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梨张了张嘴, 缓缓偏头看向池宴，下意识问，“真、真是爷爷啊？”
池宴一顿, 搭着云梨椅背的指尖抬起，在木沿上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回视她, 懒洋洋地说：“啊。”
云梨眨眨眼，又后知后觉地想到，重点好像不是池宴那声“爷爷”，是那声“孙媳妇儿”吧？
也不知道为什么，从前跟着池宴一道去漪园, 第一次见到爷爷他们的时候, 淡定得就像买了门票进园观光的游客。
陪着池宴“自由发挥式演戏”的时候, 脸不红心不跳手也不哆嗦。
可如今，知道爷爷……说不定还不止爷爷, 在镜头前看着她和池宴“沉浸式演戏”，她居然心虚起来了！
来不及细想，云梨莫名紧张地咽了口，抬手挠了挠眼皮，小声：“你、你怎么确定的呀？”
池宴听着她语气里垂死挣扎似的意味，忍不住舔唇压了压笑意, 不紧不慢地偏身过去, 低声回答她：“我们两个来参加节目之前, 小翌帮爷爷注册的账号。”
云梨眼皮一跳，池宴继续，“特意在微信上发给我看过，问我好不好听。”
云梨……云梨选择放弃抵抗。池宴却没准备放过她, 吊儿郎当的语气勾着唇，下颌偏了下镜头，认真建议：“不打声招呼？”
云梨躺平，缓缓看向镜头，扯开笑：“爷、爷爷。”
——啊啊啊啊啊啊——所以是真的爷爷？！！
——艹艹艹！所以是不仅见过家长还见过家里人了吧！！池宴和梨梨说起家人的时候都用的小名，梨梨也很习以为常的样子啊！
——……我的妈，这位氪金大佬今天下午被我们拉进了吃梨嗑糖群，还贡献了两小段世面上没有流通过的小视频，我们直呼业内。没想到内成了这样啊……
——什么小视频什么小视频？！姐妹拉我进群！！
——呜呜呜呜吃梨稳了啊，姐妹们闭眼入坑啊！
——请允许我吃个谐音糖！云沿互科这名字，池二少是一早就暗戳戳秀上了吧？！
——姐妹，这糖也太硬了。时间线不对，云沿互科三四年前就成立了。邢奇耀那事儿还记得吧？那会儿梨梨还没去晏城呢。
——也对，那就当该死的巧合糖吧！
吃梨CP稳了，也就意味着别家BE了啊。嗑云梨和其他几位的CP粉开始捶胸顿足：
——瞧瞧你们取的这些cp名！！种梨，称梨，吃梨……妈的！我们辛辛苦苦！竟是池狗张嘴躺赢！！
当然也有孜孜不倦视奸到现在的黑粉水军：
——emmmm……所以云梨就是有后台啊，怪不得资源那么好。只不过运气好，遇上个没把她当金丝雀的金.主罢了。粉丝也别吹出道第二部就是靠实力赢的大IP女主实绩了，还不是靠男朋友。我都开始同情被她挤掉角色的葛雨真了[白眼][白眼][白眼]
…………
拟邀嘉宾的名单，是节目组一早和对方沟通好的。即便最终投票结果没能来现场录制，在节目中播放的嘉宾介绍和短片，也会给对方带去一定的宣传效果，并给予相应报酬。
节目组原先设想的，是凭借姜宸的人气，第一这个名额基本没有悬念。还有一位嘉宾，预计会在从前和卢明明合作过，如今仍活跃在荧屏上的皇帝专业户，还有童星出生国民度较高的宁怀野之中产生。
没想到池家老爷子这一下，完全把压力给到了姜宸这边嘛！
连酷爱搞事的单身狗导演，嘴角都弯起了姨夫般的弧度，开始布置明天早上的任务：“今天的晚餐，是节目组免费提供给大家的。明天的早饭，就需要大家自己动手了。”
“节目组提供食材吗？”云梨立马问出最关心的问题。
导演：“……提供。”
“嗯嗯，好。”云梨笑眯眯点头。
差点又被她重点带跑偏的导演叹了口气，继续：“卜迈和幸苒虽然躺赢了，却是嘉宾中积分最低的，所以明天八位嘉宾的早饭，就由你们两位负责了。”
“什么？！”幸苒瞬间抗议，“我连做自己的早饭都够呛！导演你不能这样啊！”
