过去。
    于是祂将这个任务交给了面前的自己。
    这是,未来的自己。
    从四年前再见安室透时祂就已经知道,祂知道了解一切以后,自己还是会将本体,将那能够左右生死的力量给予爱人。
    因为那并非随波逐流的偶遇,而是在过尽千帆后依旧将唯一决定生死、决定命运的权力交给对方的坚定。
    同样阴霾潮湿的一生。
    同样光辉灿烂的一生。
    越过十几亿人,一个眼神为始,一颗子弹终结。
    但即便如此,无论是他还是祂,都不会有任何迟疑。
    因为那是他/祂的锁。
    是他/祂灵魂里生长的一部分。
    窸窸窣窣化作沙砾的手攀上脸颊,最终他们额头相抵,纯白的发丝与黑发交织在一起。柏图斯听着对方闷在胸腔里的笑意,一瞬间眼眶发涩。
    跨越重重阻隔、黑洞与烈火。
    十九年前分离的两颗星,还是再度以极近的距离相遇了。
    “最后,我要感谢你。”
    “感谢你让躲在影子里不能见光的过去,有了安眠之地。感谢你让七百多次的遗憾,终于有了结果。”
    “我衷心——”
    “祝你们旅途愉快。”
    以及……
    祂偏过头看向后方,那里是被短暂停留在时间之外的人。金发青年的表情里还有尚未褪去的慌乱,眼底情绪却因突兀抽离的片段变得茫然。
    这样就好。
    那么早安,zero。
    愿你度过美好的——
    听不清声音,看不清面容,捉摸不透、如同泡沫般的纯白逐渐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