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小说网 > 都市小说 > 雀金裘 > 正文 第 43 章
    小皇帝不适应旻山扎营的生活,虽然因为疲累入眠很早,然而夜里闹蚊子,蚊子飘进帐篷里来,祸害得陛下不得不一直伸手抓痒痒。

    一来二去,陛下挠醒了。

    醒来后,就着灯光和菱花镜一看,两臂和脸、脖颈的地方到处都是被他抓挠出来的大鼓包,小皇帝气咻咻的,立刻就想到找母后告状。

    两只小脚丫才一点地,母后身旁的女官翠袖便进来了,笑盈盈地端来了驱虫草,“陛下?”

    她将东西放下,对陛下道:“城郊野外,思虑不周,所以东西准备晚了一些……”

    言罢,她又紧张地惊呼:“陛下的脸上被咬了这么多包?”

    楚翊哼了哼,忧愁地道:“母后呢?朕今晚不要自己一个人睡了,朕要找母后睡。”

    他说着就要往外去,翠袖心里直咯噔,想太后娘娘今夜肯定是不想和陛下睡的,说不准娘娘已经和太医睡了,这会儿陛下进娘娘的王帐,只能扑一个空,还令他起疑,翠袖万不敢让陛下下了床,忙慌地便要阻止。

    “呃不!”

    楚翊惊怪地皱起了眉。

    翠袖忙乱地替他点燃驱虫草,对陛下道:“娘娘今夜歇下了,她身上不好,陛下去和她睡的话……不太合适?”

    楚翊纳闷:“母后怎么了?”

    翠袖沉默片刻,将一把驱虫草在火钵子里烧干净了,搓了搓掌心的脏灰,谨慎地回道:“娘娘来癸水了,陛下应该知道?”

    托他母亲的福,小皇帝作为一个男人,还这么小,就已经知道女人的月信是怎么一回事了,因为娘亲每次来月信都痛得翻来覆去,而且拒绝他睡在旁边。

    可身为人子,明知道母后有这疼痛的毛病,怎么能一点也不关心?

    楚翊立刻更要过去:“朕要去看看母后。”

    他这会儿蛮牛似的拉不住要往外走,眼看着人就要到帘门了,翠袖无计可施,登时“哇哟”一声,人跌在了地上,柔若无骨地爬不起身了。

    陛下脚步一顿,睖睁地走回来,将她从地上拉起,“怎么了?”

    翠袖哀哀道:“太后娘娘今夜发了脾气,不让奴婢伺候着,好不容易歇下了,谁若是再过去,惊扰了娘娘的好梦,太后娘娘便要治奴婢抗旨不遵的罪过了。”

    女官哭得悲戚,愁容满面,陛下停在耳朵里,不由得心生同情,不舍得她因为自己受罚了。

    他抓了抓手背上的痒痒,叹了口气,重新走回

    去,坐上了自己的行军床,看向泪眼婆娑的女官:“朕不过去就是了,你去吧,好好服侍母后就行了。”

    翠袖急忙跪下谢恩:“谢陛下。蚊虫已经被奴婢熏走了,陛下安心睡吧,明日一早,娘娘便无事了。”

    “嗯。”

    等女官离开自己的王帐,小皇帝叹息着看向自己的帐顶,身上痒得他睡不着,噼里啪啦地又打了一阵儿,好不容易才不觉得耳边有蚊蝇的聒噪了。

    他模模糊糊闭上了眼。

    母后身体不舒服,她得了很严重的病,一直在对自己隐瞒,他这会儿若是不识趣地过去,不是拆穿了她么。她既然这么想骗自己,那就让她骗好了。

    他满心愁怨地睡了过去,这一夜再没有醒来过。

    *

    “告诉哀家,你叫什么名字?”

