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非典型救赎[快穿] > 正文 333 九千岁 04
    天蒙蒙亮时, 严副使带着一身寒霜进了镇抚司。

    昨日夜半落了一场雨,今早起来气温便降了,今年的倒春寒也如往日那般来的悄无声息又格外迅猛。

    在这冷的扎人的暮春时节, 严副使看着地上七零八落的花瓣,心里轻叹。

    这个月陛下康健以来,不少人吃了挂落。

    四皇子一派本以为胜券在握,谁知峰回路转。

    严副使游走在京都内外, 更是知道这料峭春风里藏着怎样的逼人寒意。

    有百户送来消息, 严副使没有拆开密折,拿着往里走。

    指挥使的内室空荡,毕竟上官还在宫中。

    严副使点了灯, 将密折放进了铜匣中封好。

    他隐约感觉到自己可能在做一件惊天的大事, 或许会改变一个王朝的走向,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跟着上司这条船在风波里起伏。

    寒风吹不散他心中对于权势的野望,严副使平复了一会儿呼吸, 检查了室内的摆设, 发现没有异状之后才灭了灯。

    走出去之前, 他眼角余光又瞧了一眼案桌上与整间房子都格格不入的摆设。

    这是几日前大人不知从哪里得来的一只木雕小狗, 手艺算不得上乘, 但胜在有意趣, 大人似乎很是喜欢。

    严副使倒不觉得上官是喜欢这些木质摆件, 所以也没琢磨着怎么从这方面去讨好。

    这东西非金非玉, 特别的只是背后之人,不知是何人所赠的心意,但没人敢去探究。

    宫中,早朝已经开始。

    林织身着飞鱼服站在龙椅后, 在他不动声色的示意里,又一场风暴诞生了。

    即使皇子在胡熙出事之后,很快便把尾巴断了个干净,但有些东西的痕迹没那么好抹去,更别说林织还透露给了四皇子些许。

    这段时间以来,皇子对四皇子发起的进攻非常迅猛。

    开始只是落水的人不管不顾的将人一起拖入泥潭,但是在皇帝身体恢复之后,皇子又觉得自己有希望了,他可以挑起皇帝对四皇子的猜疑,最后可能会得到一个很好的结果。

    情况和他预料的相似,皇帝身体康健后,四皇子的核心人物一个贬官一个被架空。

    四皇子怎么会甘心束手就擒,不仅是捍卫他自身的威望,他也要向皇帝证明他不会轻易被压制,是绝对的储君人选。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场必定要决出胜负的角逐。

    今日早朝,有人弹劾皇子触犯律法私铸银两,结党营私纵奴行凶。

    桩桩件件人证物证俱在,锦衣卫一查便知。

    四皇子在人群中,嘴角不明显的勾起,不同于哥的莽撞,他总是做好万全准备才行动。

    只是他还没笑多久,神色便一僵。

    只因在这个时候有人跳出来奏请立储,还极力推荐他。

    这哪里是为了他好,分明是把他架在火上烤。

    他急忙出列表明自己不堪大用,又说皇帝福寿永康,上方的视线冷冷,逼着他出了一身汗。

    林织隐没在王座的阴影里,淡淡看着变幻莫测的形势。

    权势之争,有时你来我往能够缠绵数十年,有时尘埃落定不过转瞬。

    在这场倒春寒结束之前,皇子被贬斥出京,去往了划分给他的蕃地。

    他的败犬之姿并不好看,后宫里皇贵妃的封号倒是如旧,可她却被禁足半年,后宫的执政权依旧在二皇子与五皇子的母妃手上。

    耐人寻味的是,皇贵妃的父亲皇子的外祖,户部尚书王明松,依旧在他原本的位置上,似乎没有受到这场风波的干扰。

    四之争就这么落下帷幕,胜利者看似已经分出,但皇帝依旧没有立储,甚至敲打了四皇子一番。

    四皇子的舅舅,生母惠妃的哥哥因盐引一事被贬,五皇子和二皇子的母家,反而有了不同程度的升迁。

    这是帝王的权衡之术,所有人如同他棋盘上的棋子,以此来衬托他的至高无上,林织等的就是这个时候。

    五月中,天气又渐渐热起来。

    晨起时,皇帝又开始咳嗽,而且这一下病的非常严重,几乎起不来身。

    前朝后宫人心浮动,不过没过七日,皇帝似乎又在好转,大家要瞬间安分起来。

    养心殿里,药味格外浓重。

    外人以为的正在好转的帝王依旧在昏睡中,林织握着朱笔批复奏折,在听见动响时缓慢搁笔。

    昭安帝病况反复,如今气若游丝。

    林织给他奉上了汤药是一剂猛药,能让他的身体在短时间内好转,但那如同抽取了他剩下的生命力,以至于他在短时间内骤然病倒。

    快要病死的狼王眼球混浊,混沌的脑袋让他偶尔呓语。

    或许明白大限将至,他如同回光返照一般清醒,厉声道:“去叫左恒之!”

