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南迟吐出两口混着血的水,靠在一块大石头上喘了口气。
Neil也爬了上来。
他们不知道被水流带到了哪里，那群雇佣|兵已经看不到了，周围都是高大的树木,他们靠着的石头上落满了鸟屎。
月光明亮,溪水潺潺流动,忽略无孔不入的鸟屎味，一切都挺好。
南迟扯了下身上湿透的作战服，肩膀处破了个口,浑身都湿透了。
她干脆把作战服外套脱了下来铺在一块稍微干净一些的石头上，军靴里也灌满了水，她脱下来把水倒干净放在一边，只穿着一件单衣和黑色作战服裤子瘫倒在一边。
Neil有样学样,干脆把衣服全扒了，光着膀子在夜风中瑟瑟发抖。
南迟额头上的伤口还在流血，有一滴滑进了眼睛。
Neil大惊小怪：“Rachel,你流血了！”
冷静地擦了一下，南迟起身拉开了背包，从防水袋里找到了酒精和棉签，开始给自己消毒包扎。
一边包扎,她还不忘道：“我现在这样都是你害的！我哥肯定还在找我,我们得赶快回去。”
“行行行。”Neil诚恳道，“对不起，行了吧？”
南迟发觉Neil这段时间以来好像学会了不少阴阳怪气的语气，气人功夫一再长进。
“行行好，先闭嘴吧。”
两人在溪边坐了一会儿，夜风吹不干湿透的衣服，反而催生了一阵凉意,南迟缓缓冷静下来。
她提起军靴甩了甩，默不作声地穿了回去，背上包准备顺着溪水往下游走，离开森林。
因为距离基地车太远，北极星小队的通讯器在林子里根本不能使用，她也不指望在这么大的森林里找到北极星小队，回去待命才是正确的做法。
“我们去哪？”Neil说着拿起依旧潮湿的衣服套上。
“出去。”南迟头也不回。
“这就出去了？我队长要呼我巴掌的。”
“你再多说几句，我也要呼你巴掌了。”
“”
溪水绵延了整条山脉，南迟分辨着干流往下游走，天渐渐亮了。
太阳挂上半空的时候，他们勉强走到了山麓地带，树木已经不像深处这么密集。
南迟身上的衣服已经干透了，她把背包里的东西拿出来晾在石头上，重新给自己额头上的伤口换药。
一夜过去，两人又累又困，并肩坐在一起昏昏欲睡。
南迟脸颊被太阳晒得发烫，泛起一片红晕。
睡过去之前，她突然发现了狭窄的溪流对面出现了一个人影，她立刻睁开眼，人影一闪而过，仿佛是幻觉。
眨了眨眼，南迟抬手把Neil拍醒：“快别睡了，这里有人。”
不管是敌是友，他们应该都不该再待在这里。
Neil一抬手，他腕上手表状的仪器进水了，却还能用，显示屏上出现了一个黑点，正缓缓从另一边离开。
“他一个人，看见我们就走了，说明不是追我们那伙人。”南迟说着已经起身收拾东西。
仪器能探测到的范围有限，很快，那人已经走远，消失在屏幕中。
淌过溪水，他们一路飞奔，很快穿过一片茂盛的密林，林中出现了几幢平房，空地上还堆着整整齐齐的木头。
这是一个林场。
与此同时，Neil手腕上的仪器上再度出现了四个黑点，很显然，他们就在林场里。
两个小年轻想当然的，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冲了过去。
踩过一片明显动过土的地面，南迟才察觉到不对劲，但已经来不及了，他们连人带包一起掉进了一个坑里，结结实实摔了一跤。
南迟：“大意了。”
头上的土层还在往下掉，很快就在他们头上、身上落了薄薄一层，灰尘呛人。
这个坑深倒是不怎么深，但十分狭窄，南迟和Neil挤作一团，半天都没能爬起来。
片刻后，坑外出现了一个人，背着光，神色不辨。
南迟和Neil被五花大绑拖进了一个屋子里，门被关上之前，他们还听见有个人道：“教授回来没有，陷阱又要重新布置了……”
听到“教授”二字，南迟朝Neil咳了一声，疯狂暗示。
Neil猛地挣扎，像只虫子似的在地上蠕动。
南迟：“你在干什么？”
Neil：“等我挣脱，就带你逃跑。”
南迟：“……你能不能成熟一点。”
Neil继续挣扎。
五分钟后，他气喘吁吁地瘫倒在地，不动了。
南迟一阵无力，她觉得自己有些发晕，缓缓挪了下身体，找了个舒适的地方靠着，语气闲适，问道：“Neil，教练还活着吗？”
Neil沉默片刻：“死了。”
