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红烛已燃烧化烬,日光暗淡,明日微斜。
徐一州再次醒来时已是暮时,龙衣还在睡,他可不能再耽误功夫了。
他得赶紧出发进军不悔海了,一州蹑手蹑脚地下床披衣穿靴。
守在门外良久的朱老七已有些不耐烦了,主人这次牺牲有点大啊~他看了一下日光,已近黄昏了,这小子怎么还未出来?他到底在搞什么鬼?
若不是太子在里头,他早就冲进去将那小子拉出来。
此时,徐一州推门而出,看着守在外头的朱老七。徐一州有些惊讶,这老小子不会等了很久吧。
“朱哥,走吧……我还得赶去不悔海……”
朱老七脸色难看,他瞪了徐一州一眼。
“大少爷,你见何人行船是趁夜出发?我那小船没划多久可就入夜了!”
徐一州挠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却有点莫名的暗喜。
“那该如何是好……”
“那就明早再走吧,反正也累了一天了。”
一州身后传来了龙衣的声音,她站在一州身后。
“见过天子……”朱老七拘礼道。
“长老,你先回去吧,明早再来接徐公子吧!对了,命人送点饭菜过来。”
“遵命……”
说罢,朱老七便转身离去,徐一州目送着朱老七走远。他这下才放心,并长舒一口气,他似乎找到了一个留下的借口。
龙衣见徐一州背对着她杵在原地发呆不动,便开口道:
“你愣着干嘛?赶紧回房休息吧!”
徐一州缓缓转过身来看着龙衣,那藏不住的喜悦尽显脸上,嘴巴都咧到后脑勺上。
龙衣无奈地摇摇头,她好像想到了什么。
一州抱起龙衣就往房里钻,他用力踢上房门,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活得那么放肆。
徐一州抱着龙衣停在床边,他看着龙衣直咽口水,像是猎手看到了猎物。
“你不饿吗?吃完饭菜再办吧?”龙衣说道。
徐一州使劲地摇摇头表示拒绝,他将龙衣轻轻放在床上,他眼中的无名火燃得正旺。
“饿,我当然很饿,我现在便要吃了你。”
“呵呵!”
一州刚想亲上去,却被龙衣用手指挡住。
“怎么了?”一州问道,他还以为龙衣会愿意。
“可你不爱我?”
龙衣都想不到自己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她心里还是在安慰自己,这不过是诱骗这愣头青的话术。
“为何这如此说?”
”你爱的不是我,而是箐灵灵,你昨夜喊了她二十遍。”龙衣有些羞愤地回答。
她甚至有些嫉妒,她不容许她的男人心中有别人,可是她却隐瞒了徐一州。昨夜,徐一州喊了“衣衣你还好美”二十遍。
徐一州立马回答:
“衣衣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没你我活不下去,我对天发誓爱你!”
徐一州迫不及待地亲上去,龙衣立马翻脸躲开。
“我不信,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真的爱你!”
“我不信!”
“我把我的心掏出来给你!”
“掏,赶紧掏!”
一州哪会掏心,他将龙衣的脸掰回来亲上去,倔强的龙衣再次扭开。
一州每亲一回龙衣就躲一回,二人像是在打游击战一般。猴急的徐一州哪管那么多,亲十次有两次中便好。
“别这样……”
床帏翻倒,龙衣还是屈服了。
……
徐一州终究还是把事办了,他躺在舒适的床上大口呼气,喜悦跃然脸上。
一州侧身看着龙衣,她又恢复了那面无表情的面瘫状态,这才是她真正的心情,仿佛方才只是逢场作戏。
事实也是如此。
热情消减过半,徐一州沉默良久。
“衣衣……呃……龙衣,如果我告诉你,我喜欢的是你,你会不会相信我?而不是觉得我是个朝三暮四之人?”
“其实我与箐灵灵认识也没过几个时辰,交情尚浅,况且人家还不一定看得上我。”
“虽说我与你结识也……不是很久,但我更喜欢你!”
“我都喜欢你们的美貌……你……知道的,我是一个负负责任的男人……我会对你负责的……”
“你说那么多作甚?”
龙衣侧目看向徐一州,像是看待孩童一般,这种话她全然不会挂在心上。徐一州骗不骗她都无所谓,反正她是不会动真感情的。
龙衣说道:
”那我如果告诉你,我在这里修行了三百年,不会爱上任何人,你信吗?而且我还要告诉你,我若从这里出去,必定会寻一人复仇。”
徐一州紧张地点点头,他信龙衣不会爱上自己,毕竟如此美丽的女子怎会爱上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穷小子呢?
只能说是一时兴起,恰巧碰到他罢了……一州竟有些自卑起来。
“我信,因为我从你的目光之中完全看不到你对我的感情,但是……我还是会对你负责的……龙衣……”
“那我再告诉你个秘密,我要杀那人——便是你!”
龙衣紧盯着徐一州,这小子还是孩子心性。虽说他目中没有丝毫怯意,但却很迷茫,因为他足够无知。
徐一州想都没想,说:
“那么,你取我狗命便是……我方才说过,我可以掏心给你,绝非假话。我不敢掏,是因为我怕疼,下不去手。你可亲自来掏,我会少些恐惧!”
