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蕴, 咱们下去行吗?”而这边,叶白阑小声的提议,仔细听, 声音还有点委屈。
谢蕴开怀大笑:“好啊, 我就试试你轻功嘛, 现在知道啦。”她说完,身体朝墙下倾倒,脸上的笑容额外灿烂。
眼看就要触碰在地, 她侧身在空中翻转,轻盈落下。
叶白阑吁了口气,跳下来倒是简单。
“那么,现在我要认真对待了哦。”谢蕴友好的询问他的意见。
叶白阑心中凉飕飕的....感情蕴蕴还没动真格呢?
围观的演职人员也一脸呆滞...谢蕴是在逗叶老师玩吧?是吧是吧?
工作中稳重帅气的叶老师, 怎么在谢蕴手下就成了温顺无助的小绵羊了?!
叶白阑抛开乱七八糟的感慨,点头:“蕴蕴你全力以赴吧,不用给我留面子!”
他话音落下, 眼前的女子果然消失了...
谢蕴内功、轻功都没有用,她似离弦之箭从叶白阑身侧绕过,待叶白阑准备提剑格挡,谢蕴已经落在他的后背, 太微剑敲打上他的手臂一侧。。
叶白阑感觉手臂一麻, 手心不自觉松开,剑已然落下。
谢蕴身体以不可思议的弧度贴近地面,伸出手,接住叶白阑的剑,然后迅速回身,落在叶白阑的正面。
用他的剑,指着他的眉心, 一切都在几个呼吸间完成。
叶白阑一动不动,显然被谢蕴的速度吓到了。
而与叶白阑一样震惊的,还有从此前就隐隐不对的李凤歇。在谢蕴这手“眉间雪”使出来的那一刻,他脑海中纷纷攘攘的记忆争先恐后苏醒!
他身形一颤,只能死死抓住双手,才能抑制完全被打乱的情绪,低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谢蕴尚未发觉异常,她还在冲叶白阑微笑,后者眉眼耷拉认输:“我输了...”
谢蕴将剑扔给失落的青年,声音满是轻快:“你输给我很正常,不用气羸。你心性坚定,已经胜过很多习武之人了。”
叶白阑的眸中这才恢复一点色彩:“嗯,既然蕴蕴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
他将剑收回剑鞘,小心抓在手中,神色中已经恢复倾慕与兴奋:“蕴蕴,怎么动作这么快?像是会轻功一样,我看少林的大师傅也没有你敏捷。”
谢蕴心道:我这还没用功夫呢..
“勤加练习,你也能行!”她拍了拍叶白阑的肩膀,用曾经师父常常流露的、关爱徒弟的慈爱目光鼓舞他。
叶白阑也不知应该高兴还是失落...真的能练出来吗?蕴蕴不会是在骗她吧?
而一边围观的工作人员竟然也能心平气和的看待这场匪夷所思的比武。
“小谢啊,你可真是深藏不露,透露一下师出何门?”导演双眼放光。
他下场戏是仙侠剧,女主若是有谢蕴这样轻盈灵动的身手,他睡觉都要笑醒!
“对啊,蕴蕴你是不是真的会轻功啊?我眼睛都看花了,还没看清楚你的动作呢?”
“怪不得叶老师老是缠着你,我都想拜蕴蕴你为师了,哈哈。”一群人半认真半打趣的说个不让停,对谢蕴的崇拜溢于言表。
谢蕴搪塞自己来历的腹稿打了千百遍,笑着说:“我的师门早已沉寂,不值一提。”
此言一出,其他人不乐意了:“能教出蕴蕴的门派,不值一提?蕴蕴,你别是在骗我们吧?”
叶白阑替她解围:“蕴蕴的门派我也没有听说过,可能是哪个世外高门吧。”
大家面面相觑。
怎么越说越有武侠江湖的味道了?难道他们现在还在拍戏?
