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嫡女重生之诸君归我 > 正文 第290章算盘打的噼啪响
    昭武十八年的六月底,原计划能在六月底来的西临使者还没有到,路上遇见了极端天气,耽误了不少时间,使臣生病,又耽误了不少时间,不习惯北齐的气候以及路上的饮食,又耽误了一些时间,结果七耽误八耽误,时间便又推到了七月的中旬。
    北方连着两个月都没有降雨,天气又越来越热,田里的庄稼旱死不少,皇上召集群臣商量镇灾一事,可户部却嚷嚷着国库没有银钱了。
    这怎么可能呢?太平盛世,战打的少银子自然出的少,光是每年交上来的赋税也不是一笔小数目,更何况还有各地的进贡。
    “查,给朕查。”
    皇帝大怒,心想着你们动了朕的科举,还想动朕的银子,简直是找死。
    灾情一日不等一日,国库空虚已是迫在眉睫不得不解决的问题。
    前朝事忙皇帝便少去后宫,偶尔去上一次也是心情欠佳。
    后宫的妃子们为了能够让皇上心情好些,也为了借机给自己和母家博个好,当然,像瑾妃这样有皇子的也正巧能给自家的儿子出点力。
    于是,朝臣们组织的募捐还没弄起来时,后宫的妃子们已经在暗暗较量上了。
    个个把自己珍藏多年的珠宝首饰都拿了出来,还有写信给母家让多出点力的,更有甚者不惜卖掉家中的祖产,只会博皇上一笑。
    大家也想复制上次玲珑郡主的义捐,奈何她们不如玲珑郡主那么自由啊,只不想让皇后独得美名,就只能自己各自想办法。
    不得不说,皇帝的女人是真有钱,户部把收到的银钱数目整理成账递到皇帝面前时,原以为他会很欣尉,很高兴。
    结果,皇帝的脸色越来越沉,到最后沉的都要滴出水来了。
    户部的人吓的一声不敢吭,眼睛时不时偷瞄一眼侍候在侧的太监总管,总管接到那位大人求救的眼神后,虽然心知这个时候不能冒然开口,可还是硬着头皮顶了上去。
    “陛下,老奴瞧着这银子虽然不太够,但也可解一时之急,您可得好好的奖赏后宫的娘娘们啊。”
    皇帝扭头看他,太监总管立马露出谄媚的笑:“陛下,户部刘大人还等着您的批示呢?”
    他话里话外都在给皇帝提着醒,皇帝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福公公在一旁看着不说话,前些日子他得了风寒,皇帝便将大内太监总管调过来用两天,让他好好养身子,现在看来也不知道这大总管是怎么当上的,半点眼色没有不说,连谁是主子都分不清。
    上赶着给皇帝添堵?不是脑子有坑就是脑子有屎。
    昭武皇帝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后,拿起一旁放着的毛笔,在户部呈来的折子上落下一准字。
    “辛苦刘爱卿了,前朝的募捐还需加紧。”
    户部得了旨总算先拔一批银子出去,这几日向他讨要灾银的官员都快把他家的门槛给踏破了。
    等到户部刘大人离开后,太监总管才重新开口对着皇帝道。
    “陛下,您今晚可要去哪宫,这娘娘们把压箱底的银钱都捐了出来,想必也都眼巴巴的盼着您呢。”
    “你觉得朕该去哪宫?”
    皇帝沉声看向他,笑的十分森冷:“瑾妃么?”
    瑾妃捐的银钱数可是最多的,再下来就是尉迟惠了,因着都是女眷,所以她的捐款便算在了后宫这账本上。
    她们母女二人这样舍得出去,里外里为着是哪一个,难不成真是他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子么?
