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其他小说 > 黑暗之魂无名者的故事 > 黑暗之魂无名者的故事 序章 第二节北方不死院
    北方不死院,人们称它为世界尽头。群山与风雪标下了生存的临界线,在那之后尽是一片荒芜,了无生机。
    但早在大地上的人类诸国兴起之前,那里也曾有过活动的痕迹,不过那些人并非索尔隆德的祖先百姓--传闻中,它是更早于索尔隆德、先于所有国度的初始之国,第一批来自神土的移民在那建立了一个据点,据点如桥梁般连结彼方的光与热,太阳在移民者的祈求下降临苍穹,自此世界繁盛。
    然而事实如何,众说纷纭。白教的古老典籍曾提及,那里是人类与白教的起源,在雷光与朝阳庇佑下的人们成长茁壮,最终从那座堡垒传播出去,在崎岖万变的土上定居,造着一个又一个聚落、养育了一群又一群奇特的文明;但是在卡利姆的经典里却说,那块土地代表了人神之间的并行线,它既不是起源、也没有任何伟大之处,世界尽头的它仅仅是诸神们所抛弃的角落,一个注定凋零的无名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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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没有计算时间的方法,隔绝在厚墙外的风雪声亦停亦起,几乎没有季节之分,墙面与地上的水渍湿气从不变化,环境的气候变化几乎终止,凭借我仅剩的听觉与视觉没办法寻得当中的差异。
    可是,我想那确实很久了,从盖子中渗透的飘渺余光来看,或许是几千、上万个日夜,久到我几乎忘记言语、脑海中也失去了那位朋友的形象;残酷的时间,如今它冲走了所有杂乱,却留下了一个填不满的大洞。什么时候我才会不再思考?我何时才能像外头的伙伴一样迎向迷失?还是我早已陷入了迷失却不自知,正如当初我对它们的猜想一样,而这点思念不过是它的回音,如衔环般无起无终?
    我在想什么?我又为什么想着它?想着它的我又是谁?我又是谁想出来的它?
    “你们,喂!听听我!我在思考!”我对着外头大喊,喊着脑袋还记得的几个字词:“我、还、在、思考!没疯!绝对没有!……没有!”
    拜托,快让我疯了吧。这个房间越来越空旷,它太过巨大,我甚至不敢将身子摊在外头……
    “这里是哪?”对了,这就是所有问题的根源。
    “我好冷。”也许是它,它才是真正值得问的问题。
    “太阳……”那是什么?我想、我以为……我以为我知道。不过,只要在过一点时间,残余的人性如此说着,只要在一些时间,所有的事情就都不再会是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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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问题;没有问题,只要在一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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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黑暗赐福,浓稠的虚无。
    黑暗赐福……它终于接纳我了……这样的我、这样卑微的不死人,竟也能得到一丝喘息。夜之女神啊,请拥抱我,将我……带入黑暗……
    没什什么比得上此刻的安宁。
    安宁。我的情感随呢喃而去,我锈坏的关节在水滴声中停滞;躲在墙角,那副身躯瑟缩如婴孩。我看着自己,那副身躯已不属于我--我自由了!--什么都……不记得?
    ……我……呵呵呵……是自由的。
    ……不,我不想消失。
    请给在给我一点时间;请施舍我一点面包与肉干,我是人类,我饿了!我必须睡觉,如果不休息就没办法工作,是吧?
    是吧?回答我!
    ……求求你……请你出个声……我好想、好想……呜呜……好想离开……
    ……是啊。如此简单、轻而易举,但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只是个被诅咒强留在世间的不死人,生不得、死不去。
    认清事实吧,活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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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意识的尽头,我见到自己走上一片麦园。
    儿时的绿树仍在,身后绵延的山谷展开它广阔的胸襟,与苍天相邻、与翠土相依。但那里没有人,只有数不尽的活尸;没有光,只有混沌的云雾;万物都是幻影、火焰烧出的海市蜃楼,眼见一切都只存在于古老的记忆中。再过不久,所有的理想都将化为灰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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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梦?
    我从恐惧中苏醒,颈上的项链被紧紧握在掌中,我祈求它赠与我奇迹,赠与一点曾联接世界的光与热。这里没有时间的痕迹,不知何年何月,伸手可及的石与污土就是我的真实,凝结不动的永恒。
    (滴咑……滴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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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咑……滴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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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咑……咑……)
    (--碰咚……)
    访客?
