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遇轻轻摇头:“我大哥给我打电话, 但我不想接。”
“那就不接。”贺初棠道,“不想做的事情没必要强迫自己。”
凌遇眼底浮出担忧:“可是我不接的话,我怕大哥又来找我, 说不定又要……”打我。
这两个字他说不出口, 怕被贺初棠刨根问底, 硬要挖出自己不堪的过去。
贺初棠眯起眼:“又要什么?”
“没,没什么。”凌遇别开脸, “我就是怕他又要去节目组找我,我不想见他。”
贺初棠倏忽扣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 硬气道:“我不会再让凌家的人踏入鹤先山庄半步, 走吧。”
凌遇:“……”
二人漫步在江岸, 一路上相对无言。
直到凌遇的手机又一次响起, 凌遇看到来电显示,仍是大哥的号码,这次他不得不接通电话:“大哥。”
-“怎么回南城了不回家?”
回家?
这个词在凌遇的世界里很陌生, 他还有家吗?
那个家又不欢迎他。
凌遇淡淡道:“有事情要忙,没空回去。”
-“明天我有空,一起出去吃顿饭。”
“不了。”凌遇直接拒绝, 又不得不耐心解释,“我明天要排一天舞, 后天结束之前要做出一个作品,外出吃饭的话,会浪费很多时间, 我怕来不及。”
-“你是想要我配合你的时间?”
“不是的!我……”凌遇心虚, 但不再畏惧,只因掌心传来了贺初棠的温度, “我的时间真的很赶,后天就要回节目组了,如果我完不成这个作品,会给家里丢人,吃饭的事下次再说吧,我手机没电了。”
挂了电话,凌遇第一时间把手机调成了飞行模式。
做完这个动作他的心脏快要跳出来了,连手都在颤抖。
贺初棠被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逗笑:“怎么紧张成这样?”
凌遇脸上发热:“我每次对我大哥说谎都有点害怕。”
贺初棠怔了下,抬起另一只手,揉揉他的头发:“以后有我罩着你,不用怕,想做什么放手去做。”
凌遇动了动唇,想说自己没什么想做的事,又不想扫兴,只好作罢。
二人沿着江岸走了一段时间,开始往回走。
不知不觉又回到阿弟出事的地方,凌遇停下脚步,冲着江里的某一个位置说:“阿弟,我得回去了,下次再来看你。”
贺初棠静静地看着少年对着江面不动声色道别的侧脸,若有所思。
回到车上,贺初棠才问:“你弟弟……”
他突然顿住,这个问题也许对凌遇来说是敏感的,不该随便问。
不料凌遇回答得很干脆:“嗯,就是刚刚那个位置,我先掉进水里,阿弟为了救我,体力耗尽没能爬上来。”
他根本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浮出水面的,只记得他上按之前见到阿弟的最后一面,阿弟的双手还保持着把他顶上去的姿势。
后来他终于爬到了岸上,想把阿弟拉上来,但那时他已经看不到阿弟的身影了。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他一定不要拉住阿弟伸过来的手。
只要那时他没有拉阿弟的手,阿弟就不会跳进水里救他,就不会沉入江底……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怎么办啊?
又来了,自责到想要窒息的感觉。
凌遇双手捧住脸,从而掩住自己的痛苦,哑声道:“如果死的人是我就好了。”
吱——
这段路晚上没什么车行走,贺初棠把车停在了应急车道上,扭头看向凌遇失控颤抖的身子。
“遇遇,”贺初棠喊了声,掌心轻轻地贴在凌遇的背上,“你阿弟让你活下来,说明他希望你好好活着,你别把他的牺牲当成是负担,好好活着才是你阿弟救你的初衷。”
“不是这样的……”凌遇摇着头,泪水从指缝中甩了出来,“我这样的废物不配活着,我看不到自己的未来,阿弟活着才有未来。”
“遇遇,遇遇!”贺初棠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急忙解开安全带,侧过身去将凌遇拥进怀里,“放轻松,慢慢放轻松!”
