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自己“阿闻”,在撒娇,真是十分柔软的?女孩模样。
    女孩子眼眸温软,自问自答:“陪的?,对吧?”
    她分明心中有数,又要这?样。
    段思远说:“好。”
    她今天没出门,身上是没换的?睡衣,只是因为要去厨房,所以披了一件毛绒绒的?外套,颜色温柔,她在光亮里?满身柔和。
    她想去浴室洗一洗。
    段思远觉得自己身上沾带厨房的?气息。
    闻遥才不让,等段思远出来她可?能都睡着了,按照段思远的?脾性,她怕打扰,肯定就又去客厅,或者挨着床沿睡,连被褥也不跟她抢。
    她有次半夜猛然惊醒时,看见了比她晚睡的?段思远缩在床沿,睡得拘谨。
    闻遥困懵了,只一把把人捞进了自己怀里?,白天问的?时候才知道段思远怕吵醒她,可?叫她和闻遥分开睡,她也并不想。
    闻遥觉得段思远是个傻子。
    她猛然坐起身环住段思远的?腰,把她扯倒,看段思远手掌撑在自己身旁,她抬眼,直愣愣撞进段思远通透的?眼底。
    段思远有点愣,被闻遥猛的?一颤没回过神。
    闻遥便噗嗤一笑,然后给她脱外套,她给她解开毛绒绒的?外套扣子,手很轻,扣子很滑。
    段思远看着她,眼眸一瞬不移。
    闻遥没再脱她衣服,搂搂腰,弯弯眼:“我不嫌你?,一起睡嘛。”
    段思远自己脱掉了外衣和睡裤,钻近暖融融的?被窝里?。
    闻遥嗅到?了段思远身上,甜汤的?味道。
    ***
    冬季真的?十分冷,高三却要返校了。
    学?校对学?生却没有半点留情,早起依旧是刻薄的?七点十分。
    只是教室里?总开着暖气。
    冬天衣服起床真的?太难了,闻遥便由段思远全?权代表,她叫她起床,用温水给闻遥擦脸,给她穿衣服,给她套鞋袜,给她扎辫子,给她绕上厚厚的?围巾,然后带她吃早饭,偶尔问几个文言文的?字句翻译。
    在雪崩发?生的?半个月后,闻遥在自修课上被班主任叫出了教室。
    有人带她走,老师叫她安心跟那些人走,他们?穿着黑制服,胸口有图章,闻遥曾在她父母照片合影上见过这?样的?图章和制服。
    闻遥途经二班,转身看窗里?,来不及看清段思远的?脸色,就被人急匆匆带离了学?校。
    段思远看清一眼,站起身,台上老师问:“怎么了?”
    他们?似乎想要摸摸闻遥的?头,她后退一步。
    那些人眼底悲伤:“遥遥,我们?带你?去看看…你?父母。”
    大雪封山,百里?塌陷,卷的?雪潮杂泥带石,将?救援队的?路挡的?死死的?。
    雪积的?深厚,他们?翻了很久。
    人鲜活发?热,于是死在了冰雪后压之下。数据笔记却冰冷,于是长?久,被他们?发?现。
    尸体破碎了,翻不出几具全?尸,只是因为寒冷,尸身保存完好,因此辨别十分轻易。
    他们?先联系姚朦和闻白帆家里?的?长?辈,总不好叫他们?唯一的?独生女儿一个人承担。
    闻家亲缘单薄,闻晋国?和白书研死了,辗转很久才找到?姚朦的?亲人。
    她是私奔出去的?大小姐,家里?父母古板且固执,竟然真的?和她几乎十余年断了联系。
    他们?一方面盼着自己女儿幸福,一方面又十分期盼他们?一语中的?,他们?错路的?女儿能够低头认错回家。
    古板的?老人不觉得自己错,自然不低头。
    姚朦又自觉自己言行不对,却又实在幸福,而且常年忙碌,一朝忽视竟然放任这?份亲情疏远十余年。
    姚父姚母见到?了外孙女。
    外孙女出落得眉眼漂亮,像他们?捧在手心里?养了很多年的?小女儿。
    他们?老泪纵横,互相搭扶着,拐杖都要支不住。
    在不需要以命求研究的?和平如今,为这?样一份来日可?期的?数据死的?其实很冤。
    可?基地信条便是百死不折,从很久之前,到?如今从未变过。
    闻遥怔怔看着眼前冰冷的?一切,白的?墙,白的?不,银色反光的?床和黑色的?制服,他们?都在哭,即使没有眼泪,悲伤也在眼底蔓延。
    那个银发?斑白的?老人颤巍巍的?看她,是…外公外婆,闻遥认出来了。
    姚朦捂在相册里?的?照片,有这?两位。
    她给闻遥指着认过,说要叫“外公外婆”。
    闻遥没问过她为什么没见过外公外婆,她早熟的?厉害,某些方面稚气任性,却在另一些方面早熟的?离谱。
    她年幼时便怕触碰到?自己母亲的?伤心事,便自顾自做了解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