    循着声音一看,我发现眼前多了一具尸首,投射在墙上的光芒未散,于是我抬头观望,干枯的脑子一时间还弄不懂此地的平衡为何粉碎。不知何时大开的天窗映照的某个人的轮廓,虽然不明白比较的对象是谁,但他看起来比想象中的娇小,身上穿着破旧、但保养得当的盔甲,也许能称作他做骑士也说不定。所以,骑士大人,那是我的室友吗?
    "是的,你的室友,"他大概会这么说,"但你在这应该也不缺伙伴,对吧?"
    "没错,我在这有很多伙伴。"我回答。
    "开心吗?"
    "不开心。"
    "关我什么事?"
    对,关你什么……
    ……实际上骑士没说半句话,他只是看了我一眼,那对藏在影子下的目光扫视了这块牢房,接着他径自离去,温暖但又些许冰冷的足音消失在前方,与来时的方向不同;我好奇这位骑士的来历,如果他再早个几年过来,我或许就能从直觉中看出点端倪,然而比起无法重逢的事物,我应当更着重于眼前,那位干枯的倒霉鬼。
    我的室友。这是我不知多久以后的第一个行动,自从进来之后,我就再也没离开过角落,然而骑士的出现就像火花,那稍纵即逝的闪烁光辉引诱着我,他带来的礼物传来遥远彼世的余温。我想知道它是什么,是的,那是这里唯一的实存之物、扰乱永恒的涟漪。
    我必须搞懂它……我想要、想要知道它是什么。
    这不是很愚蠢吗?去了解自己不想了解的事物、想着脑袋不明白的困惑,何不就此放弃,坦承不死人的命运即是停滞?项链,难道是你在打扰我的宁静吗?是的,就是你,你赐予我希望,让我在无尽的时间中保持清醒;你使我无法疯狂,你的沉默之语我时时刻刻保持警戒。
    踩上陌生的地面、闯入无尽宽大的小空间,对生者的好奇促使我前进,让残余的魂火去探究它不必、也不该了解的存在。
    --尸骸的样子看起来很普通。称普通或许有点奇怪,不如说它似乎可能是真正的尸体,但因某种因素而成了干尸,不过仔细检查,那具尸骸上的伤口相当新鲜,似乎才刚与某个剑士混战过一样,所以,也许它是活尸才对,但如今只是一个完全失去形影的空壳。不死人也能死亡吗?不,我感觉到它的呢喃,就算死过无数次、就算身体已失去活动的能力,然而有东西被困在里面,在黑漆的眼窝中。活尸的身上穿的是破烂腐朽的厚绒衣,也许它死在室内,而且从繁多的旧伤口可以想见,这个可怜人至少曾死过一次。若要我猜,它大概是这里的看守者之一--当我看见那串钥匙时,这个想法就更加明确了。
    它们是属于那些地方的钥匙?我将它拾起,视如珍宝般轻轻地捧着。凝望良久,我这才意识到牢房的大门近在眼前,它从未消失,也许……别再也许了,我必须试试看!这里有几十支钥匙,但这里真的有这么多门可以锁吗?其中、其中一定有一支,有支属于我的解答!
    地狱!时间的炼狱!……呵呵……请解放我吧,钥匙!
    (锵当锵当……锵当……)
    金属的摩擦与撞击声响彻地牢,那是打破混沌的第一道雷鸣,可是外头的伙伴们一点也不在乎;但我在乎,我不得不在乎!终日思考却始终落得无解,沦陷于绝望却探不着深渊终点,千万日的怠惰腐朽着那副躯壳无法舍弃的自我,恐惧如石轮般辗压着它的魂魄--我到底为什么在这?既然没有意义,我又为什么思考?
