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婆叹气道:“江公子想得很透彻。”
    “最错的人是我,”江昀接着坦然道,“是我对欧阳的偏执害了我们三个人,我不怪欧阳,他也是受害者,是我对不起他。”
    孟婆欣慰道:“感情这回事,多数人被一叶障目,江公子能想通不容易。”
    “如若不是孟婆给我再次重生的机会,我也不一定能明白,多谢。”江昀诚挚地冲着缥缈的虚空抱拳鞠躬。
    似乎有风拂过他的发丝和脸颊,孟婆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回去吧,该醒了。”
    *
    江昀陡然惊醒,从圆桌旁站起身。
    他的头有些晕晕沉沉,仿佛睡了几天几夜,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但桌上的空药瓶和墙角的铜漏皆在告诉他,他只休息了不到半个时辰。
    房门外,沈箫一袭夜行衣站在院落中央,他手里的墨玉箫直指倒在地上披着兜帽黑袍的女子——灵儿。
    灵儿的左肩被他的掌风打伤,此刻正狼狈地按着肩头,原本用来刺杀江昀的沉霜剑被欧阳吟夺走,欧阳吟站在沈箫身旁看着这个他视若亲妹妹的女子,眼神冰冷失望。
    欧阳吟的眼神比沈箫的兵器更令灵儿伤心。
    江昀偏头就看见沈箫完好无损地站在外面,前几世的记忆在他脑海里翻滚,他刻意抑制住眼眶上涌的酸涩雾气,径直跑向沈箫抱住了他:“沈箫,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了。”
    沈箫被他这一下撞得有点懵,脸颊微微发烫,唇角压抑不住地往上勾,一旁的欧阳吟则登时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重新抱住沈箫的温热身体,江昀竟舍不得松开,他决定以后要更加爱沈箫心疼沈箫,身体力行地偿还前四世的情债。
    “阿昀,我也不会离开你,你先放开我。”
    沈箫轻柔道,搂住他的腰把挪到身边。
    江昀顺从地站在他身旁,摆脱梦魇之后的失而复得以及参悟前世情感的通透,在此时此刻都冲淡了他对凶手的恨,至少这一世,灵儿的计划没有得逞。
    “沈大人是早就知道我对江庄主图谋不轨,所以才故意守株待兔吗?”灵儿迟疑了良久才缓缓开口,目光不敢落在欧阳吟脸上。
    “灵儿,其实我早就怀疑你了,不过没有证据罢了。”沈箫语气略有一丝不忍。
    江昀没事,凶手终于抓到,沈箫心中悬了五世的石头终于落下,对灵儿的恨意也自然而然减轻了很多。
    “呵呵,我有露出什么破绽吗?”灵儿疑惑地看向沈箫,她自诩伪装甚好,不应该被轻易看穿。
    沈箫唇瓣轻启,缓缓道:“黑衣女子能熟练地潜进我的房间,偷走吕淼之的画,不仅没有翻箱倒柜,还没有被巡夜的弟子看见,就说明她非常熟悉名剑阁的布局和我的房间,那肯定是白日里我经常见到的人。
    吕淼之的画被偷走的第二日,当我透露曾在画纸上动过手脚后,我有瞧见你后来慌张洗手,但你很聪明,很快就怀疑我在故弄玄虚,所以后面的表现一直很正常,却正常得有些刻意,比如涂上芙蓉香的手霜,让我不得不注意你的手,你的行为反而欲盖弥彰......”
    “就凭这?”灵儿嗤之以鼻地笑道,对他的推断有些失望。
    沈箫接着道:“我让朋友帮我在天机处查了些关于圣莲教的事,得知魔教教主并非处子,而且曾经有过一名私生女,这名私生女在十岁那年被送走,算了算年龄,和灵儿姑娘应该一般大。”
    灵儿此时面色铁青,狠狠地瞪着沈箫。
    “原来你是圣莲教的圣姑?”
    欧阳吟时至今日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不免受到很大冲击,要知道他们名剑阁被圣莲教害得可不是一般惨。
    灵儿楚楚可怜地望着欧阳吟:“可是我从来没有伤害过你,什么圣姑不圣姑,那不过是一个虚衔罢了,我的心从来都是向着名剑阁,向着公子啊。”
    欧阳吟背过身去并不想看她。
    灵儿的心刹那碎成了渣。
    江昀和沈箫互相看了一眼,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处置灵儿。
    沈箫最开始的念头是杀了凶手为江昀报仇,可是这一世江昀完好无损,谈何报仇?
    江昀重生后睁开眼第一件事就是宰了害死他的凶手,但......现在,他也心软了。
    “沈兄,”欧阳吟沉默了一盏茶的工夫,才痛心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灵儿?”
    “......”沈箫舔了舔唇瓣,有些为难道,“欧阳,灵儿是你的婢女,你怎么看?”
    欧阳吟苦涩地哽咽了一下:“灵儿与我一起长大,待我极好,我待她也如亲妹妹,她多次让江兄置于险境,又在今晚犯下如此大错,本罪不可赦,但我仍希望二位给她一个机会,把她驱逐出名剑阁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