“我还没说你俩消极怠工呢！”导演也不甘示弱，“你们看看上午直播最后半小时，大家都有素材剪，就你俩躺那儿完事儿了！”
幸苒心虚：“……”
卜迈赶紧安慰她：“没事没事，不是有我帮你呢么。”
幸苒悠悠看向他，嘴巴动了动，艰难说了实话：“其实你每次做的饭，我都是当减肥餐来吃的。”
卜迈：“……？”
弹幕滚过一片“哈哈哈”，导演提议：“要是有人自愿帮你，你也可以找外援。”
他当然看得出来幸苒和云梨处得不错，也清楚这个节目人气最高的是哪组。明早直播有云梨出境，收看率都会高不少。
果然，幸苒听完身子一偏，眼中闪着精光看向云梨：“梨梨，你昨天晚上做的菜好好吃啊。你明天早上能不能帮……”
云梨笑眯眯：“x……”
池宴淡声打断：“不行。”
幸苒：“？？？”
“……？”云梨牙还轻轻龇着，“行”字才发了半个音节就卡在了喉咙里，看向池宴，“啊？”
池宴懒洋洋地靠在椅背里，微偏着视线垂眼看她。
默了两秒，突地轻声笑了下，意味不明地缓声告诉她：“你睡不饱，有起床气。”
云梨懵了一瞬，下意识问他：“我什么时候有起床……”
还没反应过来，池宴就扬了下眉梢，抬手，虚指了指自己的脸。
眼梢要笑不笑的弧度仿佛在问她：要不要我再帮你回忆回忆。
掌心结结实实拍在池宴脸颊上的触感袭来，那一声清脆的啪都像有人在她耳朵边上鼓了鼓掌。
云梨张了张嘴，耳朵腾地一下就热红了，懊恼地一巴掌拍在脸上，心虚地不敢看他，嘴里低声嘀咕：“是、是有的是有的。”
差点就说漏嘴了哦。当初池宴就是因为她有“起床气”，才放过了她一掌之仇！
——……嗯？这是什么不能展开说给我们听听的好登西？
——对不起姐妹们，鸡笼我自己进，我已经瞬间脑补出800字清晨版小h.文了……
在场嘉宾也都是神色暧.昧，一脸有瓜在前不啃不布啃的表情。
只有池宴老神在在地看向导演，散漫扬眉。
仿佛在说：看，她有。
导演：“……”得，都是祖宗。
-
直播结束，嘉宾回房。
云梨和池宴的，当然还是昨晚那个小房间。
可明明是同样一个地方，今晚踏进房门开始，一想到整夜都要和池宴共处一室，云梨莫名其妙地开始有了一点点怪异的局促感。
仿佛这个房间……是小得过分了一点。
池宴瞥了她一眼，看她站在沙发前要坐不坐的样子，开口问：“还要洗澡吗？”
“啊？”云梨看他，又转身挽起了头发，去找睡衣，“哦哦，再冲一下。”楼下吃饭直播前后几小时，又沁了点薄汗。
池宴盯着她扫在纤细脖颈间的碎发看了一会儿，挪开视线：“我去抽支烟。”
云梨顿了下，抱着睡衣回头看他：“哦，好啊。”
池宴看着她弯了下唇，挺低地“嗯”了声。
云梨洗漱完出洗手间的时候，池宴已经抽完烟回来了。床尾放着他干净的睡衣，像是也要再冲洗一下。
池宴经过她身边进浴室的时候，云梨闻见他衬衣上挺淡的烟草气，还夹杂着海潮的味道。
浴室门都关了，那抹挺淡的味道好像还萦在空气里。
云梨坐到床沿上，听着淋浴器的水声，有点儿茫然。
那个游戏最后一刻来不及细想的问题，好像又不受控地，和池宴那个人一样，不紧不慢地踱到了她脑子里。
所以她是“沉浸”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洗澡前扔在床上的手机震了两下。
云梨回神，扑过去拿起来看。
何棠：【呜呜呜梨梨，你和池二少真的太甜了，我之前还担心他这样的豪门少爷没有真心，现在看来他完全被你吃得死死得嘛！】
云梨：“……？”
云梨好想问问她怎么看出来的啊。
何棠：【呜呜呜，他为了和你在一起，不惜违抗家族安排，不惜放弃联姻方的强大助力，白手起家创立有你名字的科技公司，只为离开了家族，也能许你一片盛大！】
云梨：“？？？”