    (喀咑……)
    这就对了……我在思考,我还能思考。这扇拱门不是假象,门后的走廊也实实地存在,现在,身为不死人的我正在拥有它,我的意识再次占有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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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你要去哪?你还能去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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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我的所作所为都是徒然。
    不死人的双脚跨出牢房,我是胜利者,实际上却与路上的活尸没两样;我们都是输家,自从被不死诅咒、自从成为无名躯壳的当下,大伙就注定要被世间淘汰。什么自由与意志,不过都是些该死的幻觉!我连活人都不算了,没有灵魂、没有知觉,我的存在不过就是场可憎的笑话。
    碍事的项链,你不该给我希望……该死!你就留在这吧,回到我的墓穴!你就是我,我早就失去的一切!……你就是我……我那短暂的光阴带来的……美梦……哈哈……对,一场美梦。我只是在作梦,真是太美妙了。
    去吧,让你的主人--这副落魄的活尸,让它在你创造的梦幻绕一绕……但总是会回来的,等我们重新认清事实、再度被逐出天地之后,到时,请让我再次握住你。
    这不是约定,这是必然的事实。属于不死人的、永恒不变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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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死人盘踞的回廊破败残缺,虽然这里只有一条走廊,然而每前进一步、我的迷惘就更深一些。在旁边可见与我相同的牢房,有些还完好,里面的不死人喃喃自语,无意义的音节在石头间反弹,也有些被破坏了、里头的住民逃到了外头,可是那些活尸却不曾离开走廊。转头一看,在右侧可见一个地下广场,深而宽的腹地装着一头巨大无比的怪物,牠盲目地在尸骸骨堆中周旋,彷佛还期待着有谁愿意丢下食物,就这么在那待着。原来我曾听到的细语中也夹杂着这道足音,可悲的怪物。
    忽然,一道虚影穿过我的躯壳,彷佛活者般的跃动触摸了那颗萎缩的心脏。是谁的影子?那身穿着术士装扮的人跑向前方、接着却架着盾牌缓缓退后,彷佛在对抗某个敌人。然后,它消失了,我想对方是位女性,来自我孤独的幻觉。
    楼梯之上,堵塞的排水通路将几处房间的低地淹塞成池,燃烧的火炬让我误以为这里曾有人来探视过,然而当我触碰它后才发现,原来火炬不具燃性、甚至不存在质感,它只是团虚伪的假象,点缀废墟的精巧装置品。终于,我不再绝望,但取之而来的是无尽的忧愁,我站在一块幻城,如梦境般的空无场所。
    发锈却依旧坚固的爬梯指着穹窿,它的作用无非就是让人重返地面。我是自由的吗?躯体的重量说它不属于天空与陆地,然而每上升一阶,我得心却依旧试着想象,期盼所有的幻想都将实现,至少能再见到一次太阳,不是狭小的天窗、也不是记忆中虚幻的烈日,我想它会高高挂在上头,圆的像颗蛋黄。两把火炬装饰在八角形墙面中的一处,那是我的出口,拱门外散布灰色的光辉。
    建筑物的影子指着楼梯上那道沉重的门扉,可是我没看见太阳,天空阴郁且纠结,乌云覆盖了所有生命的气息。苔草斑驳,一个燃尽的篝火堆伫立中央,上头插着一个焦黑的火钳、抑或长剑,历经风霜的它在此处休息,彷佛宣告某位旅人的路途终止;然而我的灵魂驳斥着,与其说是终止、不如说它正是家,永远漂泊的理想乡。
    哪有火焰,旅人就去哪。
    是慰藉。我点燃了它,着迷于它微弱的橘焰,身躯浸淫在篝火的力量,为它思索、为它渴求……旅人啊、不死人啊,这才是你的归属。然而我不会久留,只是小小的休息一会儿,平抚多年来的迷惘。
    看起来就快到终点了,幻境的终点、现实的起点,但我想我也只会看上一眼,在晒晒这身发臭的躯壳后就回到去那里,阴暗的牢房。就算是虚幻也好,我想拥有它;只要握着它,就算没有太阳,我也能见到属于我的光芒。不如篝火般甜蜜、又不像太阳般炙热。
    越过方形广场,我不怀疑自己有能力推开那道门,只要施一点力--咯咯巨响贯穿院落,此时,又一个广场在眼前展开,不过就格局来看,只要沿着方长的它走到底,柱列与地砖的尽头就是出口,那道比任何入口都要高大的巨门……
    "是的,就是那里。"不知名的声音催促着。
    那里哪?
    "一个起点。别误了行程了,走吧,兄弟。"
    兄弟……谁?