他用力抱紧怀里发颤的小家伙,语气变得急促:“不要这样否认自己,世界上没有谁生来是该死的,你的未来必将是星辰大海,因为你遇见了我,你有我。”
“不,我是废物……”凌遇似乎并未听见他的安慰,手指突然弯曲起来,用力扣进自己的脸,“我就是废物,我该死……”
“遇遇!”贺初棠被凌遇突然把自己的脸抓出几条爪印给吓坏了,急忙握住他的双手,阻止他自残,“你看着我,看着我,看着我好吗?”
他的力气很大,一下把凌遇的手腕抓疼了。
凌遇眼前一阵恍惚,渐渐回过神,却像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浑身发软,手脚都失去了温度。
“对不起。”他低声道歉,“我……我又犯病了,对不起。”
“遇遇,不用道歉,你没有对不起任何人。”贺初棠手指的力道放轻了些,可惜凌遇的手腕还是被他抓红了。
他改成捧住凌遇的脸,柔情抚慰:“你只是病了,会好起来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我会一直陪着你。”
凌遇抿了下唇,把头靠在他肩上,有气无力地说:“可是我好累啊。”
“累了就睡一会儿,我抱着你。”贺初棠轻抚他的肩膀,“别担心会做噩梦,我会一直抱着你,直到你醒过来为止。”
“我……不想睡。”这种情况凌遇根本睡不着,他缓缓抬起头,对上贺初棠温柔的黑眸,“我想回家。”
“好,我带你回家。”贺初棠又抱了一会儿凌遇,确认他的情绪稳定下来,方才坐回驾驶座上,重新系上安全带。
这一路他把车开到了路段限速内的最高车速,回到下午他让凌遇录过指纹的那套别墅。
怕凌遇又“犯病”,贺初棠不敢离开他半步,一直守在凌遇的身边。
凌遇有自己调整情绪的方式,冷静下来后心里没那么压抑了,他对贺初棠说:“我没事了,你快去休息吧。”
“我还不累,想再陪陪你。”顿了下,贺初棠问,“还是说,你想自己一个人静静?”
凌遇看看他的脸,终是抵不过这个男人的温柔:“今晚,我想和你一起睡,可以吗?”
只要一个晚上就好,他不想再坠入那个反复循环的噩梦,而贺初棠恰恰是能为他驱散黑暗的那盏明灯。
“当然。”贺初棠求之不得。
二人洗过澡才躺下来,贺初棠拥着凌遇凉凉的身体,满心都是凌遇痛哭自残的模样,已然生不起一丝不纯的杂念。
他从未想过凌遇的内心竟然还藏着如此深沉的秘密,无疑这个秘密是一颗不定时炸弹,一旦爆炸,能分分钟摧毁凌遇的一切。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必须得为凌遇做点什么。
在此之前,他得先弄明白这个秘密是什么,而且只能自己私下去查,而不能再刺激到凌遇。
“遇遇,”贺初棠出声,气息如数打在凌遇耳边,“上次你说,改天要给我送份礼物,这句话还作不作数?”
凌遇怔了怔,似乎他是说过这种话,但说完之后就忘了个精光。
没办法,他的健忘症时好时坏,防不胜防。
“作数的。”凌遇说,无论什么时候,他都不想对贺初棠食言。
贺初棠微微勾唇:“那就在网上给我买一份礼物吧,不用太贵重,实用的就行。”
“好啊!”凌遇突然觉得自己的人生好像又有了点微弱的盼头。
这晚凌遇比平时要容易入睡,贺初棠却罕见的失眠了。
他拿起手机,无声地给大金发信息:我让你查的东西,查得怎么样了?
大金:不是不着急吗?
贺初棠:别跟我贫嘴,不急我也不会找你。
大金:好吧,目前只打听到一个挺悲伤的故事。
贺初棠:废话少说。
大金:耐心点行不行?
贺初棠:要不到拳击馆里咱们面对面谈?
大金:别啊,我说还不行吗?
