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纯白空间,和季从无绑定的系统自动解绑。
它以一个由各种数据代码组成、看不清面貌的人形身影现出。
这种和大反派面对面仿佛“面基”一样的情况让系统有些不适。
好在它的不适没有持续太久，因为——
主神降临了。
系统秒变乖巧温顺，躬身：“大人。”
主神身体的组成和系统类似,可看起来却充满不敢直视的神圣意味。
祂冲系统微微颔首，韵律悠长的嗓音柔和地说：“辛苦了。”
系统顿时飘飘然，浑身流淌的代码闪烁着对主神的崇拜,感觉这趟班加得再值不过。
连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主神微微一笑，温声说：“你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去休息吧。”
系统下意识就要照做,瞥到旁边的大反派,突然回过神来：
好像就这样撇下大反派，有点不太地道。
关键不知道主神大人为什么要在梦里点醒桑洛，导致大反派离开时，这几年的努力直接白费。
它可是一路看过来大反派为了攻略桑洛，付出不少努力。
最后即使没有在桑洛那占据太重要的位置，成为她心尖上的人，好歹也有一席之地。
结果主神这一个神操作下来,别说一席之地了，瞅瞅最后那架式。
要不是走得快……
系统简直不敢想后面会怎么发展。
此时它分外担心，就大反派那脾气，怕是要直接主神大人刚起来。
虽然它十分崇拜自家主神,可万一大反派太过冒犯,导致主神大人生气，其后果……
系统觉得自己还是留下来最好。
出现意外情况,还能居中调和调和。
想到这里,系统鼓起勇气：“大人,我想……”
它话还没说完，主神似是看穿它的心思，笑着说：“想晚点休息的话，就留下来吧。”
系统激动得代码闪烁得更快了：啊啊啊啊啊大人太好了！
季从无冷眼看着这一幕。
此时他的力量恢复，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身形同样恢复至成年体。
用系统的话来说：终极反派的那股味有了。
“主神阁下是否需要向我解释一二？”季从无率先开口，语气听上去很友好。
主神视线向他，好脾气地说：“哪方面的解释？”
这时，季从无突然看了眼系统。
系统和他合作这么多年，当然明白他这个眼神的意思，条件反射地当了季从无的嘴替：
“大人，他想问的是……您为什么会告知桑洛真相？”
问完后系统顿时：“……”
啊嘞，都解绑了居然还使唤它！
……偏偏它还配合得这么默契。
系统觉得自己就是个货真价实的大冤种。
转念一想，这也是自己想知道的答案，顿时心里平衡了些。
主神说：“并非我要告诉她真相。”
系统：“？”
季从无漆黑的眼睛眯了起来。
“赋予你的这个奖励，无论时间持续多长，于现实的你来说，不过一场梦。”
主神注视着季从无，徐徐道：
“我说过，梦可以影响现实。”
主神说到这里，停下来，似是让季从无自己意会。
系统一头雾水，很想问：所以呢？
转头一看，季从无若有所思地沉思，似乎通过主神的话抓到了什么。
系统：“……”
它绞尽脑汁，梦可以影响现实……大反派艰难攻略桑洛，那么……影响的只能是桑洛的现实。
系统代码疯狂运转。
啊！
它好像明白了！
影响桑洛的现实，指的是不是就是会让她对过去的记忆有变化？！
也就是说，她原本在紫兰星的记忆里没有季从无的存在。
季从无的这次任务攻略过后，她的记忆里就会出现他的存在！
正想到这里，系统听到大反派低沉的嗓音：“我在紫兰星所做的一切，让现实里的阿洛意识到自己的记忆被动了手脚？”
主神赞赏地说：“正是如此。”
“到底还是让她察觉到了不对……”祂似是叹息，“我的操作不够完美。”
系统：“！”
它惊呆了。
主神亲自操作的一个任务，居然被桑洛察觉到了不对？！
拜托！这可是主神啊！！！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会儿现实里的桑洛，她正在睡觉喂！
系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季从无亦是瞳孔一缩。
主神抬起闪烁华丽光芒的指尖，一段数据流涌出，半空中开始播放影像。
影像的内容是季从无没有参与的那三年，也就是桑洛被遗弃到他出现的时间段。
系统看完后，心想：居然和那个卡斯有过这么一段。
四舍五入一下，卡斯就是个“爹”啊。
难怪当时卡斯找上门来，桑洛对他的态度透着亲昵，卡斯让她杀封佑林她二话不说直接答应。
影像继续播放。
这是没有季从无参与的版本，是桑洛经历过的最真实的记忆。