    “这老奴可不敢说,陛下,您就饶了老奴吧,老奴如今是越活越胆小,就盼着您每日能高高兴兴的,老奴看着也舒心。”
    要说皇帝身边的妃子和终年侍候他的太监比起来谁更亲近一些,妃子当然是比不过的。
    唉,福公公再次叹息一声,继续当透明人,第一次看着有人在自己面前表演作死,还挺新鲜的。
    她们初进宫时或许都把皇帝当成了自己的夫君一样争着宠爱,可天长地久的算下来,没有哪个妃子能熬得住还保持着初心,渐渐的她们看中的便是这位皇帝“夫君”手中的权势。
    更有甚者会幻想着这权势哪一天能落到自己手中就好了。
    可太监就不同了,他没有子嗣没有依靠,有的只是皇帝的恩赏。
    皇帝也有憋了一肚子话没处吐的时候,他便会和福公公聊上一聊,哪怕对方只是听着什么意见也不敢发表,可这就够了。
    有人倾听,就是宣泄口。
    “你不懂啊,朕哪里赏过她们那么多的银钱,她们的母家都在前朝为官,这前前后后哪个不是靠朕养着,可到头来你瞧瞧,朕是比谁都掏不出银子的那个。”
    皇帝说着便一阵心酸,摆手道:“阿福,你去把褚王爷给朕喊进宫,朕要见他。”
    阿福前脚刚走,昭武皇帝声音一转,“另外,赋税的事查的怎么样了?大理寺卿在何处?”
    “大理寺卿就在殿外侯着呢,陛下是先宣他进来,还是先叫褚王爷来呢?”
    太监总管见皇帝变了语调,心知自己今夜是操之过急没把握好度,让皇帝不悦了,完了,今日不好过了,前有户部让皇帝心中生疑而不快,这大理寺卿一来,怕是又要掀起另一场惊滔骇浪了。
    果不其然,大理寺卿孙正一进殿门便跪了下去,颤巍巍的交上奏折,却是好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
    “陛下,臣无用啊!”
    他几番犹豫仍然不知该如何将此事上奏,他作为一个朝臣尚不能接受此等祸国之举,更何况是皇帝呢?
    “你自然是无用的,国库空虚至此,你查了多日都未查清,如今在朕面前还想着有所隐瞒,你是想朕降罪于你么?”
    “陛下明鉴啊!”
    大理寺卿孙正一个大拜,然后趴在地上说道。
    “国库一事臣已查清,此事出在……出在赋税徭役上。”
    “哼,果然不出朕所料,继续说,不许有所隐瞒。”
    皇帝也想到了是赋收的问题,毕竟缺下的不是一笔小数目。
    然而接下来的奏呈还是让他有些无法接受。
    “你说什么?他们怎么敢?”
    大齐律法,凡中举者家中可免税收,这一举是为了激励科举为国多纳人才,却没成想,各地方官员竟然睁一只眼闭一眼,容许科举之士名下挂靠多方田地。
    最严重者,一个举子名下挂靠了一整个村的税收。
    这可就不是睁只眼闭只眼能饶过去的事了,这分明是上下勾结私通秽络欺瞒朝庭。
    而更令皇帝震怒的事,这税收有假一事并不是出在灾年,往前历数三年,年年递增,也就是这场灾情爆发后,才将此事浮了出来。
    “混账东西,查,给朕查,看看这些个官员都是给谁办事的?”
    大理寺卿孙正想说这当然都是给您办事的呀,这满朝的文武百官,连带地方官员,便是一个九品芝麻官他也是给您办差使的。
    可转念又一想便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他分明是早就知道了朝中官员分帮分派,各自为未来谋划纷纷战队了之举。
    果然,姜还是老的赖,这什么事都瞒不过皇帝的眼。
    大理寺卿孙正想着这事一旦查下去怕是要捅破天了,他虽然官职在身,可到底他没有皇姓傍身,他总不能将皇子的罪证都递上来捅皇帝的心窝子吧。
    于是,他跪求皇帝许两人同他同共查办此案。
    “谁?”
    “康王,礼王?或者贤王?可行?”
    康王?
    皇帝思索了片刻,并没有当下应允,只说他再想想。
    大理寺卿便也没有再留着,跪安后便急匆匆的走了,直到出了宫门他才敢停下来抹一抹额头的汗。
    ——
    尉迟锐听到风声左思右想不能在这个时候冒风头,但该捐的银钱也不能捐,只是捐多少可就太有学问了。
    国库一事牵连甚广,他原本也不在其中,可世上之事哪里能大过个利字去,这不前年他便得了些好处,去年今年更是尝到甜头不断。
    如今东窗事发,他得了信的第一时间便叫手下人开始运作了。
    贪了不该贪的银子固然有错,可父皇更在乎的想必是他改错的态度。
    总不至于将他和那些个贪官一样免了砍了,这老二已经是蠢到没救了,父皇怎么也要给自己留些希望的。
    目下,尉迟锐想他首要做的便是把自己的人细数一遍,哪些是推出去顶包砍头的,贪官必杀是我朝的惯例。
    还有哪些是可以留作再用,又有哪部分能转嫁到老二头上去,这里面要做的事可多了去了。
    尉迟锐这边表面静悄悄,暗里忙的热火朝天,但他千算万算没想到大理寺卿会向皇帝请命,要他一同查案。
    这不是明摆着让他对皇帝表忠心么?