大金没有再打字了,开始录制语音消息。
片刻后,语音消息传来。
-“二十年前凌夫人生了一对双胞胎,哥哥是个普通人,而弟弟智商超群,可以说是和我一个类型的天才,为凌家挣了不少脸面。”
-“哥哥就惨了,因为哥哥样样不如弟弟,那家人从不喊哥哥的名字,都直接喊他废物,就连佣人都欺负哥哥,凌家一直嫌他丢人,从小就开始对他冷眼相待。”
–“具体什么冷待,大抵是长辈们的偏心,以及漠不关心,哥哥生病了多数没人管,所以哥哥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差。”
–“整个凌家除了被辞退的保姆之外,只有弟弟一个人对哥哥好,可惜啊……”
–“十二岁那生日那天,兄弟俩偷偷跑出去庆祝,说是哥哥贪玩掉进江里,弟弟舍命救下了哥哥,自己却再也没能爬上来。”
–“凌家人将弟弟的死归咎在没用的哥哥身上,以此虐待过哥哥一段时间,被辞退的那位保姆看不过去偷偷报了警,只是警方不好处理凌家的家务事,没有立案,而保姆也被辞退了。”
–“后面的事我还在查,不过我已经从多方证实,保姆所说句句属实,至于凌家为什么要抹掉哥哥的存在,我姑且猜测他们是把他当成污点了吧,凌家人不都是这副德行吗?”
贺初棠反复点开那条“十二岁那生日那天……”的语音消息,听了不下二十次。
真相竟然是这样么?
所以凌遇并不是什么养子,而是凌海丰的亲生儿子,只不过——
凌遇曾经躲在餐桌底下对他说过一句话:我做错了事,他们不认我这个儿子。
凌辰也提过一句:凌遇欠了凌家一笔账。
难道说的是弟弟为了救凌遇而丧命这件事?
可是,遇遇那晚说的是,弟弟不小心把他推进江里,而不是自己贪玩掉进去的。
不,这都不重要。
那些混蛋,怎么能对一个12岁的小孩如此的残酷,如此的无情……这家人到底都对小时候的凌遇做了什么?
贺初棠看着怀里熟睡时与常人无异的少年,心里突然压抑得厉害。
“遇遇,”贺初棠开口,声音又干又哑,“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
“你要好好活着,这样才对得起舍命救你的阿弟,你一定要好好的……”他眼底一沉,笼上一层阴鸷,“那些伤害过你的人,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
贺初棠给大金回复:明天老地方,我们见面谈。
大金:[惊恐]我可以不去吗?
贺初棠:你不来,我明晚就宣布退出娱乐圈,回家继承家产。
大金:……算你狠。
*
到了后半夜,贺初棠总算是睡过去了,而凌遇只睡了三个小时便自然醒来。
他的脑袋有些混沌,感觉有个均匀的呼吸声打在自己头上,他才渐渐清醒。
贺初棠在他身边睡得很香,他偷偷地亲了一口贺初棠的唇,也只有这种时候他才敢把自己卑微的真情实感表露出来。
亲完了他又用舌头去描绘贺初棠的唇形,想要寻回和贺初棠接吻时的甜味,但失败了,完全找不到感觉。
可他又不想放弃,又怕把人吵醒,他没敢弄出太大动静,一点一点慢慢来,直到对方的喉结突然滑了一下,他才做贼心虚的躺回去。
做完这件惊心动魄的事,凌遇紧张得更加睡不着了,干脆拿起自己的手机,登上某宝逛礼物。
贺初棠让他送一份实用的礼物,他逛了半个多小时才想到要买什么。
下单花了520买了个套餐,收货地址选的是鹤先山庄半山别墅。
这份礼物,贺初棠应该会喜欢吧?
