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军在牧野休整欢庆了多久,沫都的百姓就在悲痛里沉浸了多久。
    灵柩入陵的那一日夜晚,忘归楼关闭了许久的大门在亥时开了。
    楼内各个房门紧闭,桌面落灰,看着像是许久没有经营了一般。
    “国破之时,国相大人?怎的还有闲功夫来忘归楼。”
    聚宝阁的二楼正房,女子站在帘内,长袍男子负手在栏杆处。
    “最后,来瞧一次。”
    女子卷起帘子走到?他身旁,“也是,往后国相想要再?来...”
    见她孤身一人?,“你身旁的女子呢,往常不是一直在你边上吗?”
    “我?当然在呀。”
    女子不是从门外帘子处来的,而是从楼下的圆台点水飞上来的,话里有些?玩味。
    一手拉着垂吊的白绫,一手从吴世齐脖颈处轻轻划过。
    吴世齐站着,仍旧纹丝不动。
    “嘿,呆子,你知不知道?你这般没有防备,我?要是有心,你就死了。”
    吴世齐没有说话。
    “你好?歹是一国的宰相,你若死了,恐怕真的回天乏力了。”
    吴世齐眉头深皱,“已经是回天乏力了,我?在与不在都没有关系。”
    扬芷柔暗垂下眸子,“你与镇南侯才是大商顶天的柱,任何一个倒了...”她言不下去。
    “我?真怕,真怕主子也会因他...”
    “她不会。”吴世齐笃定。“南仲死的时候并未瞑目,也许从一开始就告诉过夫人?了。”
    “夫人?是个要强的人?,这两个人?啊!”作为一个局外人?,他比谁都看得透彻,“一个不愿问,一个不愿说,反过来呢,一个逼着,一个退着。”吴世齐苦笑。
    他视南仲为知己,亦能谈心。
    “曾几何时,我?也一退再?退,到?后来我?才明白,你退了,就还会再?退,最后什么都没了。”
    吴世齐的话让身旁两个女子相顾看着。
    楼顶卷来寒风,吹散白绫。
    “起风了,快要变天了,忘归楼也存不了多久的,你们懂我?的意思吗?”吴世齐转身,凝着泛光的眸子道?。
    “国相是如何...”杨芷柔好?奇。
    “亲人?与爱人?的眼神,是不一样的!”
    吴世齐话出?,扬芷柔与姜牧再?次相视。
    “可我?不能走,虞侯于?我?有恩,我?自幼便在归楼,如今王城将破,主人?还需要我?们。”
    吴世齐扭紧眉头,对着姜牧道?:“答应我?,若事情平息,一切安然,你带她离开。”
    她被吴世齐突然的话给愣住,“你这木头...”看了一眼扬芷柔后,“好?,等我?们护着主人?安全后,我?会带这个傻女人?走的。”
    “...”
    “谁是傻女人??”扬芷柔亮眼道?:“你连打都打不过我?,还想带我?走,”她呵笑一声,“我?想知道?,你如何带我?走?”
    女子呆愣住,“你!”双手叉腰,“哼,我?这是打不过姐姐吗?明明就是我?舍不得,这叫怜香惜玉。”
    “哦?真的吗?”扬芷柔浅笑,端握的手出?掌,片刻间便抵在了女子玉颈下。
    “姐姐就会欺负我?!”女子跺着脚。
    “你呀你,何时能收了那玩闹的性子!”
    姜牧扭头不屑,“忘归楼都知道?姐姐你的武功比楼主都要厉害。”
    “所以我?更不能离开主人?和少主人?。”
    姜牧低垂着头,“那个人?的武功,就是整个忘归楼加起来都不敌,这样的人?都丧身在沙场,难道?姐姐...”
    “那个人?!”扬芷柔瞬间冷脸,“厉害又?有什么用,护不了天下人?,更护不了主人?。枉主人?十多年来一心为着他...”想到?此扬芷柔心中满是憎恨,“若不是当初...”
    她长叹一口气,“最后难过的还是主人?。”
    吴世齐听着,“你只看到?了表面。”
    “可是二公子,没有听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吴世齐深视,“迷何以迷?清何以清?你非我?,故不知我?所爱,我?非你,故不知你所思。”他又?补充道?:“我?指的不是肉眼能看到?的,”吴世齐指着自己的左胸口,“一切,都在这儿。”
    “知晓的,只有彼此!”
    扬芷柔陷入了沉默,若南仲真如她想的那般无情,那般不值得人?去爱,那她的主子也绝不会屡次帮他,更不会演变成现?在。
    扬芷柔与子淑一同长大,深知她心性,她这般要强的女子,纵是刀剑在前?也不会求饶一句,更不会落一滴泪。
    可是眼见为实,就算那个人?再?怎好?,终究是负了她的。
    “你似乎很了解他?”
    “了解...”吴世齐摇头,“感同身受,只能算是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