“散了散了,开工拍摄!”副导演眼看这边越聊越上头,喊了一句各就各位,一群意犹未尽的人这才恋恋不舍的离开。
而李凤歇却一动不动。
他一个人站在道具架旁,看不清神色,只是他身上释放的凌厉气息,让谢蕴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
“李凤歇,你怎么了?”她与他隔开了一米的间距,心里升起了警惕。
李凤歇轻呵了声,慢慢的抬头,目光灼灼的看着谢蕴。
“谢蕴,好久不见。”
他勾唇一笑,那张眉目俊挺的脸,浮现了莫名的冷意,与浓重的杀气。
一阵刺骨的战栗从谢蕴的血肉涌上肌肤,她浑身僵硬,不敢相信的睁大了眼睛。
“你,你是,”
“李凤歇。”李凤歇替她说完了那三个字,眼中的冷意更深:“如你所愿,我终于醒了。”
他本就着了一身黑色滚金的衣袍,此刻的他,虽然面容并没有改变,但是倨傲而淡漠的神色,让他的气场彻底变得暗沉浓烈。
就连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轻傲讥笑,也给人一种隐隐的压迫。
谢蕴虽然在等他的记忆苏醒,可这种意料之外的走向仍然让她猝不及防。特别是,李凤歇过分的冷漠,与前面一段时间的他,完全不同!甚至与记忆中的李凤歇,也并不同!
她面色渐渐苍白,计划中等待他恢复记忆然后质问的一切,竟然堵在喉咙,难以出声。
是李凤歇先动了。
他冷笑的看着眼前呆愣的女子,一甩衣袖,朝没有安排拍摄的宫殿走去。
“过来,我有话问你。”他居高临下发号施令的态度,自然之极。
谢蕴知道,他是魔教教主的时候,对于手下和武林中人就是这个模样。
她安抚的朝手足无措的叶白阑和几位助理笑了笑:“我和李凤歇谈一点剧本的东西,失陪片刻。”
说完,她跟上李凤歇桀骜的背影,迈进了空荡荡的大殿。
李凤歇面无表情,朝后一挥衣袖,厚重的大门碰地关上,隔绝了外面所有探究的神色。
一刹那,他突然飞身直逼谢蕴的面颊,他的手如钢筋铁骨一样想要捏上她脆弱的喉咙。
谢蕴面色大变,轻盈的身姿朝后避开,警惕的站在李凤歇的身侧,缓缓拔出背后的太微。
“李凤歇,你想要做什么?”她面无表情的问,心中的惊疑更甚———这不应该!哪怕是千年前,李凤歇也没有这么冷漠过!
李凤歇既然没有抓住她,五指咔擦活动作响,对于才恢复身手的迟缓反应略有不满。
听闻谢蕴的问题,莫名的冷笑:“谢蕴,千年之后你还是这么愚蠢。你问我做什么?你觉得,我,魔教教主,会对你这个中原女侠做什么?”
他又嗤笑:“这段时间你我竟然还会成为朋友,谢蕴,是你脑子出问题了,还是你另有阴谋?”
谢蕴想不到他竟然会这样说?什么叫他们现在会成为朋友?!哪怕千年前,他们也并不是所谓的宿敌啊!
谢蕴抿唇:“你怎么苏醒的?太突然,我想不到...”她想说,她想不到是什么契机。
李凤歇笑着打断了她:“多亏了你刚才使出的那招眉间雪,还有第一次拍摄中引我现身的功夫,都与我梦中无数次出现的影子重合,既然迷雾已破,苏醒过来,就是时间问题罢了,呵呵。”
原来,曾经困扰过他无数月夜的模糊身影,真的是谢蕴。在梦中,她声声唤他:李凤歇,李凤歇...