除此之外,他实在想不出来贺初棠这样的人还缺什么实用的东西。
想到贺初棠收到这份礼物时可能做出的反应,凌遇的脸倏地红了个通透。
这时手机突然震了一下,凌遇好奇这么晚了谁会给他发消息,点开一看,原来岑逍遥把改良后的《怪物》发过来了。
反正也睡不着,凌遇悄悄下了床,走下一楼客厅,坐在沙发上,将《怪物》这首曲子播放出来。
听了十几秒后,音乐里出现了岑逍遥的歌声。
凌遇怔了怔,旋即微微勾起唇。
原来岑逍遥要修改的地方,是他把自己写的那段词用rap的方式给唱了出来,效果还不错,把这首曲子变得更饱满有层次了。
时间还剩下不到两天,岑逍遥连夜录歌,而他作为这首曲的主编舞师,自然不能拖慢进度。
凌遇按下单曲循环模式,接着将手机放下,起身走到空地上,随着音乐跳起了舞。
小时候他什么也不懂,只知道阿弟学什么都神速,加上身边所有人都说他是个没用的废物,以至于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以为自己做什么都没有天赋。
直到后来跟了姑姑,姑姑真正把他拉入音乐的世界,他才领略到音乐给自己的能量,不止能驱散那些恶毒的诅咒谩骂,还能让自己静下心来,后来他也就渐渐的沉浸在音乐的世界里。
姑姑曾经说过,他是她见过的最有音乐天赋的孩子,虽然还是比阿弟差了一点点,但跟寻常人比起来,他也能算个天才。
只不过,凌遇从小养成的自卑不是姑姑的几句鼓励就能消退的。
即便他在音乐上再有天赋,凌家人也不会当他是一回事,依然对他冷言冷语,于是他把妄自菲薄当做是自己的保护壳,以抵挡一切来自凌家对自己的恶语中伤。
习惯了妄自菲薄,不代表他真是个废物。
只用了三个小时,凌遇就把这支舞的轮廓编出来了。
天微微亮,凌遇累瘫在地板上,睡过去了也不自知。
楼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贺初棠惊慌失色的跑下来,身上松垮垮的睡衣还没来得及换,连声呼喊:“遇遇,遇遇……”
余光瞥见凌遇安静的躺在地上,贺初棠心口快要窒息,飞快地跑过去。
“遇遇!”他把凌遇扶起来,很快听见少年平稳的呼吸声,他才松了口气,原来只是睡着了而已。
贺初棠把凌遇抱了起来,欲要上楼去,无意间看到桌上摆着十几张画满火柴人的白纸。
他愣了下,提步走过去,将其中一张认真看完,才反应过来这些形状不一的火柴人意味着什么。
他惊讶地望向怀里熟睡的少年,小家伙半夜不睡觉,原来是为了编舞。
居然在地上睡着了,想必昨晚小家伙一定跳得很辛苦。
贺初棠欲要把凌遇抱上楼,不料怀中的小家伙突然睁开眼,双手抱住他的脖子,抬头堵住他的唇。
贺初棠有些受宠若惊,一边走出回应,一边退到沙发上坐下来,好让少年安稳的坐在自己身上。
凌遇实在没什么吻技可言,没多久就被贺初棠夺走了主动权。
一个又湿又热的吻,不知持续了多久,久到凌遇全身失去力气,软绵绵地靠在贺初棠的怀里喘粗气。
“对我的叫起床服务还满意么?”贺初棠并不满足于区区一个吻,但也不会强迫小家伙。
凌遇羞怯的点点头:“很满意。”
“我醒来没看到你,以为你走了。”贺初棠不由得搂紧了小家伙的细腰,“下次不要这样吓我。”
“我……对不起。”凌遇道完歉,又抬起了头,“初、初棠,我们那个……吧。”
贺初棠愕然抬眸:“你说什么?”
“我就是……”凌遇有点难以启齿,他在地上睡着的时间不长,却足够做了个羞耻的梦,“想、想你了,很想你。”
“我们回房间去。”贺初棠将凌遇懒腰抱起,迫不及待地走上楼,回到主卧室,用脚勾上了门。
放纵贺初棠的后果是凌遇被折磨了两个小时,所幸昨晚凌遇跳了几个小时舞,筋骨都拉伸好了,完事后他才没有留下腰酸背痛的感觉。
贺初棠为凌遇做完清理之后就下楼做早餐去了,凌遇懒洋洋地躺在床上,赖了半个小时才爬起来。
在房间里找了一圈,没找到自己的衣服,又不能光着在屋里走,他只好从衣柜里拿了一件贺初棠的白衬衫套在身上。
他还试了一条贺初棠西裤,码数太大,穿在自己纤细的腰上根本套不牢,且裤脚也长得拖到地上,最后他放弃了裤子,就这么走出房间去,到处寻找自己背过来的背包。
从二楼找到一楼,一无所获。
无奈,他只好走进厨房,问那忙碌的身影:“初,初棠,我的背包在哪儿?”