    "走吧,别再为死亡闷闷不乐了,傻小子。"
    你没回答我……你没有!该死、该死!快把答案告诉我!
    告诉我……求求你,请赐予我解答!请赐予我……把阳光还给我……
    ……哈哈……哈……
    ……难道、难道我跪在这,就是为了取悦诸神?……祢们,神啊,祢们拔除了我的名字,祢们毁了我的生命与荣耀……这还不够?
    让我像个狗儿一样趴在这……就只是为了让祢们放声大笑,是吧?多么可悲、多么低贱……
    ……对,没错,就是这样!我从来就不曾活过,我没有存活的资格……是的、是的!那名骑士,他是祢们的使徒,祢们派他来就是为了让我放弃希望!让我明白不死人的愚昧!这就对了--神啊,慈悲的太阳诸神啊,谢谢祢们!谢谢…..谢谢祢们的仁慈……谢谢……呜……谢谢祢们……呜呜……
    ……狗屁!祢们就个那个烂人一样,全都是些屎尿玩意儿!我为伯尼斯耗尽了一切……但你,你丑陋的忌妒毁了我!
    灰塔!
    ……灰……灰塔?伯尼斯……
    (轰隆!)
    ……啊,那东西是什么?
    神使?呵呵……长得真是高贵。
    牠拿着一支巨槌从天上落下,冲击振落了残墙上的尘土。那是只龙、丑陋的肥龙,牠的吼叫声中混杂着热气与怒火--那位高贵不凡的天使,我没来得及看见对方的全貌,牠抓着那把雄伟的巨锤冲了过来--啊、难道就算是幻觉,牠也不肯让我瞧上一眼吗?
    幻觉--
    (--呼轰!)
    --不,我错了。
    我躲得不算太晚,但槌子的风压几乎要把我给吹飞……
    (呼碰!)
    ……呜……。我是被吹飞了,但不是被槌子,而是牠的尾巴。牠有多高?那只怪物有多大?一辆攻城塔都能让牠轻易扳倒,人类不过只是那只怪物口中的小圆饼。
    ……啊啊……扩散在骨骼间的震颤是疼痛吗?是的,像个活人一样感受到痛觉、像个战士一样热血沸腾。灰塔,你看着吧,我是你一辈子都追不上的勇士……我是那位前辈教导出来的狂战士!
    “大块头,你喜欢吃不死人吗?”也许这不是个练习说话的好地方,不过我必须开口。与其说是在激怒对方,不如说是在催促我的双脚快点行动。也许两者都有,那正刚好。
    挑衅的秘诀是什么?该死,我可能生来就不擅长这种事,天晓得我本来应该擅长什么……但我有预感,我可敬的前辈肯定是这方面的个中好手。如果他在的话。我亲爱的前辈,此时此刻他一定能说出一堆不堪入耳的脏话。
    怪物视我为眼中钉,不知是出于任务还是食欲,守在门前的肥龙追逐着我;牠敲碎了潭子、击溃地面与墙缘,数十呎高的身躯占据了大半广场,恶魔的攻击范围理所当然地广大,举手投足都是威胁。所幸牠的注意力却不太好,行动也不灵活。
    "长的大也不见得有好处",也许我该这么对他说才对。记上一笔。糟了,那家伙一定是听见了我的心声。
    等我察觉时,恶魔的巨槌已飞到我面前,它是山崩、奔腾的野牛,我能预见自己将再度遗忘自我,就像所有不死人的死亡一样……然而,在那瞬间,我想起了牢房里的室友。
    那是何等虚无的结局?闪开吧,不死人,快动动你的脚!
    (砰轰!)
    离开、先离开这,让我找一把武器!
    出口!--
    --我寻得一处窄门,心神也无暇多想。纵身一跳,我又再度闯入了建筑内部,跌了个翻天覆地。
    黑暗。我跌入了院庙的地窖浓汤,一身冰水让人梦醒。醒了、看见了,在一条楼梯之的世界,那条恶魔仍盘踞不去,前一段时间还不时躁动,企图挤进那道小门,然而它却误触了开关使至的闸门落下,现在恶魔失去了目标,如鼠辈窜逃的不死人躲到它所无法触及地底,好不容易到手的食物就这样飞了。
    但牠也没打算离开。恶魔想守株待兔,等着更多的笨蛋往自个儿的嘴里跑。牠知道,牠永远都知道自己的猎物还打算拚死反扑。
    ……哈哈……哈哈哈!