    当得知这一消息时,他整个人是又惊又喜。
    “莫不是他查到了些什么,因着本王的身份不好下手,这才将这烫手的山芋扔到本王手上?”
    尉迟锐说着,便又笑了起来。
    “若父皇真允了也好,本王恰巧可以趁此机会在父皇面前狠狠的露露脸,该查办的人本王一个不会手软,至于银子……”
    能追缴回来交回国库的自然是少不了,保不齐他还再留一部分给自己私用呢。
    尉迟锐这边算盘打的噼啪响,尉迟礼这边却只知道看笑话。
    赋收一事他心里是清楚的,此刻的他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沾染太多,不过是一些散碎的银子,还都是手下的人私自交涉的,任谁也不能把脏水泼到他身上来。
    特别是当他得知尉迟锐那边已经有人害怕被查,竟主动到了大理寺去投案自首了。
    那几个官员跟了尉迟锐少说也有三年了,三年前他也不是没有拉拢过,甚至于在他们确定了投诚的主子后,他依然抛出过橄榄枝。
    “蠢货,当初他们若选择了本王,今日又怎会这般狼狈,以为投案自首便能活命了么?哼,本王明日便上本参奏,定要父皇不留情面的法办了他们。”
    尉迟礼一边想着要怎么参上尉迟锐一本,一边又有些心思活跃的还想再去酒楼逛逛。
    他记得那日尉迟惠送他回来时还把罗曼吟也一并带了回来,他这个四妹妹倒是个懂事的,知道他心里想着什么人,好歹没有糊涂到让那位白冰莹趁机占了他的便宜,反倒给他带了个可心的回来。
    罗曼吟与他是旧识,这些年也不远不近的联络着,虽说罗刺史整日里忙于政务是个迂腐不通情理的,可他的女儿实在是生的好,尉迟礼也就没想着要拉拢罗刺史到他这边儿来。
    反正日后罗曼吟归了他,那罗刺史自然而然是要一并归过来的。
    说起这位罗曼吟,他那日城是有些醉,可看人识物还是真真的,女子温柔的笑脸,还有纤细的手指,以及对他的关怀备致细微照顾,他都点点滴滴的记在心里呢。
    这男人风花雪月是一回事,谁心里还没个白月光呢。
    尉迟礼这几日一闲来无事便想着再去哪儿见见罗曼吟,偏他又不能把人喊来家里见,唯有的法子就是他出去,她也刚好出去,两人在哪儿遇上是正正好的事。
    尉迟礼这一日刚换了身新做的月牙白长袍,腰间系着水蓝色织锦,整个人面如冠玉,身姿如兰。
    手下来报说尉迟惠那边已经帮他约好了,罗曼吟这会儿正跟着四公主在酒楼里听戏呢,尉迟礼便迫不及待的出门了。
    结果还没走了几步,迎面就来了几个公子哥,正是那日在酒楼约好的那几位。
    小厮连忙在尉迟礼耳边回了句。
    “礼王殿下,他们前儿就送了拜贴来,您看这……”
    拜贴的事他指定是忘了,若不然也不会装扮的这样精致出门来只为迎这几个官二代。
    但人都走到前眼了,尉迟礼心中便是有再多不悦,也不能丢下客人自己个走了。
    “糊涂东西,怎么早不提醒着本王。”
    尉迟礼低声骂了声小厮,随后便装作若无其事的对着几人走上前去。
    “你们来的倒是挺齐的。”
    几人按着约好的时辰过来,想着大家一起有个伴也不至于太尴尬,没成想礼王竟然亲自走到院外来相迎,顿时有些受宠若惊,连带着那日尉迟惠对他们的事也都原谅了几分。
    “礼王殿下,怎好让您亲自相迎,实在是我等的罪过啊。”
    “礼王殿下一向看重有学之士,我等却实在耽不起这份虚名,惭愧。”
    众人一个个拱手行礼,这一幕刚好落在暗处负责盯着尉迟礼的那些暗卫眼中。
    尉迟礼迎了人进门,又将自己养着的那些门客唤在一处,再吩咐府上的管家办了一场很有排面的宴席。