虽说这个名字刚刚他叫了足足两个小时,现在要重新喊出口,他还是有点不自在。
贺初棠回头看了眼,下一秒,目光被凌遇身上美丽动人的风景吸引住,锅里油迹飞溅,洒了一滴在他手臂上。
“嘶……”贺初棠回过神,急忙转回头,试着翻炒锅里的煎蛋。
凌遇快步走过去,用身子轻轻地把贺初棠挤到一旁:“让我来。”
贺初棠自觉退到他身后,双手匆匆背后搂住他的细腰,低头亲吻他柔软的发丝:“怎么不再睡会儿?”
“天亮了我睡不着,”凌遇一手拿着国产,另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某人的手臂,“手拿开,当心又被油溅到。”
“不放。”贺初棠像个小孩一样,反而抱得更紧,“想跟你连在一起,这辈子都不想再放手。”
凌遇挑眉:“我的膝盖有点冷,你能不能先帮我找条裤子啊?最好是长裤。”
贺初棠下意识地往下扫了眼,想起来小家伙喝醉酒时说过,自己一到冬天身体就一堆毛病,想必是畏寒的体质,他不敢拿小家伙的身体不当回事,不得已松开了手。
“等着。”贺初棠转身上楼去了。
凌遇看了眼灶台上的食材,看样子贺初棠想做的早餐是三明治,倒也不难做。
贺初棠下来时,手里多了一条黑色的休闲裤,他直接蹲在凌遇的脚前,将裤子摆好,“抬腿,我帮你穿。”
凌遇想说自己来就行,但又想到自己跟贺初棠什么亲密事没做过,这种时候矫情个什么劲,于是红着脸把脚抬了起来。
帮他穿好裤子后,贺初棠最后将凌遇裤腰带上的系带打了一个对称的蝴蝶结。
凌遇低头看了眼:“一定要打蝴蝶结吗?”
贺初棠理直气壮:“我只会这个。”
凌遇:“……”
早餐做好,凌遇将两份三明治端上餐桌。
贺初棠坐下来问:“你吃三明治会不会想吐?”
凌遇道:“我在里面加了番茄,带点酸的不会那么快想吐。”
“那就好。”贺初棠松口气,“等你有空了把你不喜欢吃的东西给我列个表,我让厨师给你改善下伙食。”
“不用、”
“遇遇。”贺初棠打断,“我希望你过得越来越好,我也会和你一起努力。”
凌遇抿了下唇,点头:“好。”
吃完早餐,贺初棠提起正事:“等会儿我要去见个朋友,下午没事做,能不能接受我去找你?”
“不能!”凌遇拒绝得很干脆,“我们今天要练一整天舞,你来了我肯定集中不了精力,而且……我也会不好意思。”
贺初棠有些失落地问:“为什么不好意思?”
凌遇缓缓低下头:“怕……怕你夸我。”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贺初棠的心没来由的痛了一下。
小家伙从小被那家人骂作废物,内心的自卑恐怕比他想象中的还要严重,也难怪他会害怕被人夸奖。
也许不能叫害怕,而是不适应吧。
“好了,”贺初棠揉揉他的头发,“我不去找你便是,不要给自己徒增压力。”
凌遇突然想起一件事,赶紧提,怕过后又忘了:“对了,我给你买的礼物已经下单了,我写的收货地址是鹤先山庄的半山别墅,收货人是你的名字,但我希望你先不要拆,交给我来拆。”
“好。”贺初棠应下来,还真好奇小家伙给自己买了什么。
二人将厨房和餐厅收拾好,贺初棠让专车把凌遇送去了岑家,自己则自驾车前往金麟俱乐部。
金麟俱乐部是高级私人会所,主人的名字就叫金麟。
贺初棠把车开进露天停车场,绕到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一个手提包走进俱乐部。
俱乐部二楼是拳击馆,贺初棠换上运动服,双手缠上绷带,最后戴上一双黑色拳套,走上擂台。
他对着沙包打了半个来钟,擂台下走来一个扎马尾的男人:“二少爷,怎么来了不通知我一声?”