悦耳的欢笑声,灵逸的武功与身法,都与眼前站着的女子重叠。方才她落下宫墙,在瞬息之间夺剑刺向叶白阑眉心时,那个模糊的身影,在脑海中瞬间清晰。
曾几何时,少女也曾这样夺走他的剑,笑嘻嘻的看着他。过往的记忆排山倒海一样涌入脑海,内功,心法,武功也像是打开了潘多拉魔盒的开关,倾轧而来。他强撑了好一会儿,才堪堪承受那突如其来的冲击,直至恢复常态。
而有关谢蕴的记忆,却也在十五岁那年两人最后一次比试那里,戛然而止。是的,如此怪异,还是关于谢蕴。只是,又缺少的,杜独独是属于他们之间的记忆。
但是,对于中原武林中人的厌恶仍然没有消失。
谢蕴听他嘲讽的语气,心中惊疑更甚,这个冷漠的李凤歇,与他记忆中的李凤歇既相似,也不同。
相似的是,同样有当年的离经叛道桀骜不驯,不同的是,他似乎完全忘记了他们之间并不仅仅只有敌对,还有...
她抿唇:“好,那我问你,你记忆完全恢复了吗?当年你为何要逼我祭阵?!我又为何来到这个时代?!”
在这个和平繁荣的时代太久,她几乎快要忘记千年前国破家亡的血海深仇。此刻,李凤歇强加给她的、沉睡千年的气恼,终于爆发。
“我要守城!我要保护大将军北收中原!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让我到了这里!...”她说着说着,心中的难过与思念汹涌而上,连声音都带上了哽咽。
“师父,大师兄,师妹,还有武林同道,他们最后都怎么样了,你告诉我!”她激动的靠近李凤歇,看着他如同冰山一样不为所动的脸,大声质问。
李凤歇冷若冰霜的脸终于有一丝破裂。
他记忆堪堪缺少那几年与谢蕴相关的一切,以至于根本无法回答她的问题。而她又凭什么说是自己带她来到这个时代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祭阵?你为何来到这里,与我何关?”他冷静的瞥了谢蕴一眼,试图压下心中的慌乱。
“什么?!”谢蕴一愣,不可思议的问:“李凤歇,之前我信你失忆了,现在你都想起来了,还要装不知道吗?”
她将太微直指他的喉咙,杀气凛然:“我现在提出的问题,你必须一一回答,若是隐瞒,李凤歇,我不会手下留情!你没有鸣凤剑,你身体的记忆才刚刚苏醒,现在的你,绝对不是我的对手!”
李凤歇不屑的冷笑:“你可以试试能不能杀我。”
谢蕴摇头:“我不会杀你,我只想知道一些事情!”
李凤歇哦了一声,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好啊,你问。反正人都死完了,我还计较什么呢,是吧。”
他脸上的轻蔑与漠视,让谢蕴心中泛起难以抑制的失望与冷意。
她紧紧捏住太微,问他:“你究竟想起多少?你是不是还在骗我?!”
李凤歇目光一凛,他并不想告诉她自己独独失去与她的记忆的奇怪现象,但眼见谢蕴沉重又..失望的神色,他竟然无法沉默。
“出了与你相关的记忆,其他都已恢复。“他干巴巴的说。
“什么?!”谢蕴惊疑的后退,好一会儿,才在李凤歇冰凉的目光中,失望的闭眼:“好,那我再问你,当初你我分别后为何失踪?为什么加入魔教?又为何要与中原武林为敌?!”
总算不是关注在谢蕴的身上,李凤歇闻言难得的笑了。
这个问题啊,他想要放声大笑,笑自己,笑千年的造化弄人!
他一只手拨开太微:“别用这把剑指着我,惹人厌烦。”
走近谢蕴,直到能够仔细的看到她白皙如玉的肌肤上那细细的绒毛。
“谢蕴,你知道我的母亲怎么去世的吗?”他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轻轻的问。
谢蕴偏头,避开他肆无忌惮的目光,搜索脑海中的回忆。关于李凤歇娘亲逝世的消息,她竟然一无所知。她摇头。
李凤歇从她身前退开。
“是啊,即使中原李氏闻名天下,可我的母亲逝世,却无人知晓,你知道为什么吗?”
李凤歇显然并不需要她回答,他在为自己回答:“因为,她是一个契丹人啊!”
“什么?!”谢蕴一惊,抬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