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空手而去的两人,和翻落一地的“遗物”,陈林摇了摇头,下床收拾起眼前的乱像。自语到,“老许,这就是你天天和我们吹嘘的你那做高管的儿子,和当教师的女儿啊,可真是优秀”。
    陈林眼眶突然红了。
    正收拾着,工友们陆续回来了,今日他们并未上工,而是到警察局做笔录去了,陈林也去了,只是先结束就回来了。
    未免误会,陈林淡淡地说了一下“刚刚老许的儿子女儿来过了。”
    “老许上午在工地出事,他老婆就到警察局问能赔多少钱,他儿子女儿就来工棚找他的钱?他们都还没有去过殡仪馆吗?”工友王浩的震惊大于疑惑。
    老许的老乡刘刚回到:“他们从老家上来就得好几个小时,再兵分两路找钱,哪有时间去殡仪馆。”
    一时,工友间充满了叹息和无奈。虽然都是每天做苦力活的大男人,但他们都还在上午的惊吓中,好些眼睛都还红肿着。
    老许从工地上摔下来的场景他们都还记得,身体软绵绵的毫无支撑点,血流了一地,除了陈林没有人敢上前,救护车来的时候,老许已经没了气息。尽管他们都知晓工地上危机四伏,受伤也是正常的事,但这样一下命就没了的意外事故多是听说。众人悲叹着,也忘了午饭都没吃,怕是也都没胃口。
    工头进来清点了人数,“都回来了吧,今天大家先休息一天,开工的时候我通知你们”。看得出,工头已经是愁云密布。他走到陈林的面前,“陈林,平时你和老许的关系最好,我还得去和老板说明情况,商量赔偿的事情。这几天你帮着接待一下老许的家人,安抚他们的情绪。”
    “工头,能赔多少钱?”陈林问到。
    “之前有工地出这样的事情,赔了四十万,都是临时农民工,没有合同,也没买保险,就是和家属协商吧。”
    陈林坐在老许的床上,点燃一支烟放在床头地上,再点一支自己抽起来。“老许,好几十万呢,怕是你后半辈子都挣不出来吧。”
    老许60岁,陈林30岁,年龄差了一半,却是关系最好的两个工友。每天下工的时候,老许拿出从家里带的花生,陈林买上半斤猪头肉,再倒上两杯廉价白酒,这就是他们一天中最惬意的时候。酒上头后,平时话少的老许话匣子就打开了,最爱说的,就是他的高管儿子和教师女儿,似是他最为得意的两件作品。
    每每这时,陈林都不说话,只是安静地倒酒。
    陈林来自北方小镇,自记事起就没有关于母亲的记忆,村里人说他妈妈跟人跑了。他有一个酗酒的父亲,一喝多了就会打他,在他上初中时,有次趁着夜色跑了出来,就再未回去过。
    面对老许,陈林也不知道他们是忘年交,还是心里对他有了依赖,他是羡慕老许的儿子女儿的,只要一个电话,老许就会把自己剐得一文不剩地给他们转钱,还乐在其中。所以他才会在60岁的年纪,还上高架作业,按天算工资的农民工,做的活越难,越危险,工资才越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