贺初棠眯起眼:“上来陪我玩两局?”
大金顿时脸灰如土:“还是不要了吧?”
贺初棠翘起唇角:“上来。”
大金哭丧着脸,把自己全身武装好,慢悠悠地跨上擂台。
十分钟后……
大金鼻青脸肿的躺在擂台上求饶:“二少爷,求您高抬贵手,我再练个十年也不是你的对手啊。”
贺初棠坐在一旁,用牙齿咬开拳套上的魔术贴,将拳套取下来,接着开始解绷带,一边问:“后续你还查到了什么?”
大金扭头看了他一眼,三两下坐起来,背靠在围栏上,舒了口气。
“弟弟死后,哥哥被报复性的虐待了两个月,幸好凌淼及时出现,把哥哥送进了医院,也是从那天起,哥哥和弟弟的名字一起从凌家抹去了。”
大金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点燃一支刁在嘴里,继续道:“再往后没什么好查的了,哥哥跟姑姑相依为命了六年,直到两年前,凌淼登报跟凌家断绝关系然后出国,往后这两年,哥哥应该是自己一个人过的。”
贺初棠将另一只手上的绷带一圈一圈解开,尽管他沉默不语,脸色却阴郁得吓人,证实他有在听。
大金问:“话说,你查这个小朋友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是我男朋友。”贺初棠道,“我要让所有伤害过他的人付出代价。”
大金瞳孔地震:“我去,你喜欢男人?”
贺初棠没有接话,将最后一圈绷带取下,接着把拳套捡起来,跳下擂台。
大金跟上去问:“可那是凌家啊,你要跟整个凌家作对?”
贺初棠头也不回地走进更衣室,“收拾几个垃圾而已,其他属于遇遇的东西,我会保留下来。”
大金:“……那你打算怎么做?”
贺初棠将拳套扔在桌上,回头看了他一眼:“再帮我做件事。”
大金想笑着打人:“你思维能不能不要这么跳!”
贺初棠道:“帮我把遇遇接受心理治疗的病历拿到手,在凌淼老公手上,他们如今在国外,我知道你有本事弄到。”
大金的笑僵住:“我现在可是你家合法的网络顾问啊,还有五险一金护体呢,你怎么能指使我做这种黑人电脑的事?”
贺初棠冷眸一沉:“入侵M国网络的事你少干过?”
大金:“……”
贺初棠拿了一条浴巾走进浴室。
大金叹了声,喃喃道:“上辈子你是我爹吧?”
顿了下,他走到浴室门口,动力拍门:“那万一凌淼她老公没有把病历输入电脑怎么办?我没本事入侵他的大脑啊!”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贺初棠光着上身出现在门后,面无表情道:“免费送你M国一月游,可以的话,帮我找凌淼谈谈,我对遇遇是真心的。”
大金:“我没说要出国啊!”
贺初棠眯起眼:“出国和坐牢,你选一个。”
大金:“行,我出国。”
谁让他有把柄落在贺家人手上,否则他这样的天才黑客哪甘心给贺家当网络顾问,早浪上天去了。
贺初棠洗完澡出来时,大金已经不在了。
贺初棠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机,给小家伙发微信:午餐时间快到了,准备吃点什么?
不出所料,凌遇没有马上回,估计还在练舞。
贺初棠想了想,自问自答:我还没想好要吃什么。
凌遇:我们叫了外卖。
凌遇:褚哥和连哥叫了螺蛳粉,岑逍遥吃桂林米粉,韩辛厉吃干捞粉,我吃生榨粉,加了个卤蛋。
贺初棠:嗯,那我也去吃生榨粉,哪家的生榨粉好吃?