龙衣看着徐一州那认真的模样,竟有些想笑。
“你好像对你说过的话记得很清楚?”
“我不是对每一句话都记得很清楚,我只是很清楚的记得对你所说之话。”
徐一州眼神坚定地说道:
“龙衣,等我报完仇回来……到时候我一定娶你!”
龙衣冷冷一笑。
“那么,我等你归来……我想,待你报仇归来寻我之时,那时我应该也能报仇了!”
说时,龙衣眼中闪过一道一州察觉不到的凶光,她所说之话绝非戏言。
太阴与她们妖族可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作为妖族之主,她绝对不会因为几次欢愉动了儿女之情,而放下滔天之仇。
“我能问你一下吗,你的寻仇对象是何人?”
“可以,那人便是你!”龙衣露出了诡魅的微笑。
“真的假的?”
“你看我似好开玩笑之人吗?”
徐一州摇摇头,她非但不像好开玩笑之人,还像个冷酷无情的杀手。
他明明刚刚与龙衣温存,现下的她却突然冷淡无比,眼神中有着锐利无比的杀气。
一时语塞的徐一州手足无措。
龙衣起身下床,留一脸愕然地一州待在床榻。
“你这是要去哪……”一州不知说什么才好。
“出去透透风,见到你我就直犯恶心,我得远离你。”
一州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触怒龙衣,她的态度竟转变得如此之快。
只有龙衣知道,他不应该提及“爱”字。
……
翌日。
晨光熹微。
徐一州正在江边等候着船夫朱老七,朱老七还在与龙衣交谈,交代事由。
竹林深处。
龙衣双手放后,她背对着朱老七。
“朱长老,此行凶险无比……我们跟去也无用,你跟着他,一定要护他周全。鱼角不同凡人,即便被束缚,战力也数倍于你,一定小心。”
朱老七点头答应,想来也是是可笑,他竟要护太阴周全,这个妖族的宿敌。
“徐一州可是我们是全村的希望,千万小心,”龙衣反复交代。
朱老七跪地抱拳,行礼道:
“属下遵命,一定完成任务!”
龙衣转身将朱老七扶起,而后紧紧抱住。
“太子……”
朱老七感到受宠若惊。
“辛苦了,朱长老。”
朱老七与龙衣分开。
“太子言重了!”
朱老七低着头,不由得说道:
“只是……便宜了那小子……”
龙衣知道朱长老言下之意,这两日自己与徐一州在一起,妖众们都看在眼里。
“为了妖族的复兴大计,此等牺牲不足挂齿。切记,成办大事者,万不可惜身!只要能让他信任我们,我做什么都可以!还有,他若杀不了鱼角,或败阵而逃……”
龙衣忽然眼神凶狠起来。
“到那时,你一定要找机会杀了他!”
朱老七吃了一惊,他原先还以为……太子动了感情……
想不到天子还是没有失去理智……
可朱老七心下一想,若真杀了徐一州,那么何人能是鱼角的敌手。
“太子,若是将徐一州杀了,何人能助我们杀了鱼角。”
龙衣叹了一口气。
“这你就不用忧心了,我自会寻能者杀之……你出发吧。”
龙衣背对而去,朱老七朝着龙衣离去的方向鞠躬。
“太子保重!”
……
岸边。
苦等良久的徐一州差点躺在木船上睡着了,奈何船只摇得厉害,不宜睡觉。
见朱老七走来,徐一州激动得跳下船,他左顾右盼着。
一州依旧不见龙衣的身影,他显得有些落寞。
”我媳妇呢?不来给我送行吗?”
朱老七将一州推上船,不耐烦道:
“行了,走你的,你哪来的媳妇。”
徐一州不依不饶道:
”我媳妇与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让你注意安全,没了。”朱老七敷衍道。
“胡说,她定是说了一些肉麻的话让你转告我,你不好意思说罢了!她之所以不来送我……定是怕见我后伤心欲绝,不忍让我远行!”
朱老七看着徐一州,他真想给这小子来那么一下。
他活了一大把年纪,还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她让我找机会把你杀了,满意吧。”
徐一州倒不以为然。
“你休想挑拨离间我与衣衣的感情,衣衣不会如此说的……以后我便是你们的‘驸马爷’了,你一定是嫉妒才这么说!”
朱老七一时无语。
……
二人依依不舍地踏上船划离火云村。
一州望着远去的陆地,心中万分不舍,上面还有他倾心的良人……
与龙衣两日的温存,令他久久不能忘怀。
江中水波微荡,一州心中却是波澜壮阔,他拿出随身的匕首在船身上刻字。
“你刻什么呢,别把我的船刺穿了,”朱老子斥责道。
“你懂什么,尘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
一州把两个歪歪扭扭的字刻在船身,而后呆坐在船。
朱老七看着那“龙衣”二字,无奈地摇摇头。
不知是谁错付,也许,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