    他本想着将这两波人马安排在一起,由着他们畅谈后自己也好出去和佳人有约,可奈何这些人哪里是冲着什么吟诗做对的学问来着,都是看上了他礼王的身份前来巴结一番罢了。
    他被众星捧月的围在当间,时不时便把话题绕到他身上,更有学士提出要吟诗颂赞他的丰功伟绩。
    喝多了不是,尉迟礼这些年就忙了一件大事儿,那就是和尉迟锐比高下,他哪里有什么业绩可夸赞的。
    可读书人的强项就是作文章,管他有没有,反正是编上了。
    尉迟礼再次喝多了,这次可没有尉迟惠帮他赶人,管家见他有了醉意便扶着他进房去休息,留下的那些公子哥们更是自由了许多。
    这一个个口无遮拦的谈天说地,上至朝事下至黎民百姓,都争着抢着要表达一二,生怕自己说少了会被人看作是没见识。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带话题的人在。
    ——
    “啪”的一声,这已经是皇帝砸掉的第三个杯盏了。
    他听着探子来报,尉迟礼竟然穿着正式的邀请了七八个官二代进府议事,还议的都是时下的新鲜事。
    “逆子,他这是急着想去投胎么?”
    皇帝破口大骂,一时也顾不得些许忌讳。
    “朕还想着给他留三分情面,他这是半分都不想要了啊,好的很,来人,传朕旨意,即刻宣康王礼王入宫,朕有要事与他二人商议。”
    太监总管急匆匆的应下去办,可这会儿已经要下城门了,他也只好把自己的腰牌给了最得力的小太监,让他在宫门处守着。
    康王尉迟锐接到旨意后立即便束发更衣前往,而礼王尉迟礼则是有些难办了。
    他酒意尚未醒,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管家为免多生事端也顾不得礼仪尊卑,硬是扶着他灌了几大碗醒酒汤下去。
    “王爷,我的好王爷,皇上宣您入宫,您快些醒醒啊?”
    管家急的都要哭出来了,尉迟礼也只是打了个酒咯笑问道。
    “父皇好端端的宣本王入宫做什么?难不成是又要给本王进封了?”
    管家:“……”
    从前怎不见他们家王爷这么能胡闹,最近真是脑子被狗吃了一样的没个约束了。
    尉迟礼被灌了太多的醒酒汤,好赖在吐了一次后人也清醒了许多。
    管家连忙命人给他更衣洗漱,把人折腾的清清爽爽后才送上马车。
    尉迟礼在坐上马车后就又昏睡了过去,他甚至还小小的做了一个梦,梦时佳人相约,罗曼吟与他举杯碰盏,聊的很是畅快。
    末了,他竟又将罗曼吟带了回来,门一关他想了许久的事终于得以完成。
    ——
    酒楼这边,尉迟惠久不见自家二皇兄前来赴约,心中隐隐觉得有些不对,他可不是那不守约的人,更何况这次的局还是专程为他组的。
    然而,尉迟惠却不得空去看看尉迟礼那边到底出了什么事,罗曼吟喊了自己的小姐妹来,两人左一句右一句,聊的甚是紧密,尉迟惠别说是走人了,就是想走神都做不到。
    她终于得空差人去听个信时,尉迟礼这边酒席都过半了。
    罢了,他这样想必也是出不来的,今儿这事也只能这样了,尉迟惠想着既是在二皇兄自己的府上,想必也难传出什么风言风语去,便不再操心他的事,倒是同罗曼吟二人好好的听戏聊天玩了一下午。
    她不是个容易被人带动情绪的人,可与这罗曼吟在一起时,总有种移不开眼的错觉。
    都说女人的心思细腻,尉迟惠当天结束回去后便立马拉了身边的宫女仔细问了问。
    “你一直在旁站着,你可有发现那位罗小姐有什么不同之处么?”