凌遇:南城老街有一家生榨粉好吃,但我不知道这么多过去那对老夫妇还开不开。
贺初棠:我过去看看。
凌遇:那边路窄,可能会堵车,你最好把车停在百丽商场那边,步行走去老街也就几分钟,还有记得戴口罩。
贺初棠:好。
贺初棠将手机收好,整理好衣服出门。
按照凌遇的交代,他把车开进了百丽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负一层,旋即戴上口罩步行至南城老街。
凌遇说的那家生榨粉店还在,且客人不少,还有七八个外卖小哥在等餐。
贺初棠排了几分钟,身后突然有人往他这边挤了一下。
他回头看了眼,见两个高中生模样的女生正好奇又激动地打量自己。
“我就说像吧?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啊!”
“可是棠棠怎么可能会来这种地方吃生榨粉?”
“问一下不就知道了!”站在后面的女生往前走了一步,鼓起勇气问,“你好,请问你是棠棠吗?”
贺初棠没想到自己戴了口罩还是被粉丝认出来,并未承认:“你们认错了,我不是。”
若是承认了,这家店非被挤爆不可,他不想因自己的到来而对这家店造成不良影响。
“什么啊,声音都好像!”
“眼睛一模一样,怎么不是啊?”
那两个女生一边遗憾一边怀疑,还是不愿放弃这么一个大帅哥。
贺初棠调整了一下口罩,不再搭理这二人,等了许久,手机突然震了一下,他把手机掏出,点开微信页面。
凌遇:我忘了说那边午餐时间人很多,你要不别去那里了,万一被人认出来不好。
贺初棠:我已经在排队了。
凌遇:没被人认出来吧?
贺初棠:嗯,我否认了。
凌遇:!!!
凌遇:要不你还是回去叫外卖吧,别排队了,我怕你有危险。
贺初棠:不会。
他发完这两个字,打开拍照功能,对着前方几米长的队伍拍了张照片,接着发到凌遇的微信上。
凌遇:人好多,你别排了,万一被人认出来好危险。
贺初棠:没事。
凌遇:我不放心,想去找你。
贺初棠心里一阵惊喜,但很快换上担忧:你别来,你一来绝对会被人认出来,我一个人没事。
凌遇:我就不该怂恿你去那种人多的地方。
贺初棠将手机举高,长按录语音:“遇遇,别担心我,我比你想象中的要厉害一点。”
凌遇也回了一句语音:“你还发语音,也不怕被人听出来!”
贺初棠勾起唇,回复:“你那边很安静,在哪里?”
凌遇:“我在洗手间。”
贺初棠:“嗯,午餐吃完了?”
凌遇:“吃完了,休息半个小时继续练舞。”
贺初棠:“想听你喊我的名字,喊一声?”
凌遇发来的语音空了十几秒才传出声音:“……初棠。”
贺初棠微不可察的皱了下眉,哑声道:“好想听你在我面前喊出来。”
凌遇:……
贺初棠:“脸红了?”
凌遇:…………
贺初棠:“好了,不逗你了,好好上厕所,别把手机掉马桶了。”
几分钟后,贺初棠的乌鸦嘴应验了。
只不过凌遇的手机没掉进马桶,而是掉进了岑逍遥家客厅一米深的鱼缸里,被猫爪子拍进去的。
几个人盯着沉入鱼缸最底端的手机,沉默了良久。
岑逍遥干咳一声:“我家猫很喜欢把鱼缸上放的东西推进水里,还屡教不改,手机我赔你一台新的吧?”
凌遇道:“我手机买的时候只要599,不值钱,不用赔。”
闻言,几个队友像看怪物一样看着他。
凌遇被他们盯得有点头皮发麻:“你们干嘛这样看我?”
褚楚迟迟才问出一句:“现在居然还有这么便宜的手机卖?”