南迟：“你的爱情死了。”
“不不。”Neil在地上又拱了拱，“天涯何处无芳草，我看的很开。”
南迟：“？”
Neil来了兴致，好像已经遗忘了自己被绑的事，主动问道：“都末世了，你跟你哥有发展了吗？”
“这时候说这个？”南迟有点心虚。
“你们华夏人真是太胆小了。”Neil评价道，“让我来，孩子都打酱油了。”
南迟：“……你要不要听一听自己在说什么？”
屋子外响起一阵脚步声，还有不甚清晰的说话声，南迟抬头朝外面看去。
Neil仍未发觉，清了清嗓子，矫揉道：“哥哥，我真的好喜欢你，你能不能……”
门被人推开。
“也喜欢我一点点……”
他话音一落，正好对上门外两个前来开门的青年。
所有人：“……”
南迟没憋住，笑出了声。
屋子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Neil马上吹起口哨，假装无事发生。
片刻后，一个中年女性出现在门口，两个青年让开一条道让她进门。
南迟止住笑意：“妈妈。”
Neil也乖巧道：“南教授，你好。”
南琴有些意外，上前帮南迟和Neil解开了绳子，温和道：“怎么是你们两个？”
揉了揉被绳子勒出一道红痕的手腕，南迟足跟一碰，敬了个礼，公事公办道：“华夏南海安全基地北极星小队南迟向您报道，我们是奉命前来接您回基地的。”
一行人说着话去到了另一间屋子里。
屋子里收拾得很干净，看得出来他们在这里住了没几天，睡袋收了起来放在一边。
南琴给南迟和Neil一人倒了杯水，说道：“信号是在山里不错，但我们没有留在那里。”
她带来的团队一共十人，一路逃进大兴安岭后只剩下五个人，他们本来打算在山里继续等待救援，但有个学生被丧尸猴子咬伤，马上要尸变，他们才临时想出一个办法。
尸变的那个学生带着信号发射器留在了山里，他们则是在林场躲藏，还挖了陷阱，既能防野兽，也能防人。
“所以，你们手里并没有抑制剂？”Neil问。
南琴正色道：“病毒在人体间传播，不断地变异，我之前研制出来的抑制剂已经没有效果了。”
不等南迟和Neil再开口，她突然问：“你们的队伍呢？我需要到专业的实验室内继续研制疫苗，我的团队已经有了方向，相信很快就能研制成功。”
“都还在里面追踪你给的信号。”南迟眼睛干涩，感受到一阵一阵的冷意，咳嗽了一声。
南琴道：“能联系上吗？”
南迟摇摇头，随即起身道：“那先这样，你们跟我一起出去，等我的队伍出来。”
母女俩对视一眼，南琴缓缓点了点头。
南琴几人收拾好东西，就跟着南迟朝基地车的方向走去。
这里距离基地车已经不算太远，他们走走停停，辨认着方向，终于在太阳落山前到达停车的那片矮树林。
扯开伪装的篷布，南迟输入密码打开了出门，一只猫从门后跳了出来，轻盈地落在她的肩膀上。
“你们怎么还养了一只猫……哎哟！”Neil上手去摸，果不其然被咬了一口。
南迟先一步上车，嗓音疲惫：“上来吧，你们先休息一下，我看看能不能联系上队伍。”
所有人上车，各自找了地方坐下。
南迟去了驾驶舱，打开联络装置，试着呼叫了一下北极星小队的其他人，耳麦里一边寂静。
通讯器最远距离是二十公里，北极星小队显然不在范围内。
持续呼叫了一段时间，南迟停了下来，但没有关掉设备，戴着耳麦回到了休息舱，找出补给分给所有人。
南琴安静地看着女儿，几次张口，却又按下不提。
南迟心里也压着一块石头，犹豫着要不要去问南琴关于自己基因的事。
一时间车厢内气氛尴尬。
Neil在一边逗猫，南迟凑了过去，轻轻叹了口气，问道：“你家里人都还好吗？”
“我爸妈都在救援中心。”Neil掐住小猫的后颈，逗弄了一下，“都很好。”
南迟笑了起来：“那就好。”
天色渐暗，所有人都准备休息，南迟和Neil去了驾驶舱，守着联络装置。
不知道过了多久，南迟意识渐沉，马上就要睡过去，耳麦里突然响起了电流声。
片刻后，陆禾的声音传来：“呼叫基地车，这里是陆禾。”
南迟睡意顿失，睁开眼哑声回：“基地车收到，我是南迟。”
听到她的声音，陆禾很明显松了口气，带着几分笑意：“收到，我将在三小时内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