    宫女也是个实诚的,仔仔细细的把自家公主的话想了想,还真让她想出点什么。看書喇
    “公主的眼睛很勾人,她身上总有种淡淡的香,不似京中其他贵女身上的脂粉香,倒像是什么熏香。”
    “对了,就是香气,本公主总也想靠她近一些,可那香气是若有似无的,本公主时而闻得到时而却又闻不到,闻不到时心里就痒痒的,想着靠她近一些便又能闻得到了。”
    说着,尉迟惠突然想到什么,脸色也正式了些。
    “你说,本公主一个女子都会这样,那二皇兄与她独处的那一日岂不是……”
    “公主,许是这罗小姐有心与礼王殿下亲近,这才特意弄了熏香来。”
    宫女的话与尉迟惠不谋而合,二人都觉得罗小姐不像表面看着那样冷静自持,在对二皇子这方面,倒是和那白冰莹不相上下的急迫。
    不过相比较下来,罗曼吟的手段显然是高端了一些。
    所以说,尉迟惠是有些聪明的,但不多。
    ——
    皇宫里,康王尉迟锐早早就到了,一直恭恭谨谨的站在边上,既不主动开口更是在皇帝问话时问什么说什么,绝不多言。
    他这样谨慎小心,倒是让皇帝刮目相看了。
    怎得,只是罚了罚就长记性了?
    呵,逆子,要装就装到底,别一会儿狐狸尾巴露出来,看老子不劈了他的腿。
    皇帝心中冷笑,但好歹看着他没那么来气了。
    结果,他这边才喝了杯凉茶消消火,尉迟礼那个不长眼的蠢货就卡着点来了。
    也不知道他是喝了多少佳酿,人才一进殿,便有一股酒气直冲上方的龙椅去了。
    “父皇,儿臣来迟,还请父皇赐座。”
    尉迟锐:“……”
    皇帝:“……”
    以及殿中的太监总管,都心里打鼓的看向尉迟礼。
    尉迟锐心说,你丫是走着来的么,这么急着坐下,还是舌头咬着牙齿嘴打飘了。
    皇帝大概齐猜到他是说错话了,可依旧很想生气,怎么都不肯不与他计较。
    “混账东西,来迟了还想坐,要不要朕让把椅子给你呀?”
    扑通扑通,满殿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跪了下去。
    尉迟礼左看看右看看,脑子似乎才转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他急忙跪下去,因为跪得着急,那声音还挺响的。
    “儿臣死罪,父皇莫要生气。”
    这一下,他的酒也算是彻底醒了。
    皇帝见他脸色泛白,却也不肯放过他,一手指着他便骂道。
    “朕才封了你为礼王,你倒是长进一些,整日里除了吃喝就没个正经事干了,百姓们的疾苦你可知?你身为一个王爷,可有主动和朕说过要替朕分忧这样的话?”
    “你以为你捐了些银钱便尽到你应尽的责任了,若如此,那朕也捐些银子给灾民,凡事都了了,可行?”
    “你们两个是朕的儿子,是皇子,是将来要继承朕大统的,怎能在百姓有灾之时还照样饮酒作乐,你们心中可有一分愧疚。”
    尉迟锐虽然是受牵连挨骂,可他非但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满,反而连声称是。
    “父皇教训的是,儿臣谨遵教诲。”
    “父皇,您今日就算不宣儿臣进宫,儿臣明日也要来见您的,儿臣草拟了一份震灾计划,还请父皇过目。”
    震灾计划?
    尉迟礼眼看着太监总管从尉迟锐手中接过一个本子呈了上去,心中不禁骂了声虚伪。
    这康王什么时候还学会了暗渡陈仓,他最近不是都安安静静的在思过么?怎么还有功夫去草拟什么救灾计划。
    再说了,这灾情都快过去了吧,这个时候还要他去做什么了?
