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鲜血自剑刃上点点滴落,逼得持剑守在旁边的侍卫们步步败让,一退再退。
    众文臣迷茫地跟在后面,惊疑不定。
    几方人杂乱的聚在一起,显得场面有些古怪。
    待把这群陌生的侍卫逼得无路可退是,章望宇领着人站在人群后面。
    他似是看不到四周林立的弓箭手,朗声高喊:“恭王殿下、承安侯!海隆已经领兵围了这京城!任他们插翅也难逃!你们安心行事!”
    闻言,刚刚的惊慌不定的官员们瞬间眉开眼笑。
    得救了!
    恭王万岁!承安侯万岁!
    大悲大喜之下,四周终于安静了。
    被如瓮中捉鳖围起来的沈无非深深看一眼沈无霁。
    他并不慌张,只笑了声:“看来是你要赢了。”
    沈无霁不理他,把长剑递给身边的江敛,自己慢慢展开那近乎半人长的卷轴。
    他将卷轴高举过头顶,让最上方的三个字印入每一个人眼中。
    ——罪己诏。
    沈无霁声音冷淡,字字句句如冰雹而落:“罪己诏,代,天沈帝王沈周如所下。”
    “朕以不德,嗜兄杀父;”
    “私铸兵符,假传遗诏;”
    “通敌卖国,偷取布防,与大齐谋和坑杀天沈五万余将、南皇四万余将;”
    “上负国臣,下愧黎民。”
    “……”
    寒冬雪未融,立在雪地上能感受到自地面而升起的寒意。
    而沈无霁比风雪更冷的声音在广场上缓缓荡开。
    众人惊愕,顾不得君臣礼仪直接站了起来,震惊地看向已经瘫在台阶上的沈周如。
    沈无非诧异扬眉,再望向沈周如的视线中带着不加遮掩的嘲弄。
    第125章
    广场很安静。
    只能听到风吹皱罪己诏纸张的‘哗啦’声。
    沈无霁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念下去。
    中间有先太子的血书原文, 有死在沈周如手上各文武官的遗言,有沈周如怎么设计一个人又一个人死于非命的全过程。
    瘫在台阶上的沈周如止不住的颤抖。
    那些明明感受不到的视线化作一根根利针,扎得他遍体鳞伤,鲜血直流。
    “不要说了……”
    沈周如紧紧闭着眼, 呢喃着。
    但闭上眼, 也仿佛有无数人站在他面前鄙夷的看着他。
    “不要说了——”
    捂紧耳朵, 他用手死命的捂住耳朵孔,像蚯蚓一样蜷缩起身体,一点一点往旁边的柱子多。
    可是不管捂得多紧,沈无霁冰冷的声音还是无孔不入的钻了进来。
    “朕念及过往,或喜用奸佞, 致贤良蒙冤, 军队溃散;或政令有失, 使君臣离心,后宫难宁,外戚当道。”
    “安妃和亲而来,朕忌惮所出,设计其误食小产毒发自杀;”
    “高家将持先太子信物, 朕恐其直言, 以谋逆之罪将其满族抄斩;”
    “曾院正之女曾禾亲近高家,朕疑其心怀怨怼, 指其嫁于承安侯江岳, 以毒饲之;”
    “海隆军中威望颇深, 朕不甘屈于之下, 谋计以除之;”
    “森行汉军中遗老, 不认朕之兵符,朕怒而杀之;”
    “庆天行先五皇子遗臣, 疑先皇遗诏,朕先手杀之;”
    “……”
    一件一件,句句泣血。
    众臣从惊疑不定,到愤怒不已。
    “混账——!”
    年迈的章太傅在旁侧人的搀扶下怒骂道:“简直禽兽不如!”
    早就退出太医院没资格进入宣政殿,但被章望宇请来的曾老太医和曾安逸皆是冷笑一声,不予评价。
    曾安逸冷声道:“太傅,您歇歇,还没完呢,这才哪到哪。”
    众人:?!
    章太傅捂紧心脏,震声道:“你们早就知道了?”
    曾老太医攥紧拐杖,终是忍不住声泪泣下:“曾禾是我儿!老夫怎么可能不知道!当年若不是安妃放火自杀、阿禾自愿服毒一尸两命,现在莫说曾家,就连敛儿、连恭王殿下都活不下来!”
    曾安逸冷声补充道:“安妃和我妹妹,都是被这恶君逼死的!”
    “那高家呢——”
    有武将忽然开口问,他怔怔地看着曾安逸,“高老将军,高少将……真的是被冤死的?他们、他们是不是都还活着?”
    若高家没人活着,这些事情应该也爆不出来——
    闻言,其余武将皆是眼前一亮,期待地望着曾安逸。
    曾老太医叹了声,避开他们期盼的视线。
    见此,众武将心中猛颤,喉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有些呼不上气。
    高家将,比之海隆等后起之秀的声名更盛。
    在场多少人,都是听着高老将军的故事一次次在军营中咬牙撑过艰苦的训练。
    当年的高儒生之才,若给他机会,成就怕是和海隆都不相上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