    我们之间唯一的默契就是死斗,任何说明都是枉然。
    ---
    牠提醒了我,我的一生唯有血腥相随,生来死去,那些都只是假象。
    在翻滚与奔跑中,在战栗与紧绷下,我记得、记得那是我的身躯,一个为作战而锻炼的体魄。我不是生来就是为了战斗,然而逐渐实满的记忆告诉我,就算不行,我也必须学会它;于是我成了战士,如同所有在战乱中存活的人们。我是战士,一介无名小卒,为了生存而战;但今天,我要为了死亡而战。
    那是身为不死人的我真正能拥有的东西……谁都不能将它夺去!
    不能、绝对不能!
    不死院啊,你是否也听见了我的开战宣言?我知道,你听的很清楚!
    有些活尸坠入深渊,为最后的记忆踌躇彷徨,然而有些活尸却追寻生者的人性而来,试图靠夺取来满足自己的空虚,而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想要战斗。我该感到欣慰吗?我想、我就在与那些同类们战斗……不死之城啊,那肯定就是你的承诺了,你允许我与你一战,来场荒唐又虚无的厮杀。
    为了与你战斗,我必须找到武器。爬上裸露于天际的坡道,在垃圾中翻找着可用的物品。害怕吗?是的,你该害怕,现在这是我的庭院,所有东西都任我拿取!
    但你们就没有更完整的装备吗?
    ……看的出来,这里陷落了好一段日子,无智的不死人将废墟当成了自己的王国,拿起棍棒断剑、弓箭石块,看守着曾属于自己的角落。它们并非全部都是外来者,我能认得出有些甚至是原属于此地的狱卒、有些是不知名的旅人战士,黑暗之环控制了那些活尸,诅咒令人性发狂。
    可是我没疯,你们这些输家!我知道我未来会成为你们的一份子--别囔囔了!现在我你要们奉上祭品,快给我更多,找出更多还能用的武器!
    哈哈哈!--我--我……
    ……不。不,我……我怎么了?记得你是谁吗?你不知道,但你不可能是这种人。保留你的神智,不死人,你现在是个猎人,没有猎人会在森林里摇旗吶喊。
    没有、没有……把持住你的意识,不死人,不要随之起舞……
    ---
    ……我很理智。
    但我应该理智吗?也许我根本不了解理智的意义何在,光是站在这,一切理性与智慧都是枉然。
    我是谁,我曾希望自己是谁?……你,你知道吗?但你又是谁……我明白,你是我所敬重的长辈,一个有如亲人的……
    ……在探索的过程中,我发现除了几百年与几十年前就留在这的囚犯外,有些似乎还来的更更晚,它们前仆后继地抵达此处,不幸的是,它们全成了无名活尸,倒在地上、或徘徊在回廊中;更难堪的事实是,那些人竟然连点可用的东西都不留下。到底有什么目地吸引那些旅人们过来?骑士大人,要是你还在的话,一定就能解开这项谜题吧?
    不管了,当下我更应该着重于眼前的要务:一场屠龙大业。
    好,现在让我告诉你……谁?对,你,我的长辈、我景仰的同行前辈,现在,你可得仔仔细细地听了,假如你还存在于世界的某个角落,那就给这个计划一点属于长者的祝福吧……是的,讨伐计划如下:刚才,我从一个不死人身上借走了一把直剑,它坚固耐用,拿来开脑再适合不过了;所以,我要从二楼一越而下,从我刚才看到的小阳台下去,试着骑到那只恶魔头上,最后再对牠的蠢脑袋进行一场入侵式手术。
    很间单吧?呵呵……简单,再简单不过了。
    牠还等在广场。我听得见那家伙的脚步声。真难受。别急,我就快到了。
    在我跟敌人一起作伴玩耍的这段期间,这栋监狱从来没安静过,恶魔的脚步声、北风的呼啸声……一些呢喃以及许多的呢喃。
    不要催促我!