系统在心中直呼卧槽。
几乎和季从无参与的版本没有区别。
也就是说，季从无的出现根本没什么影响，并没有让桑洛的生活有大的转变。
唯一的区别就是桑洛身边多了一个季从无，有一个伴而已。
当然，内里有主神暗中的操作。
避免季从无的出现，让桑洛过去记忆出现大的偏差，导致她发现不对。
……然而主神已经操作得足够细微，依旧被桑洛察觉。
*
影像播放到卡斯的死亡。
在桑洛真正的这段记忆中，她和卡斯之间的牵绊显然要更深。
卡斯的死对她打击不小，就是这个时候，她被系统局当时在任的主神选上了。
系统：“？？？”
它愣了几秒，猛地反应过来：所以，在它把桑洛拉入末日世界之前，桑洛就已经在给系统局打工了？！
影像继续播放。
那一届的主神选中桑洛作为任务者的原因很简单：桑洛的脑域扩度大，十分适合系统局派遣的任务。
系统恍惚想起自己被制作出来后，培训的那些资料，其中有关系统局发展的历史。
系统局是靠吸取世界之力维持的，一开始甄选的宿主是有门槛的，符合条件的才能选上。
这个条件就是脑域扩度。
脑域扩度越大的，才能在不断持续的任务中保持清醒，不被同化的同时，还能完成任务。
——很多宿主在任务世界会被同化，觉得任务世界很好，想在那里定居，和系统局中止合作。
那时的系统局不够稳定，无法随意抹杀合作的宿主。
这种被世界同化中止合作留下来的宿主，间接导致这方世界的世界之力无法被系统局收取。
……挺那啥的。
直到一位模范宿主出现，这位宿主具体经历过多少世界，培训的资料没有写。
反正对方总是能用最少的时间完成任务，获取世界之力。
凭一己之力，不仅让系统局站稳，还让系统局慢慢强大起来，创造出更多不同种类的辅助系统。
比较奇怪的是，这位宿主立下如此大功，应该是系统局特殊的存在。
但关于TA后续的资料，系统当时秉持着好学的想法去查过，奈何什么也没查到。
连这位宿主在系统局的代号是什么都查不到。
鉴于对方和它这个打工小统统没有任何交集，它需要关注的只是自己接下来服务的宿主。
然后它就分到末日世界这个任务，一顿操作，啪，把桑洛拉过来了。
……
影像里可以清楚看到，对于突然出现的“系统”，桑洛并没有半点惊讶，完全没有缓冲地就接受了“系统”这种高科技。
而她之所以答应系统的邀请，只是因为系统告诉她——
在这个过程中，她也许可以得到起死回生的能力。
【起死回生】
少女平静的眉目瞬间有了波动。
……
影像播放到这里结束。
主神言简意赅地解释，桑洛本来的记忆中就有系统局邀请她，当她察觉不对时，便在这段记忆里，强行与主神来了一次battle。
为了避免桑洛来一招狠的，比如直接将这段记忆粉碎摧毁，季从无这几年的努力那才真的是白费。
主神便直接告诉桑洛真相，稳住了她现实中快要暴走的意识。
系统听到这里，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反复尖叫：
天哪！这是不是说明桑洛凭借意识压制了主神大人？！
系统能想到的，季从无又怎么可能想不到？
主神似乎完全不介意自己被一个宿主的意识压制，大大方方地表示出来。
末了，又对季从无说：“你是希望她直接摧毁记忆，完全没有你的存在，还是希望她的记忆里，至少有你多年相伴？”
系统暗自挠头：记得多年相伴的前提是得知大反派的故意欺骗，这可是在她雷区蹦迪，她多半会更生气。
它忍不住想当桑洛醒过来，面对大反派——这个被她当作仆人的男人，对方居然试图攻略过去的自己，而过去的自己差不多全信了，要不是她最后关头察觉到不对反应过来，他就真的攻略成功了——她会什么反应？
系统觉得，她怕不是要炸。
大反派还能全须全尾地活下来吗？
季从无大概也在思考这个问题，久久没有回答主神。
系统瞅瞅大反派，又瞅瞅主神。
它私心里觉得还不如让桑洛摧毁记忆呢。
就当大反派白做这个任务，也比现在这个情况好。
……不过，万一呢？
说到底大反派这几年的陪伴是真的，尽心尽力地照顾桑洛，没做丝毫对不起她的事。
纵是铁石心肠，桑洛怎么着也应该有点触动吧。
这时，一直沉默的季从无忽然问主神：“阿洛经历过哪些世界？”
主神：“很多。”
这两个字的潜意思：不会告诉他具体。
毕竟这些都是桑洛的记忆。
之前告诉季从无幼年时的记忆，是为了让季从无更顺利地进行任务。
祂说得还有限。
季从无显然意会到了，顿了顿，又问：“我能否去她去过的那些世界？”
主神坦然地说：“她的记忆我不能再动，即使送你去了，依旧会出现之前的情况。”
得到这个答案的季从无垂了垂眼帘，片刻后换了问题：
“既然她是想找到复活卡斯的方法才接受系统局的任务，现实中的紫兰星还存在吗？”
此话一出，系统顿时一惊。