云梨懵了呀，这都是什么呀？！【小棠你……】几个字还没打完，对面就反手甩过来一个链接。
何棠擦干感动的泪，看着对面的正在输入，知道云梨打字慢，赶紧说：【我们群里大触昨天刚完结，我觉得很有道理，很符合池二少的人设。】
“…………”
云梨看着《许你一片盛大》的小说标题，迷茫地退出，接着打【小棠你早点睡……】
何棠居然又甩过来一个链接，还不忘催促：【那篇纯爱系列你慢慢看不着急，先看这个！新鲜出炉，颜色戏刺激又带感！后面差点打起来！超符合你起床气的人设！一！定！要！看！】
云梨：“？？？”
云梨一脑袋问号，手指头却很有自己想法地划开。于是就看见——
《霸道少爷，清晨狠狠爱》
嘶——！！云梨激灵得小脚趾都狠狠蜷了起来！手指头却像吸了磁石，不受控地点了进去！！
果然！开头就超刺激！
【她眉心紧紧蹙起，只觉脖颈处一片温热游移，轻噬上她锁骨。骨节分明的手掌控欲十足，顺着她……】
“吓？！！”第一次见识这种大场面的云梨，只觉得手机和脸颊一样倏地一烫。
手指头被烫得一抖，手机噔一下跌到地板上。
又被非常有弹性的手机壳包裹着蹦跶了几下，啪叽一下摊在浴室门口。
云梨撑着床沿，深深呼吸了一口压了压心跳，正准备起身去捡——
不知道何时早就停了水声的浴室门，倏地被人从里打开。
一身氤氲潮气的池宴站到浴室门口，瞥见浑身一僵的云梨，又垂眼看见反躺在地上的手机。
“在看什么呢？”池宴好笑，“看得手机都不想要了。”
云梨张了张嘴飞蹦下床：“哥哥我自己……！！”
池宴俯身去捡，盯着屏幕直起身。
“……”云梨僵在原地。
池宴默了两秒，啧了声：“喜欢这样的？”
云梨：……QAQ让她去世吧，就现在。
池宴看着她涨红了脸难得局促的表情，舔了舔唇，不紧不慢地走过去，抬手轻敲了下她额头。
然后才把黑着的手机屏在她眼皮子底下晃了晃，好整以暇地问她：“所以你刚刚，到底在看什么？”
云梨顿了下，长长吁了一口气。原来手机甩出去就黑屏了！
“没没没没什么！”来不及去管池宴又逗她，云梨小脸故作镇定，喉咙却忍不住狠狠咽了一口，“小、小棠和我说明天工作的事。”
池宴盯着她烫红的耳朵，轻提了下眉梢，慢条斯理“哦”了声。
房间里就这么莫名其妙地，又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云梨又开始想搓耳朵。
抬手摸了摸耳垂，云梨想到晚上直播的事情，抿了抿唇，忍不住问池宴：“哥哥，我们……我们这样上节目沉浸式表演，是不是不太好呀？”
池宴眯了眯眼睛：“嗯？”
“就是，”云梨好像知道他误会了，着急和他解释，“爷爷和阿姨他们，都对我很好呀。上次我参加节目，阿姨还一直帮我投票，一直在朋友圈转发说喜欢我。”云梨顿了下，说得有点儿心虚小声，“就……我们这样骗他们，是不是不太好？”
池宴听完，好气又好笑。
当时第一次去漪园，小姑娘可是演得得心应手如鱼得水。怎么就没想过他会不会不太好？
这会儿终于开始“反思”了，反思的道路却又出了问题。
那条路上居然依旧没有他这号人。
她关心的居然还是：他们会不会不太好。
云梨问完，被池宴的沉默弄得有点慌。
手指头下意识搓了搓衣角，开始揣摩他的沉默到底是什么意思。
至于她为什么慌，可能是……他俩的合约，还捏在“最终解释权归甲方所有”的池宴手里？
“嘁。”片刻后，脑袋顶上突兀地响起一声许久未闻的轻嗤。
云梨一顿，抬睫看他。
池宴垂眼睨着她，不凉不热地问：“就他们对你好？”
俩人谁也没说话地对视了几秒，池宴慢吞吞地俯下身撑住膝盖，气息靠近她，声音潮哑，低声问：“就他们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