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胡云与山神交流之际,三十里外的横昂村。
此时已经满地鲜血,五步一尸,十步一残肢。
时间拨回到五天以前。
横昂村,七水二山一田。
村里家家户户们大部分都靠村东边一个大水泊里种藕、菱角、养鱼为生。
说是水泊,村民们却喊它水塘。
此时一条毛色发亮,全身漆黑的大狗,站在村东头那死死盯着这个大水塘。
村民们都姓行(hang),这条是村里行兰山家的大黑狗。
村民们不知道的是,这是条狗妖。
已有近百年道行。
但它不想化形。
觉得做人没有做狗自在。
来横昂村已经十年了。
这十年来,只要有僧道经过此村,它都会避开。
因此从未有人发现它是妖。
行兰山一家四口也是。
只感觉这条黑狗极有灵性。
“那条鱼妖什么时候过来的?凶气外露,绝非善类。”
大黑狗盯着水塘里的一个黑影,在水里转瞬即逝。
横昂村一共四十九户人家,却养了足足三十六条狗,这些狗在大黑狗的带领下,都很灵性。
三十六条,是大黑狗有意为之。
六六无穷,以三十六代表无穷之意。
平时看家护院。
兼职辟邪驱魔。
大黑狗很喜欢横昂村,毕竟自己当初也是行兰山从猎户手里救回来的。
为了报恩,也是为了安稳,便留了下来。
“大哥,那鱼妖好像很强啊。”
不知何时,一条大黄狗来到了大黑狗身边。
“哼,有我们在,它不敢轻举妄动。想进村,除非从我们身上踏过去。”
两条大狗,在村东头迎风而立,好似两尊天神。
此时水塘里的鱼妖,也在水里望着它们,嗤嗤冷笑。
第二天,大黄狗来找大黑狗报告。
“大哥,听村里的里正说,明天有个道士要经过我们村,里正想请他帮忙看看风水。”
“知道了,我到时出去避避便是,我不在,你们也要盯住那条死鱼。它现在还没害人,是因为忌惮我们。”
“明白。”
第三天一早,大黑狗远远闻到生人气息,知道里正请的道士来了,便离了村子,藏进了附近的山,等道士一走,自然会有狗过来找他。
等到天黑,依然不见其它狗出现,想着以前也遇到过里正请僧人道士在村里过夜的情景,不以为意,随意找了个山洞过了一夜。
第四天从天亮等到晌午时分,还是没有一条狗前来,大黑狗疑虑重重,赶紧往横昂村跑。
血腥味。
同类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
离村还有二里地,大黑狗便闻到了空气中飘来村里其他同类死亡的味道。
“入你娘,中计了。”
选了条僻静的小路,悄悄地进了村。
避开了路上的村民,七拐八拐,到了行兰山屋前。
听到屋里有人声,放慢脚步,摸到窗口下。
“孩儿他爹,我总觉得那道士有鬼,怎么好端端的要村民们杀狗,还说那些狗是狗妖。”
“我也这么觉得,幸亏阿宝这两天不在家,逃过一劫。”
“那些邻居,喝了那道士的符水,像变了个人似的,我以前可从没见过行七露出那种狠样。”
“别说行七,就咱们邻居行远他老伴,平时可连鸡都不敢杀,刚刚和行远杀他家狗的时候,却跟专门杀猪的屠夫一般,眼都不眨。”
阿宝是行兰山给大黑狗取的狗名,邻居行远家的则是那条经常跟随自己出入的大黄狗。
听到两夫妇的对话,大黑狗一时悲愤交加,控制不住“呜”了一声。
“是阿宝回来了吗?”
“孩儿他娘,快出去看看。”
两人出外一看,哪有大黑狗的影子。
大黑狗沿着血腥味,找到了村东头杀狗的地方。
躲在暗处,远远看到。
整整三十五条狗尸,就那样堆在那里。
四周有里正,和许多村民。
一个道士面前摆着张八仙桌,拿着把桃木剑正在那里念念有词。
对着水塘的方向。
不像作法,更像报喜。
大黑狗目眦尽裂。
等到天黑,那些人终于散去。
白天阳气太盛,阴气不足,大黑狗的法力等到天黑才会充盈。
这次不再藏匿自身妖气,就这样随意散发出去。
它要复仇。
先去找住在里正家的道士。
如它所料。
那道士果然是假道士,大黑狗散出妖气冲天,起码有一丈来高。
道士竟然没有发现。
用法力撞开里正家的大门。
道士和里正一家正在晚饭。
大门被撞开,吓了他们一跳。
一头壮硕的大黑狗,出现在他们眼前。
双眼血红,杀气四溢。
大黑狗也不管其他人,径直扑向假道士。
“嗷”地一声。
鲜血飞溅。
假道士脖颈被狗整根咬断,头颅滚落在地。
大黑狗叼起头颅,转身跃出大门。
事情发生太快。
里正一家极度惊吓,皆晕死过去。
那狗来到大水塘边。
嘴里叼着的头颅一扔。
“咕咚”。
水塘泛起涟漪。
怒吼一声:“死鱼,给我出来。”
水底一道黑影,极速冲向岸边。
带的水浪翻涌,一下冲出水面。
一个身穿紧身黑衣黑裤,一脸放荡不羁的俊美少年。
露出满嘴尖牙,嗤嗤笑道:“哟,哪来的小可爱,给我送晚餐。”
说完,舔了一下猩红的嘴唇,却是把那头颅整个吞了下去。
大黑狗不答话,把妖气尽数释放,蓄势待发。
“急了急了。”
“不必这样,我们是同道中人。”
“入你娘,谁跟你是同道中人。”
一声咆哮,大黑狗后腿猛力一蹬。
身体腾空而起,张嘴便往少年咬去。
少年轻轻侧身,躲开了狗嘴。
大黑狗空中一翻,狗尾一扫。
“啪”的一声,正中少年面门。
“狗东西,你踏马的,跟你客气,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是吧。”
双手一伸,想抓黑狗尾巴。
黑狗灵活,尾巴一摆一甩,又是“啪”的一声。
少年气急,毕竟是鱼,岸上打不过它。
“现在谁急?”
黑狗冷嘲道。
少年也不搭话,用劲一扑。
空中变回一条两丈来长的硕大黑鱼,鱼尾用力一甩。
黑狗想躲,已是不及。
被扫进了水塘。
“扑通”黑狗落水,“扑通”,黑鱼跟上。
水塘里,二妖相斗,打得水花四溅,淤泥翻涌。
约莫半个时辰后,“轰”的一声巨响。
一条黑影从水中跃出,正是那条大黑狗。
浑身是血,踉踉跄跄。
村民们晚饭过后,本来准备安歇。
听到村东头巨响,家家开门,四处张望。
好奇出来的人越来越多,都走往水塘方向。
黑狗绕过他们,跌跌撞撞,又回到行兰山家。
他们一家也被巨响吸引,正准备出门查看。
走出大门,见一条大黑狗趴在门口,气喘吁吁。
正是自家阿宝。
“阿宝,你怎么了,阿宝。”
赶紧将它抬进里屋。
见到行兰山,黑狗摇了摇尾巴,昏死过去。
未几,黑狗苏醒,见行兰山夫妇正给自己敷着草药。
一双儿女,也望着自己,一脸担心。
“那道士说的没错,我确实是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