    恒之是刑部尚书左誉的字,左誉是天子近臣,昭安二十年的甲进士,当时便被昭安帝擢升为中书舍人,负责起草诏书可以参议政事,还被授予了征事郎的荣誉。

    他是昭安帝宗珉一手提拔的心腹,是他心中最为信重的臣子。

    只不过这位左大人,对他不是很喜欢。

    自然,他是酷吏,是权宦,这也是人之常情。

    林织轻声道:“臣这就去。”

    林织关上了内殿的门,坐在殿内的椅子上不紧不慢地饮茶。

    旁边扫洒的宫女太监低头做着自己的事,等到林织起身整理衣裳时,才做出相应的慌乱的神情。

    指挥使匆忙出宫寻左尚书,这个画面落在有心人眼中,让他们心里泛起了涟漪。

    左誉沉着脸脚步匆匆的入宫,还未走到殿门口,便听到太监尖利地哭喊声。

    “山陵崩了!”

    左誉脚步猛地一顿,顾不上礼仪闷头冲进了宫里。

    龙床上,曾经龙精虎猛的帝王,如今已经成了干瘦虚弱的老人,他闭着眼,胸膛不再有起伏。

    “陛下千秋之前可有说什么?”

    随侍太监哆嗦道:“只念着尚书大人与指挥使大人的名字。”

    左誉心中悲痛,冷眼观察着旁边的红衣宦官,只见他也错愕万分,眉头紧皱。

    身为皇帝的心腹重臣,他知道圣旨最有可能被放在什么地方。

    他带人去了御书房门口,叫人从门边上摸下了盒子。

    看见内里的明黄卷轴时,左誉松了一口气,天子崩殂的突然,如今储君还未立,帝王乃国之根本,即使他心中再怎么为他效忠君王悲伤,也不得不压抑着情绪。

    当看见内里的人名时,左誉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林织!是不是你在搞鬼!”

    七殿下!怎么可能是七殿下!

    就算不是四殿下,是二殿下五殿下,也绝不可能是七殿下。

    “尚书大人在说什么?如此大事,怎可空口污蔑?”

    林织语气错愕,眼神却平井无波。

    皇宫内的钟声敲响,许多大臣匆匆进皇宫。

    在其他重臣与王爷后妃面前,左誉颜色难看的宣读了圣旨。

    皇帝遗命,命七皇子宗凌即位,林织、杨明义、左誉、王明松辅政。

    林织、左誉不必说,杨明义是昭安七年进士,现任的吏部尚书,曾任太子少傅少保,是铁板钉钉的太子党,可随着太子被废,他也断了成为未来天子重臣的可能性。

    王明松,已经失去资格的皇子党,皇子的亲外祖,六十二岁离致仕不远的户部尚书。

    宗蘅瞪大眼睛:“不可能,怎么会是老七,一定有问题!”

    他恨恨道:“林指挥使一向巧言令色,父皇病重之时一直是他随侍左右,说不定就是他献媚人主,窃弄国柄!”

    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七殿下是如今最好的傀儡帝王的人选。

    十二岁还不能亲政的年纪,母妃早逝没有外家,一旦登基他也只能仰人鼻息!

    林织冷冷道:“四殿下未免太过抬举,微臣先前并不知道圣旨所在,更不知道内容,但微臣知道,陛下曾言,你不类他。”

    林织轻飘飘四个字,让宗蘅姿态尽失。

    “怎么可能!父皇一向赏识我!”

    宗蘅大声辩驳,但如左誉以及一些随侍宫女太监都知道,林织说的确有其事。

    除了林织以外的位辅政大臣里,杨明义王明松都站在了圣旨的内容一边,就算左誉再怎么怀疑,也无可奈何。

    作为天子直臣,左誉不是皇子党,如今也只能跟着圣旨走。

    这是一个高明的阳谋,高升无望不断边缘的废太子党,与皇位无缘很可能被针对的皇子党,为了他们的前途,他们宁愿站在七皇子一边,也绝不可能支持四皇子。

    至于少的可怜的二皇子党与还没成气候的五皇子党,在林织手里更是翻不起风浪。

    有圣旨在,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去做那乱臣贼子做那谋朝篡位之人?

    一场宫变还没发生,便消弭于无形之中。

    成王败寇,四皇子喉咙喉间泛着血腥味,死死握拳道:“好一个九千九百九十九岁!不过秦之赵高,汉之十常侍也!”

    有人立刻道:“殿下慎言!”

    林织并不在意,神色肃穆地去迎他的帝王。

    芝云宫。

    宗凌正在灯下看书,便听见了钟声。

    他猛地起身,脸上满是愕然。

    袖招站在他身后,轻声提醒他整理衣冠。

    宗凌心里冒出来一个想法,但是不敢相信。

    但他依旧整理好了衣冠,看着养心殿的方向,已经初具英气的面庞浓眉紧锁。

    一大群脚步声越靠越近,宗凌看着跨入宫中的绛红色衣衫青年,看清了他的官服上飞鱼的形状。

    高高在上的九千岁,弯腰捧着明黄绢帛,以称臣之姿垂眸看着他。

    “恭迎陛下登基。”

    满宫的人跪了一地,贺迎少年帝王登基。

    宗凌心里预感成真,却更加惶恐茫然。

    他下意识求助地望向了眼前人,只听眼前过分漂亮的青年对他耳语。

    “陛下,可是又想吃元宵了?”

    在灯火阑珊里,那一双笑眼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