    太后娘娘抱着怀中的美人栖息在郊野夜色覆盖下的马车里,手掌怜爱地拍了拍苏探微的面,循循善诱。

    美人半睁清眸,醉雾如丝地看着她。

    “苏探微。”

    姜月见“嗯”了一声,“好像还没醉,记得自己是谁呢。”

    苏探微的身体有些发热,额角上有根筋在不停抽跳,每跳动一下,就仿佛带动心脏也跟着跳动。

    太后娘娘溢出了一丝笑音,声音微弱而短促,在黑暗的夜色之中弥散开。

    “只是一坛梅子酒,你不会酒力这么弱,竟起不来了吧?”

    “不会,”男人似乎是真的醉了,对她有问必答,亦无君臣大防,“臣歇息片刻就好。”

    太后柳眉蹙波,瞧着心急:“哀家得等多久?”

    不等他回答,太后娘娘幽幽叹道:“哀家怎么摊上你了呢,醒了不中用,醉了也不中用,真是——好没用。”

    “……”

    苏探微真如他所说的那样,只歇息了片刻,手臂撑在一旁的侧壁之上,将身体扶正,徐徐坐起。

    姜月见怀中空了,卸去力量后,她强忍酸痛为自己揉了揉肩胛骨。

    对面的动静窸窸窣窣,就是不见主动,姜月见一掀眉,只见他扶着嘴唇,一动不动,好像要呕吐模样。

    “……”

    姜月见现在后悔给他灌酒了,早知如此,不如强行。

    难受成这样,姜月见心软地抱住了他,轻拍他的后背,柔声道:“不舒服?”

    苏探微将薄唇靠了过去,停在太后的耳边。

    随即,嘴唇翕动,说了一句话

    。

    “……”

    姜月见顿时浑身哆嗦,忙将他推开,恼怒道:“快去!”

    他被一下推得撞在了车篷上,撞得头晕目眩,可还是唇角挂笑,仪态闲适,颇为无辜的模样:“是娘娘给臣喝了这么多的。”

    言下之意,那可怪不着他。

    姜月见恨不得一脚将他踹下去,这会儿再无好脸色了,就如同爬了九千九百九十步好容易到了险峰绝地,正要领略一番一览众山小的无边春色,结果被人蹬下去了那般无能生怒。

    他扯着唇角似在微笑,摸摸索索向车门,走了下去。

    御麟车里,姜月见气得直哆嗦。

    好端端的旖旎氛围,被他这一搅和,姜月见现在是一点兴致也没有了。

    不但没有了兴致,还甚至觉得有一点犯恶。

    一想到那么脏的东西,竟要和她……

    思绪一断,车门被他拉开了,车窗外的无垠月色犹如白茫茫的银雪,无声地往下沉坠,落在他晶莹玉润的面庞。

    苏探微提议:“要不回去?微臣为太后驾车。”

    太后不说话,似乎没拒绝,但面沉如水,余怒未平。

    苏探微爬上马车,手握长鞭,正要驾驶马车。

    突然,从身后伸出来一双纤细的藕臂,柔软地缠住了他的脖子与前胸,将他不由分说地往马车里拖。

    她看着瘦弱,竟有这么大的力气,将他整个人拽进了车里。

    没等苏探微反应,太后娘娘的身子压了下来,手肘抵在他的颈部,遏制住他的喘气。

    “想跑?”

    太后娘娘妙目盈盈,冷静含嘲地盯住身下的男人。

    “你故意的?”

    苏太医的眼睛眨了两下,没动。

    姜月见冷笑:“你不愿意也得愿意。”

    苏太医没了辙,叹气:“娘娘不嫌脏?”

    姜月见道:“去溪边洗洗,还能用。”

    她从长凳下的锦盒抽出一条薄套,塞进他手里,命令:“戴上。”

    这似乎,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太后娘娘的态度非常坚决。

    跑不了,躲不开。

    “别磨蹭!”