    不要……
    ……我很好。
    这些声音就是世界。偶而有些巨响,我怀疑是否有人正与我一样才刚逃出监牢,如果能亲眼看见他们受难,我想我心里会好受一点。
    洞?被什么东西给砸出来的吗?这里离我的火焰不远,探头就能看见刚才的空地,可是我从来没听这面墙有异音传出。只是墙壁的裂痕还很新。进去察看后我发现后头有个水道。这没什么,那种空间几乎成了这个地方的特色,数之不尽的密道与排水道,封死的房间或毫无逻辑性的信道……
    ……不过,我听见了一些杂音,起初我还以为是个埋伏于墙后的敌人。它可能正在设埋伏,那些活尸只是失去理智,可是它们一点都不笨……但仔细倾听,那东西似乎在喘息。深且冷冽的水道中有活人逗留的迹象。难道我的祈祷应验了?可是啊,我的火焰,我只是说说罢了……看着人受苦,我很明白自己不喜欢这种事情。
    “谁?”我问。
    对方没回答,但他似乎知道我正准备过来。他的呼吸可能掺着血沫,声音残破且混浊,像破了洞的鼓风。
    在走深一点,我看见一名战士倒在一堆碎石上,从天顶破洞落下的光源照着他的身子,同时也说明了他沦落此的的理由。那里是水道中少数存在的几个光源,顶光如棚罩般将对方身处的位置与周遭隔离,他痛苦、但十分平静。
    他的特征让我想起了……是你吗?
    “喔--你……不是活尸啊……”那名骑士还活着,但命不久矣。
    “你。”我想说、但发不出声来。我几乎忘了要怎么说话。
    “我?很面善吗?也许--呵呵……抱歉,我可能把你给忘了……忘在雷姆的路上……。”
    “雷姆?”
    “是的,亚斯特拉的……的……”骑士咳了几声,呼吸变得急促,“……刚才说到那了?有些东西我已经记不得了,就像个死人……先生,你能否听听我的遗言?听听……听我说道,说道我最后还记得的事情。”
    抱歉,我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与你相会;请别这样看着我,我没有值得让你期盼的意义。
    但我仍靠近了你,因为你是我的恩人,让这副躯体的意念再次燃烧的火焰,现在我所能做的就是站在你面前,倾听关于你的故事。关于所有不死人都有过的故事,被世界遗忘的命运。
    我不敢开口说话,也许是担心这会玷污了你的真实,然而你却未曾迟疑,好像我已成为了你的追寻之物……
    ……即将殒命的他徐徐道出自己的旅程与目的,平静、哀愁,却毫无怨怒,我只听到他对于使命的责任,以及未能完成它的遗憾。骑士并没有说明他的信任何来,也许是因为身份巩固了我们的关系,骑士冀望我协助他,延续关于我们的使命。难道这就是的原因吗?他说,那是一则传闻,不死人背负着使命,然而却没人知道它的内容,仅仅留下了下个线索:从不死院出发前往诸神之地,敲响苏醒之钟。所以,许许多多原为生者的活尸都是因此来访此地,只为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命运?简直是胡闹,那是比谎言更加无聊的东西……那是一根救命稻草,让活在诅咒下的我们还有可以追逐的对象。
    一个希望。
    “你见过那大家伙吧?那只恶魔……”他讲述刚才那道大门,原来那条龙是此地的看守“……去吧,将巡礼者大门的钥匙给夺下来……只有穿过命运之门的不死人……才是命运所选……。”
    “门。”我好想回答些什么。我拿出早先在牢房中搜索到的钥匙,我想让骑士知道,我就是那个让他拯救的苦难人!看看它,听听它的声音!
    但骑士根本什么都不记得。这也对,我只是个囚犯,他没必要记得。
    “……别勉强了……我……呵呵……我也有东西要给你……”说罢,骑士将身边的瓶子与另一串钥匙来了出来。据说瓶子是用来治疗不死人的宝物,而钥匙则是他之所以能深入此地的原因。
    “门、门!门……”
    “……对,门。带走它们……谢谢……”
    “你,太阳,给我!”
    “……今天的雷姆……也是晴天……”
    ……哈,骑士,你是我的恩人,我的赐生者,你知道吗?你诅咒我、你让我难堪!……不,你救了我,你甚至愿意将命运交给我。你给了我太阳。
    为什么?呵呵呵……为什么?骑士?
