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叶之秋的肚子咕噜咕噜，似乎对12个小时没有吃饭的她发出了抗议。可是给这些抗疫医生做饭的食堂距离宿舍还有一段距离，洗完澡的她并不想出门，只想随便吃点然后马上躺在床上休息，她的目光扫到墙角的行李箱，想起肖然怕她不能按时吃饭，在她整理行李箱时往里面塞了自热米饭，这时还真派上了用场。
她把自热米饭从行李箱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向米饭和加热包上倒入凉水，盖上盖子，静静等待饭菜变熟。
叶之秋给肖然拨通了视频电话：
肖然喜出望外，“终于让我看到你了，你的脸……”
“我的脸是不是很难看，半个小时了，这个勒痕还没消……”
“一定很难受吧？穿防护服是不是很闷。”肖然有些心疼的问。
“还行，就当在澡堂子里蒸桑拿了。”叶之秋轻描淡写的回答到。
“谁也不能在澡堂子里蒸12个小时啊。”
“没关系，我扛得住。”
“累的时候就休息休息，别硬抗，我们都很担心你。”
“放心吧。”叶之秋仔细看了看屏幕里肖然的脸，“你在家都没好好吃饭吗，我看你都瘦了。”
“我还想说你瘦了呢。今天吃什么了？”
叶之秋把手机镜头对准正在加热中的自热米饭，“我准备吃这个呢。”
“这不会是你今天的第一顿饭吧？”
“啊……”
“再忙也要按时吃饭啊，就算病人再重要，你如果垮掉了还怎么继续给人治病啊。”肖然看她不好好吃饭就很着急，语气也变得急促起来。“以后不许这样了，知道吗？”
“好好好，我知道啦。”
“我看你今天心情不错，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昨天跟你说的那个爷爷，今天用上ecmo之后情况变好了很多，不得不说这个机器在应对这次疫情还挺管用的。”
“据说这个机器很昂贵，你们医院有几台？够用吗？”
“肯定不够，这台机器一旦用上基本最少需要一周的时间，而我们医院只有一台，院长已经上报，希望政府帮忙协调。”
“那真的很紧张啊。”
“这机器因为造价昂贵，使用费用也很贵，一般家庭负担不起。平时在医院里很少会有人用它。”
“原来如此，多亏了这次国家负担治疗费用，作为中国人真的很幸福。”
“是啊，每个人的治疗费用都很贵，从几十万到一百多万不等，这些全部国家承担。”
肖然面带微笑的看着她说话，看到她安然无恙就是他现在最大的心愿。
“饭应该熟了，你快吃吧。”
“好，那我吃饭咯。”
“电话别挂断。”
叶之秋笑着说，“好。”
肖然就静静地看着她吃饭，期间跟她聊聊今天他干嘛了，他的爸妈在家干嘛了。
“这几天在家隔离，我爸妈待的实在没意思了，把家里里外外收拾了好几遍。过年前我妈还买了很多菜放在冰箱里。她把这些菜拿出来全都包了饺子。”
叶之秋说：“阿姨真勤快啊，原来你这么居家是有原因的，阿姨教育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哈哈，是不是觉得自己很幸福？”
“幸福，当然幸福。”
叶之秋吃完了饭，肖然说：“快睡觉吧，养精蓄锐。”他虽然不舍，但是为了尽量让她多睡一会儿，还是强迫自己挂断了电话。
叶之秋走进患者病房，看到几名穿着防护服的医生和护士匆忙跑进去，给爷爷的老伴儿戴上呼吸机，忙着给她做胸压。
叶之秋也忙赶过去，“奶奶……奶奶……”唤她几声毫无反应。
张医生一下一下的在给她做胸压，护目镜里已经起了白色的雾气。
“奶奶，你醒醒。”叶之秋怎么也没想到今天还可以在icu照顾爷爷的她怎么突然就生命垂危了。
她赶紧给主任打了电话：“主任，ecmo有没有协调过来啊？这边有一名患者急需用。”主任在那边语气也十分着急：“我也很着急，但是目前还没有医院送过来，谁都不愿意给啊。”
“我们医院是疫情治疗中心，为什么不给！全国上下都在齐心协力打败疫情，怎么就不能配合我们！”
“其他医院也有重症患者啊，都是人命，没有办法。”
“嘀——”一声心脏停跳的警告声音响起，叶之秋心里咯噔一下，放下手机看向病床上依然毫无反应的奶奶。
“奶奶！你别走，爷爷还在等你！奶奶……”
叶之秋猛的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额头上滲出一层细细的汗珠。
她看着对面的白墙和角落里自己的行李箱，渐渐缓过神来。
“原来是一场梦啊。”
白天担心ecmo不够，睡觉的时候还梦到了这么真实的场景，她心有余悸。
看了一眼时间，晚上11点，也快到了她上班的时间了。
她起床简单洗漱了一下，穿上防护服到了普通患者房间。看到奶奶在熟睡，并没有发生她梦里的一幕，心里总算是安稳了。
叶之秋从患者房间出来，在走廊里碰到了呼吸科的主任。
“主任，ecmo来了吗？”
“还没，但是过几个小时应该就可以到了，几家医院正在给机器打包往这边运输。”
叶之秋高兴的跳了起来，“太好了！”
“是啊，真的没想到，毕竟这个机器太紧缺。从这件事情就能看出来，疫情之下的中国人真是团结，有求必应！”
这时，病房里的最早被确诊的中年男子突然发生紧急状况，他的血氧饱和度急剧下降，已经到了30%！
主任和叶之秋赶紧跑到他的床边，还有之前负责给他治疗的医生也迅速赶来。
“氧饱太低了，快实行抢救！”主任说。
全院唯一的ecmo还在爷爷身上插着呢，而其他医院的仪器现在还没送过来。叶之秋的梦真的应验了，只不过是不同的人罢了。
实施了将近半个小时的胸压，那名男子最终还是不幸去世。
没有亲人在场，只有这些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宣布死亡时间后，主任用非常低沉的声音说：“给他家里人打电话吧。”
医护人员围绕在这名男子的病床鞠了一躬。
就在半小时之前，叶之秋还在为马上就有ecmo而感到高兴，现在床上躺着的人就因为没来得及用上而不幸逝世。
“怎么就不能再多等等。”叶之秋的心情无比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