    “朕稍后再看,康王,你且先起来吧。”
    皇帝像是有意要给尉迟礼难看,不仅叫尉迟锐起身,还赐了座。
    尉迟礼敢怒不敢言,只能继续跪着。
    “父皇,二弟并非有心饮酒,他定也是为了那灾情一事烦忧,还请父皇轻罚,不要为此生气伤了龙体。”
    尉迟锐出声替尉迟礼求着情,皇帝听了明知他不是真心,却也得夸他一句。
    “还是你懂事一些,便叫礼王也起身吧。”
    起是起了,却没有座,不过饶是这样,尉迟礼也很满意了,刚刚他跪那么久,膝盖都疼了。
    尉迟礼想着自己先前惹恼了皇帝,接下来的时间一定要谨小慎微,再不能说错半个字。
    然而,他竟不知是怎么了,不仅屡屡出错,还敢同皇帝顶嘴了。
    皇帝一气之下命人当下赶出了宫,并且夺了他的礼王封号。
    一直到躺在自己床上时,尉迟礼都有些浑浑恶恶的不知所以。
    “本王,本王怎么就说了那样的话?”
    尉迟礼此刻不止是脑子糊里糊涂的,就连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了。
    他想起身接过管家递来的茶杯,却是几次都拿不住杯盏。
    “王爷,不若还是宣了太医来瞧瞧?”
    “宣。”
    尉迟礼一回府就病了,太医属也得知他被夺了封号一事,因此也不敢冒然出诊,只发去求见皇帝。
    皇帝一听,好家伙早不病晚不病,偏在他这儿挨了骂就病了,这是给他摆谱呢?
    “不许去瞧,让他自己上街找大夫去?”
    哪有皇子病了不请太医请大夫的,这是太医院的人都没用了,还是皇子自己个没用了。
    不过才耽误了半日,尉迟礼的手已经哆哆嗦嗦的拿不住东西了,管家眼见着请不来太医,只好上街寻了个大夫来看诊。
    大夫说是中风,饮酒所致。
    “这便奇了,我们王爷平日里也常饮酒,怎得先前儿就没这症状呢?”
    管家的话让大夫实在无语。
    “正是因为平日里饮酒积攒下的顽疾,这才在当日引发了。”
    “饮酒者不宜出行出风,你可晓得?”
    大夫又讲了好大一堆学术话,管家听不大懂,只要了方子抓了药,亲自盯着下人们熬煮。
    王爷再犯混,再脑子不好使也是他们的王爷,这喏大的王府若没了尉迟礼这个扛大旗的,他们这些人的命便也不值钱了,指不定要被怎么发派呢。
    尉迟礼的事传的很快,瑾妃得了信想找皇帝求个情,偏她连人都见不着。
    尉迟惠也是求见皇帝无望后只能来府上先看看她这个不争气的二哥,先前儿的事不是都挺顺利的么?怎么这封了个礼王后一切就都变了。
    尉迟惠见尉迟礼躺在床上满眼的乌青,神色也是颓废的很,眼泪珠子掉了几颗后,转头便去了大相国寺。
    她不信那么精明的二皇兄会突然变成这副样子,细细想来这一切来的太突然,都发生在封号之后,莫不是这封号的“礼”字不好,冲撞了什么?
    虽然皇家有龙气庇佑,可万一这龙气只庇佑那坐在龙椅上的人呢?
    尉迟惠思前想后还是亲自去找了德道高僧询问,高僧也没得什么好法子,只让她求了个签。
    签是好签,无灾无难。
    可尉迟惠从大相国寺回来后这心结一直不得解,她匆匆的进了趟宫,将尉迟礼的情况说与了自家母妃听。
    “二皇兄那眼底的乌青很重,女儿心有疑虑却不敢多做他想。”
    尉迟惠满目的愁容,瑾妃听完她的话后,咬了咬唇道。
    “请法师做一场法事,快。”
    京城的权贵中越是地位高的越迷信这些,因此京中不缺口碑好的法师。
    尉迟惠很快请了法师到尉迟礼的府上,连夜做了三场法事,哄哄闹闹的吵了一个晚上。
    这事很快也传到了宫中,皇帝听闻这逆子居然还做上法事了,简直是要翻天。
    “他看了大夫怎么说?”
    太监总管急记回了皇帝的话:“老奴差人问过了,说是饮酒后中风所致。”
    皇帝显然不信:“他才多大年纪就中风?胡扯。”
    “朕看,他就是找了个由头想要做法事,那法事不是驱邪崇就是避灾险,他眼下有什么邪崇要驱,朕么?”