凌遇道:“估计是专门为老人和学生设计的款。”
岑逍遥道:“不管怎么样,钱肯定是要赔的,而且这鱼缸昨天刚换水,我不会换弄这个,万一捞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鱼弄死了,我爸会杀了我。”
凌遇知道岑逍遥不缺钱,推来推去怕是不会有结果,于是妥协:“那你给我500块好了,99块算我们的友情。”
岑逍遥扭头看他一眼:“你可真会跟我客气。”
凌遇突然想到了什么:“你们谁有贺老师的联系方式?帮我跟他说一声,我手机进水了,让他别担心我。”
褚楚和连诗厚都有贺初棠的微信号。
两个人谁也不让谁,干脆一齐给贺初棠发信息。
于是,贺初棠收到了两条内容一致的消息:贺哥,遇遇手机被猫弄进浴缸里捞不出来了,他让你别担心他。
刚从生榨粉店打包完出来的贺初棠:“……”
贺初棠只回了褚楚的消息:下午你们早点结束,我带他去买新手机,顺便帮他把卡补上。
褚楚:好的。
贺初棠欲要走回停车场去,几个在门外守株待兔的女生围了过来。
“你真的不是棠棠吗?”
“你是棠棠吧?明明眼睛和发型一模一样啊!”
“身高也一样啊,棠棠身高189,你应该也有这么高吧?”
“棠棠,是你吧?我们是你的粉丝啊!”
在这条狭窄的老街,粉丝和路人越聚越多,有些不是粉丝也凑了过来,也不管被围住的是明星是网红还是素人,那些人只顾着举手机拍照录视频。
贺初棠寸步难行,手里的生榨粉都被挤变了形,汤汁洒出来,烫到了他的大腿根部,估计挤他的那个女生也被烫到了。
贺初棠暗骂一声,这次出行他连助理都没带,想要脱身怕是不容易。
那天中午,贺初棠上了个热搜——#贺初棠被粉丝围堵#
「@鱼圈第一报站:#贺初棠被粉丝围堵#贺初棠独自一人在老街排队买粉,被人认出后遭到大批粉丝前来围堵,现场曾一度混乱,发生踩踏事故,现场有人受伤。↓↓[鱼圈第一报站的微博视频]」
热评1:棠棠没受伤吧?好担心啊!
热评2:知道自己是流量为什么非要到那种人挤人的地方去买东西?不知道自己会给那些店铺带来恶劣影响吗?
热评3:楼上笑死了,首先棠棠是合法公民,其次他并没有插队而是认认真真在排队买东西,换做你家giegie你让他去排个队试试?
热评4:黑粉有病啊?棠棠想吃粉自己去排队买粉吃怎么了?他是犯了什么罪连买粉吃的权利都没有?
热评5:虽然但是,像他这种顶流,难道不知道要低调出行吗?现在是发生踩踏事故,他要负责的吧?
热评6:合着棠棠只能躲在家里吃外卖,不能出去买吃的,不能去人多的地方,一去人多地方发生什么意外都是他的错呗。
凌遇看到这条热搜还是在褚楚的手机上看来的,几个人一时间没了排练的心思。
凌遇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应该坚持不让贺初棠去老街的,可现在后悔也没用。
他下意识想要给贺初棠打电话,才想起来自己的手机还在鱼缸里躺着。
他急忙拉住褚楚的手求助:“褚哥,你能不能现在给贺老师发个视频?我想知道他有没有受伤。”
作者有话要说:
又开了本预收《穿进土狗文学当沙雕受》,感兴趣的可以戳一下专栏哈。
文案:
宫衡穿书了,成了一本土狗文学里集天才智商、盛世美颜、凄惨身世、被主角攻虐得死去活来依然待他为初恋于一身的痴情贱受。
然而,宫衡不仅没有继承到原身的高智商,还穿成了个结巴!
宫衡穿进书里时,因说话不利索,被动地跟主角攻享受了人生第一次洞房花烛夜。
事后宫衡看着满身斑驳:草草草草,就算菊花残,满地伤,哥也是直的!
为了跟主角攻离婚,重返直男单身生活,宫衡千方百计帮主角攻和白月光牵红线。
每次撮合手段都万无一失,但结果总是不尽人意,反而把主角攻和白月光越推越远。
宫衡不明白,自己究竟哪步出了问题。
直到佘仲霖把他堵在墙上:“你再缠着那个姓白的,我发誓让你这辈子都见不到他!”
宫衡:“???”
弯不自知沙雕结巴受×体贴入微高冷痴情贱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