    太后继续命令道。

    苏探微被太后娘娘美眸盯着,他此刻什么多余的动作都不敢有,对着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他几乎没有眨眼,面色不动地曲指,俯唇咬开了手里的薄套。

    太后掐着他的脸蛋,看着

    他一步步处理好自己

    犹如洗净的鱼肉

    白白嫩嫩的送到她的刀俎底下来。

    郊外起了一阵解暑的夏风

    ⒓)

    裹挟着新鲜柔润的青草味道

    散发进禁闭的车厢中。

    马车起初是迟疑地

    发出一点声响。

    随后

    便如在狂风大作之间闪了腰

    马车激烈而急促地摇晃起来

    声音掠过浪尖抛洒着粼粼月光的清澈溪水

    掠过阒无一人的墨绿色泽浓郁而沉闷的山林

    在空谷间回荡。

    夏季的溽热似乎才刚刚开始

    逼仄的空间里更难捱。

    姜月见的额头、耳侧、发梢、手臂上

    到处都是香喷喷的汗珠。

    太后娘娘小心翼翼

    犹如西子捧心般

    深蹙娥眉

    觉得自己好像要碎了。

    不知发生了什么

    只听得太后娘娘低低地啐骂了一声

    眸中溢出了晶莹和细碎。

    随后

    便是隐忍到极致的压抑的呜咽

    一声声婉转明媚。

    如小巧细足的黄莺娇俏地立在战栗的春树枝头。

    花色幽深间

    一曲歌谣动人心魄

    不知何时方尽。

    朗月渐渐地盖过了林杪

    空谷中似有动物渺远的夜鸣

    惊醒了沉迷的太后。

    她汗津津地卧在男人的臂弯之中

    惊恐地抖了抖漆黑的眼睫:“时辰到了

    哀家要回去。”

    正要动

    一只手臂横过来

    摁住了她的起势。

    姜月见扭脸

    橘灯即将燃尽

    最后一缕光芒照见男人俊美的脸庞

    晒进他若含水光的眸底

    姜月见一怔

    忽听他讥笑道:“太后是给臣造了一梦黄粱

    原来还有时限。”

    姜月见分辨不出那是什么声音

    隐约觉得是狼嚎

    心头惴惴

    哪里听得他这般磨磨蹭蹭阴阳怪气

    冷冷道:“别闹了

    驾车。”

    太后娘娘脸颊上的泪水未消

    将桃色的胭粉冲刷出一缕缕清晰的痕迹

    一滴正挂在下颌

    将落不落地汇聚着。

    她心想若是他再不识时务

    她亲自出去驾车也成。

    谁知刚迈出车门

    便被身后拿住了

    太后娇呼一声

    整个身子被他打横了抱了起来

    她投过去一道冷眼

    正被他看见

    轻嘲:“得而不惜

    臣就知道会是这样。”

    “?”

    “所以

    臣这不是还想多矜持一段时间么。”

    他好像为自己定力不足而感到后悔。

    姜月见一晌说不出话来

    只剩指着他的指尖还在发颤。

    眼看着他将自己抱到了溪水边

    姜月见明知故问:“作甚么?”

    苏探微道:“自然是洗洗

    ‘还能用’

    太后娘娘打算这般娇羞地回去么?”

    说不过

    又恼起来了

    太后的爪子挠着他的颈窝

    后悔没将自己的护甲带出来

    不然可有得他好受的。

    她闭了闭眼睛

    任由他清理。

    又不知过了多久

    溪水下游似乎传来了鼎沸的人声

    安营扎寨处传来一些动静

    不知是何事。

    这惊起了太后的好奇心

    迫切想去看一看。

    “是谁来了么?”

    苏探微起身

    将她放下来。

    太后娘娘足未蹑履

    一双白净粉嫩的金莲

    无处安放

    试图点在坚硬冰凉的石子上时

    他垂落眼睫

    声线柔和:“踏在臣的脚背上。”

    姜月见神色微讶

    还是听从了他的话

    踩在他的脚面上

    随着两足落地

    长长的裙袂和鸾绦随之放落

    已有些微褶皱与凌乱

    他为她理了理

    将太后拂乱的发丝一并理了理

    低声道:“好了。”

    她敛着唇角

    不知怎的

    竟见一分羞意与闪躲。

    苏探微用打湿了溪水的帕子

    擦过太后娘娘脸颊上残留的汹涌过后的泪痕

    “水真多。”

    她恼得很

    一口咬住了男人的耳朵

    再说

    就咬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