    太监总管大气儿也不敢出,只躬腰听着。
    “眼下他最要紧的是避灾险,就前几日你还记得没,那几个匆匆忙忙跑去大理寺投案自首的官员们,他们个个签字画押,全招了。”
    提到这事皇帝便气的直捶胸。
    “朕的好儿子呀,他竟伙同那些官员一并瞒着朕,本该是上缴朝庭的税收,全都进了他们的口袋。”
    令皇帝更气的是,尉迟礼还分账不均。
    所有上缴的银子他占八成,下面的官员层层叠叠的才能分到两成。
    逆子,简直是要气死他。
    他怎么就生了这么个心思狭隘,蠢的出天的玩意。
    当然,之些都是那些官员的有意裁赃,他们反正是死罪跑不了,能在死前为自己的家人谋一条生路,别说叫他们去栽赃尉迟礼,便是叫他们去栽脏皇帝老儿,他们也是敢的。
    皇帝原本也是实证握在手里,想着毕竟是自己亲生的种,好歹给个机会。
    换句话说,就算是个白痴傻子,他也愿意用钱养着。
    可通过这段时间皇帝对尉迟礼的观察,可谓是伤心至极。
    这个逆子先是瞒上瞒下的将税收私饱中囊,这已然是坏了朝堂的风气。
    紧接着,他竟然在秋闱之事后不知悔改,大肆招揽门客,广集京中贵子登门聚会。
    这算什么,明目张胆的要聚众谋反么?
    科举之事上他已经是犯了大忌,却还在这条道上执迷不悟的钻上了牛角尖。
    皇帝什么都能容得下,唯独是这危及到他皇位的事不能忍。
    他难道就没有细究过,科举选拔的最后为什么一定是殿试,因为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天下谋士都将为王所用。
    除了他,没有哪一个有权力决定这些人的未来。
    什么官职,什么傣碌,都得他这个王说了算。
    皇帝对尉迟礼可以说是失望至极,也不想再给他什么时间考验了,直接命宗人府接了他的案子。
    宗人府大人上任后还是头一次接手关于皇子的案子,他心中彷徨不定,特意去御前求了旨意。
    皇帝知晓他在顾忌什么,直接一挥手说道。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爱卿只管按着律法来,朕绝不干涉。”
    宗人府的大人得到了自己想听的后,也心安了许多。
    只是,他料到了墙倒众人推,尉迟礼这个王爷做到头的同时,他身边的饱学之士也将没有息身之地,前途渺茫。
    可他却没有料到,这所谓的众人推,推的竟是同一堵墙。
    尉迟礼头天才被宗人府的押解入狱,天未黑时便有成群结队的上大理寺告状,投案自首。
    桩桩件件都与尉迟礼有关,人人都争先恐后的讲述和他有关的谋逆之事。
    甚至于,还有官家小姐说他轻薄于人。
    尉迟惠听闻这一事时,整个人都惊了。
    “你说什么?罗曼吟状告二皇兄对她行不轨之事?”
    “简直无耻,她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样昧着良心做事?”
    白冰莹尚且没有出面泼一盆脏水,二皇兄对罗曼吟可谓是实心实意,诚心至此,她却站出来污他清白。
    尉迟惠简直无法相认自己听到的,她将屋了里能砸的东西都砸了。
    原本这一日她约了其他官家小姐去逛珠宝阁的,可尉迟礼的事一出,别说对方爽约了,就是连个爽约的信都没有给她。
    几乎是一夜间,她成了京中勋贵家中茶余饭后的笑话。
    尉迟礼栽了,连带着她也抬不起头来了。
    这帮小人,他们难道就没有想过,她是皇帝亲生的公主,她虽然生来就没有争夺皇位的权力,但她却也实实在在是皇室中的一员,她的存在,对整个王朝来说,也是至关重要的。
    从古至今,有多少公主为了稳定王朝而和亲!
    当然,尉迟惠之所以拼尽全力的帮尉迟礼谋事,并不单单是因为他们是一母同胞。
    更重要的是,她需要自己最亲的人踏上那个宝座,否则,无论是谁都有可能在某一天将她推向和亲之路。
    和亲,与王朝来说是权谋,与百姓来说是幸事。
    能用一个女人解决纷争换来和平,不论谁坐在那宝座上都知道如何选择,可谁又真的为那个女人考虑过。
    远离故土,身份再尊贵又如何?