对哦，桑洛之前就是任务者的话，她原本的世界在紫兰星——它之前完全不知道桑洛过去的资料，没有权限查看——末日世界的任务完成了，按理她现在应该要求回紫兰星才对吧。
还有她在末日世界可是复活了桑拓！
说明她找到了“起死回生”的办法。
……等等。
系统搜寻记忆，猛地回想起桑洛复活桑拓时，她好像说过曾经想复活一个人，但失败了。
这个复活失败的人难道就是卡斯？！
就听主神平缓地说：“不在了。”
系统脱口而出：“怎么不在的？”
主神满足了小系统的疑惑，指尖轻扬，一道影像现出。
紫兰星外太空出现无数艘恢宏强大的战舰，里面的人类生命，正是卡斯父亲那一族。
当初卡斯父亲他们意外发现紫兰星这颗生命星球的存在，有将坐标发给族群。
只不过族群离紫兰星太远，想过来需要时间。
卡斯父亲等人当然不会傻不愣登地等着，兼认为紫兰星土著不堪一击。
于是降临，认为凭借带的两艘战舰足够霸占紫兰星。
哪想翻车。
族群终于抵达，了解完这些事后，领头的那位外星生命是卡斯父亲的兄长，一怒之下直接炮轰了紫兰星。
整个紫兰星在倾刻间化作灰飞。
……
系统看得咋舌，顿时明白过来，桑洛家乡已经没了，完成任务自然会选择留在任务世界。
它没问题了。
再看大反派，他依是低垂着眸，脸上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喜怒。
看起来主神大人解释的这些，对他来说似乎没有影响。
现在自己和他已经解绑，也看不到他的情绪区域。
不过依旧系统对大反派的了解，他表现得越轻描淡写，内心那团火呀，这就烧得越旺。
它几乎可以肯定：大反派现在肯定特别想“刺杀”主神大人。
不过他全程表现得都很平和，没有愤怒等过激行为。
只能说明大反派脾气虽然不好，智商还是在线：清楚不能随便对主神大人撒火。
正胡思乱想着，听到季从无居然来了句：“她在那些世界里，有伴侣吗？”
系统：“？？？”
系统：“……”
诶玛，大反派你好歹保持一下人设！
这个时候竟还能想起这个问题。
系统心情莫名激荡，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听到大反派的问话后，眼巴巴地瞅向了主神。
主神约莫也有些意外，祂沉吟着没有立刻回答。
纯白空间刹那间静下来。
系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紧张起来，明明没有心脏，却能感觉仿佛有颗心脏在不停狂跳。
季从无幽深的瞳孔边缘泛起暗红，视线紧紧锁定主神朦胧华丽的面部。
似是要透过那些流动的数据看出祂的所思所想。
片刻后，主神开口：“没有。”
系统长长地舒了口气，悄眯眯瞥向大反派，眼尖地发现大反派嘴角疑似勾了下。
然后，又听到他继续问：“有喜欢的人吗？”
系统：“……”
它有好多槽想吐。
主神声音里也带了浅浅笑意：“应该也没有。”
系统这下可以确定，大反派嘴角绝对上扬了！
系统体贴了大反派一把，替他问一句：“大人，喜欢桑洛的男人是不是很多呀？”
主神真是有问必答：“倒是不多。”
系统：“为什么？”
主神回答很有深意：“比起喜欢，人类更珍惜自己的生命。”
系统懂了。
大反派自然也懂了。
——翻译过来：喜欢桑洛那可是要命的事。
联想大反派……
系统向季从无送上敬佩的眼神。
又问了几个问题后，主神温声道：“回去吧，她醒了。”
指尖轻点，一扇大门出现。
临走之际，大反派难得很有诚意朝主神礼貌道谢：“多谢。”
旋即长腿一迈，跨过大门。
系统忍不住说：“大人，桑洛会不会一怒之下，咔嚓掉他啊。”
主神：“应该不会。”
大概也有两分不确定，主神指尖数据流涌出，半空中现出桑洛的卧室。
只见身穿墨绿色吊带睡裙的女孩从床上坐起来，细白的手指轻轻揉按太阳穴。
揉着揉着，蓦地停下。
一种让人心惊肉跳的不详感觉在其周身萦绕。
门外，季从无理了理衣襟，从容不迫地推门进入。
桑洛长睫微抬，淡淡地睨了过去。
她没有立即动手！
意识到这一点的男人眼中笑意充盈。
然后，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坦白攻略一事，言辞诚恳地表达了他因为实力不够强，被主神强行纳入纯白空间，赋予他攻略她的任务。
意思总结下来：我不是故意要攻略你！一切都是主神的锅！我是清白无辜哒！
“？？？”
这一番白莲花式的操作看傻了系统。
系统立表忠心，怒斥：“大人，他不要脸！”
主神轻笑，并未生气，不再滞留，带着系统返回了系统局。
系统十分遗憾，它很想知道桑洛有没有揍大反派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