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她?不?敢抬头,只是低垂着脸,快速沿着灌木丛的?边沿朝矮墙移动过去。
    没人的?时候,她?就小跑两步,从灌木丛露出身影的?时候,她?就慢慢地走。
    一快一慢,心率交替,最终抵达矮墙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
    匡龚儿捂着自己的?手臂,那仓促拔掉的?吊针没有处理好伤口,丝丝缕缕的?嫣红从手腕上滑落,顺着冷白色的?指尖,滴答滴答滴落。
    落在?地面?上,在?雨水上盛开一朵妖冶的?曼陀罗,又簇簇散开,很快被大?雨冲刷掉痕迹。
    她?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抬眼看向那矮墙。
    矮墙是砖砌结构,中间隔着铁艺的?围栏,一大?块,像是被挖了心,洞开着支离破碎的?心口,偏偏还被黑色的?铁栅栏根根杵着,四面?露着风。
    匡龚儿咬了咬牙,爬上了黑色的?铁艺栏杆。
    胳膊在?铁栏杆尖锐的?顶端刮过,一阵头皮发麻的?剧痛袭来,但是匡龚儿没有办法去在?意,而是深吸一口气,从那道墙上翻了过来。
    鲜血顺着胳膊往下流,她?也不?敢停顿,跳下来的?瞬间,右脚脚踝一阵刺痛。
    这大?概就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此刻的?匡龚儿甚至连一片遮头的?破瓦都没有,都快被大?雨浇得晕过去。
    她?只能咬着牙,拖着受伤的?腿脚,一跛一跛地朝着路口跑去。
    身后的?情绪康复中心里?,已经?乱了起?来,似乎有人高声叫嚷,大?片大?片的?黑伞,从后院和前院的?大?门鱼贯而出,星星点点地散开,有的?匆忙地涌出门去,有的?在?灌木丛翻找着什么。
    其中似乎还有一个歇斯底里?的?女声在?呼喊,“没良心”“自己跑”之类的?辞藻被瓢泼的?大?雨打得支离破碎,只剩一些细碎的?词句飘扬而出。
    “……”
    匡龚儿身上穿着竖条纹的?病号服,一瘸一拐,但是目光冷的?像是拖刀,头一下都没有回。
    她?盯着巷口,快步朝那边跑。
    啪嗒啪嗒,地上的?水被她?踩出了一个一个飞溅而起?的?扇形水花。
    但是这条巷子为?什么这么长?,身后的?呼喊为?什么这么凶,她?急的?心跳几乎都跃出了喉咙。
    “……”
    突然,脚底下一歪,她?摔入了一个灌木丛。
    齐腰高的?野草遮蔽住了她?瘦高的?身形,大?雨也把血迹全部冲刷掉了。
    紧接着,那追赶的?脚步已经?来到了近前,呼喊的?声音似乎就在?自己耳边。
    “是不?是这边?”
    “应该是吧,我刚刚明?明?看见她?翻墙了,应该就是这个方向!”
    “可是这边没人啊,你是不?是看错了,这个病人上面?特别关照过,千万不?能让她?跑出去,这可怎么好。”
    “据说逃出去要,不?光是治疗中心,连我们说不?定?都有大?|麻烦!”
    “这小妮子别看年纪轻轻,可是个狠角色,那个护理师不?过是要给她?打麻醉针,就被她?砸得现在?都没醒过来,下手真黑啊。”
    “就是,听说是有钱人家的?小孩,估计贼的?要命,保不?齐就没走这边,我们去另一边看看。”
    说话间,几个打着黑伞的?护理师,原地转了几圈,又踩着水,啪嗒啪嗒地跑开了。
    匡龚儿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如擂鼓,要不?是借着暴雨掩映,简直有被人发现行?踪的?嫌疑。
    声音消失了,她?等了好一会,直到天色愈发暗沉,才慢悠悠地爬起?来,像一只被雨水打湿的?战损黑猫一样,贴着墙根逃离了这个人间炼狱。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好像跑的?雨都小了,这才气喘吁吁的?停下。
    匡龚儿面?前出现了一个打着透明?雨伞的?少女,正背对着蹲在?角落里?,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似乎是被匡龚儿的?脚步声惊扰,那个女生在?雨幕中回过头——眉眼生的?漂亮,但眉头轻轻蹙着。
    借着她?半侧过的?身子,可以看见她?面?前的?角落里?,缩着一窝瑟瑟发抖的?小猫。
    小猫们被雨水淋透了,毛毛都贴在?身上,看起?来饿的?发凸的?眼睛愈发圆滚滚的?,挤在?一起?抖得很厉害。
    那少女有一双很好看的?圆眼睛,让人无端端想到猫。
    她?似乎对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惊扰到小猫十分不?满,对匡龚儿皱了皱眉头:“你是谁啊?”
    匡龚儿想着,自己此时此刻和那一窝淋得落汤鸡似的?猫没有什么差别了,抿了抿唇,没有回答,而是用?干哑的?嗓音开口说道:“借我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