    好多的疑问--你所追寻的东西究竟……来到此地、进入此院,骑士,你真的甘愿为那则故事付出一切,就算现在也不曾动摇吗?因为一点希望?好多的疑问,可是我半个问题都问不出来
    要是你明白,我答应你的理由不是出自于不死人的使命,你会愤怒吗?你的希望会因此染上阴霾吗?
    多想无益,但我却只能一直思考,好证明我是你眼中的伙伴。
    ---
    他死了。如同我所宰杀的活尸那般,这位死者也将他的无名之物交给了我,汇聚于身躯如同烟雾般的物质,那是胜者的战利品,如同魂魄般的空无却占有心灵的存在。
    我站在不死院的露台上,前头是我的道路,据说那是穿过大门之后会抵达的高岭,回绕破碎的建筑残骸如祭坛般神圣;而后面就就是阳台,我听的见那个恶魔还守在下头,阵阵喘息环绕于院落。
    战斗的秘诀是什么?我不确定,但那个人一定会说:不要犹豫。
    于是我冲了上去,剑刃朝下以双手紧握。它会很惊讶这个礼物,要是没人通过此处,那就表示恶魔是第一次吃到苦头,来自我与骑士、以及所有探访者的怒击。利刃穿透它的后脊,恶魔的哀嚎震耳欲聋,听了就让人厌恶;当那只怪物越是挣扎,钻入皮肉的刃缘就损的越厉害,但那只直剑并不脆弱,至少足以在损毁前削下一块发臭的皮肉;我首次得到知觉--毋宁说我是第一次发觉我从未丧失知觉,它温热的血液洒满了我的躯壳,泉涌而上,似腐朽的鱼骨般恶臭。
    我知道战斗是怎么回事,但我的战友与前辈肯定会劝阻:适可而止,切勿贪战。
    不要紧,我并不贪战,我只想着如何让它更痛苦--假如它知道痛苦是怎么回事。使劲转动剑柄,我在离开前给它留下了一个大洞,而后,熟悉的受身姿势带着身躯回到地面,等双脚一踏实,上半身就如同风车般转动,试图砍下牠的尾巴与脚筋。不过恶魔这时仍活蹦乱跳,那身皮肉的防御力也远超乎想象;结果,牠身躯一转,手中的巨槌就一把撞开了我,轻松如指弹虫蚤。
    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它才能乖乖倒下,纵使我有记忆,也不认为有人曾与这种东西博斗过。牠的存在超乎人类,有如幻想之物,是上古遗留的祸害,或许正因为此地接近神居,所以牠才得以现身,作为一个门卫以力量考验前来的不速之客。
    “我今天、要过去!”
    砍着牠的肚皮、切着牠的脚,污血洒满在地上,恶魔憎恨的鸣叫撼动天际,牠笨重的身躯无法与我的速度抗衡,不久后,我便趁恶魔倒地的瞬间斩向牠的脑子,然而不如最初的期待,那把剑仅仅是陷入其中,将牠的脑袋一分为二,因此,我试着持续地砍着,像翻土般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想剁下恶魔巨大的头颅。
    直至疲惫袭来。我明白,就算做为不死人,我们依然会累、会困苦,就如同人类一样,唯一的差别仅仅是生命的样貌……是吧?但人类可没不死人这么好运,因为只要有篝火、拥有容下篝火力量的元素瓶,我们就能一直战斗,直到末日为止、或者使命终结的那天。
    恶魔的犄角上挂着一支钥匙,它属于我眼前的大门,也是所有解答的开端。带着心魂的芒然,穿越幻城的边界,地上散落的铺石引导着我前进,些许绿意看来讽刺,比对身后的监牢,它们看起来也没有特别芬芳。满身污秽的我站上山崖的顶端,眺望延绵无尽的世界边缘,此时,坠落湖底的意识追了上来,我这才发现,属于我的希望被遗落在遥远的地牢深处。
    --突然,一只巨鸦从崖谷窜出,在我来的及反应前,牠就将我从山上远远带离。已经不能回头了。
    这块躯体即将脱离尘世幻境,抵达伟大的诸神之地,罗德兰……虽然现在仍没人证明它的真假,这趟旅程依旧浑沌不明,不知形貌;但至少请在最后告诉我,在不死人间口耳相传的希望是真的,因为那是他们的唯一、他们的所有……也许也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