    尉迟惠从懂事起就知道自己可能会面临着什么,她竭尽全力的想要避免这一切的发生,她想要给自己争得一个自由的活法。
    可眼下,尉迟礼的下场,几乎是同时预料到她的下场。
    二皇兄栽了,便没有人能更同她共进退了。
    尉迟惠将自己关在房中,一日水米未尽,可一想到宫中还有她的亲娘,她便不得不打起精神来。
    她想着自己眼下最该做的是什么,最该见的人又是谁?还好有父王圣旨赐婚,若不然,她真人生无望。
    想来想去,她还是去了褚王府。
    皇帝是真没想到他的一双儿女能这么蠢,尉迟惠前脚才踏入褚王府的大门,便有探子将她的行踪报了上来。
    不止如此,褚王爷也是个精明会做事的,他也同时差人将尉迟惠的事呈上来。
    言辞恳切,将尉迟惠在他面前的所求一一描述清晰。
    皇帝不用见他本人,也知道他没有说假话,更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是什么。
    他们褚家不想与皇室子女有沾染,更不想因此被皇帝误会。
    “她既然想为那逆子求情,为何不来找朕?她们本是一母同胞,互相亲近些也是正常的,不论那逆子做下何事,朕尚未迁怒于她,她倒急着跑去找新的靠山,她置朕于何地?”
    皇帝其实还是很疼他这个女儿的,毕竟尉迟惠迟早是要嫁人的,她又不能陪着他一世无忧。
    可尉迟惠的做法实在是不够聪明,皇帝甚至想过,她真的跑来和自己求情,他是会同意他们兄妹见上一面的。
    不仅如此,他也可以不去计较尉迟惠曾经为尉迟礼做过的糊涂事,只要她往后多懂事些,不要再给他惹麻烦就好。
    “她这是不把朕这个亲爹放在心上啊。”
    皇帝从愤怒到伤心,最后俨然有些麻木了。
    最是薄情帝王家,他也不想如此的。
    瑾妃一夜之间仿佛老了十岁,她辛苦养大的儿子就这么废了,别说争储,便是想明白过来愿意只当个闲散王爷富贵一身都不行了。
    造孽啊。
    瑾妃在宫中哭声哀泣,她边哭边骂尉迟礼。
    “糊涂啊,做什么不好要去碰那些个举子,贪哪儿的不行要贪朝庭的银子,这不是找死是什么?”
    她知道尉迟礼谋划深,却不知道他胆子这么大。
    不得不承认,尉迟锐这一计实在是狠,大概满朝现在除了尉迟礼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外,再无一人信他了。
    即便是他的亲娘亲妹妹,也觉得是他自己做的过火了。
    尉迟礼的案子很快有了结果,光是贪赃这一条罪便足以将他囚禁终身。
    宗人府大人将卷宗呈到皇帝面前时,皇帝却没有多看一眼。
    “朕,不愿再看到这个逆子,随他去哪儿都好,离朕远远的。”
    杜家。
    宫里的嬷嬷欢欢喜喜去了杜家。
    “按理说这婚服是要由新嫁娘自己诱制的,可咱们老王爷说此番婚期紧迫,大小姐便是熬夜也未必能赶及,这便请了绣庄最好的绣娘来赶制,还望大小姐不要嫌弃。”
    贤王府前来送东西的一位年长的嬷嬷,说话十分的得体有礼。
    杜月想说杜家早就已绣了一套婚服备用,可哪里好意思在外人面前表明,只笑着点了点头。
    “老王爷思虑周全,一切听凭王爷安排就是。”
    嬷嬷见杜月这样温婉大方,心中也十分的满意,她可不是随随便便被差来送个东西的,皇后还指着她回去答话呢。
    先王府的人走后,杜月又去见了杜尚书,把那边的意思说了说,随后就要无所谓的离开。
    杜尚书虽说听着不大高兴,可看到皇后娘娘如此这般重视,心里多少也舒坦了些。
    “你来的正好,为父也正想和你说说嫁妆一事。”
    “父亲看好办就好,我不讲究这些。”
    杜尚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