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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1章 線索
    ◎數學天才竟然失了手◎
    趙向晚将這個神秘人, 取了一個代號:引線。
    他宛如引爆炸.藥的那一根引線,只需要一星火苗,頃刻間殺人于無形。
    根據季昭的推測, 對方租下酒店、寫字樓、住房, 就是為了便于觀察人流, 構建相對穩定的數學模型。應該是長租、長住類型, 至少案發前一周左右,保持穩定的觀察時間。數學天才、普通話說得很好、随身攜帶對講機、長期租用酒店或寫字樓……種種因素綜合起來,這樣一個男人應該很快就能從人海裏揪出來。
    許嵩嶺組織人手,開始對引線進行地毯式搜索。
    可是, 看上去容易,實際操作起來卻費時費力。
    季昭在地圖上框出了三個區域, 但放在實地卻是一棟六層住宅樓、一幢十七層寫字樓、一家五層小酒店。
    酒店所有臨街的房間, 都是實名制的住宿登記,需要一個一個核對身份。
    寫字樓所有臨街的辦公室, 需要一家一家走訪、詢問。
    住宅樓三樓以上住戶,也需要一戶一戶地調查。
    這個工作量是浩大的, 市局動員了十幾名警察參與此次行動。
    可是, 一周過去,依然沒有找到這個人。
    等待許嵩嶺搜索結果的同時,趙向晚與小組成員一起, 開始對受害者社會關系上入手進行調查。
    如果能夠找出這三個受害者之間的聯系, 從源頭發現問題, 這個兇手也将露出形跡。
    走訪的是第一個受害人, 彭前澤。
    彭前澤, 食藥監局檢驗科技術員, 今年三十三歲, 性格內向、木讷,這麽多年一直兢兢業業工作,但因為情商低、不懂得與領導打交道,雖然是大學本科畢業,卻一直沒有升職。
    彭前澤已經結婚,孩子五歲,幼兒園大班。妻子楊麗芳,在一家小學食堂工作。
    彭前澤到單位工作這麽多年,卻一直沒有分配住房。一則因為住房緊張,二也是他為人太過老實,幾次都被人頂替了分房指标。
    妻子楊麗芳不是小學的正式職工,但因為性格溫厚質樸,人緣好,在小學分到了一個單身宿舍,一家三口就住在那十二個平方米裏,做飯在走廊,上廁所上公共廁所,洗澡則燒熱水在家裏擦洗。
    去年市食藥監局蓋集資樓,彭前澤好不容易分到了一套兩居室的房子,欣喜若狂。拼拼湊湊弄到一萬多塊錢交了,就等着今年年底拿新屋,哪知道好日子沒享受一天,慘死在車輪底下。
    楊麗芳看到警察上門,眼睛紅通通地,低着頭半天才說:“那個貨車司機,賠了八萬,求我放過他,不要讓他坐牢。司機說當時一堆竹篙子滾落,他視線被阻擋,根本沒看到地上有人。他一邊哭一邊給我跪了下來,說這八萬塊錢是他賣房子才湊齊。我看他可憐,就同意不再追究。”
    【前澤這一條命,賣了八萬塊錢。】
    【以後我和兒子怎麽辦?】
    八萬塊錢,多嗎?
    彭前澤目前作為技術員,每個月的工資大約四、五百塊錢,不考慮通貨膨脹,也不考慮工資上漲,八萬塊相當于彭前澤十三年的收入,不算多,楊麗芳母子倆今後的生活無法得到全面保障。
    朱飛鵬聽着心酸。
    他已為人父,妻子何明玉也有公職,但如果真有一天他光榮殉職,僅靠妻子一人把兒子拉扯大,無論是經濟上、精力上,都會非常艱難辛苦。
    這一刻,朱飛鵬內心升起濃濃的責任心。
    ——必須要把兇手揪出來,賠償受害者家屬!
    周如蘭開口詢問:“彭前澤出車禍之前那段時間,是不是有什麽異常?”
    楊麗芳搖了搖頭:“沒有啊,前澤每天就是上班、下班,回來陪兒子玩一會。他五點半下班,六點到家,很準時的。”
    周如蘭再問:“他沒有朋友嗎?周末會不會和同學聚會?有沒有接觸過一些特殊的人,做了一些和平常不一樣的事?”
    楊麗芳想了想:“前澤雖然是星市人,但他從小在農村長大,後來因為成績好,高中考到星市第三中學讀寄宿。他倒是有三個玩得來的高中同學,到現在還有聯系。”
    周如蘭追問:“他的高中同學有誰?”
    楊麗芳說:“有一個姓黃,高考考上了醫學院,後來當了醫生;有一個姓戚,據說當年寫得一手好文章,當了記者。還有一個姓高,沒考上大學,不過家裏有錢,開了家超市。我家前澤性格木讷,不愛說話,難得他們三個不嫌棄,每年總會聚兩回。”
    趙向晚拿出黃炬、戚宛娟的照片,擺在楊麗芳面前:“是他們嗎?”
    楊麗芳仔細看了看,“啊”了一聲,連連點頭,“是是是,就是他們。”
    自從彭前澤去世之後,楊麗芳一直沉浸在悲傷之中,根本不知道黃炬、戚宛娟也先後事故的消息。她後知後覺,緊張起來:“你們……為什麽有他們的照片?為什麽要上我家來查問?是我家前澤犯法了嗎?”
    趙向晚沒有回答她這個問題,而是問:“他們四個最後一次聚會是什麽時候?”
    楊麗芳不假思索地回答:“七月七號。他們說七月七號是高考的第一天,也是改變他們命運的日子,所以每年都在七月七號這一天聚。”
    趙向晚在腦子裏快速思考。
    七月聚會。
    八月,彭前澤身亡。
    九月,黃矩去世。
    十月,戚宛娟出了意外。
    他們三個今年都是三十三歲,1981年參加高考,是關系非常親近的高中同學。一次聚會之後,先後出了交通事故,太巧!
    這一連串的反應,說這中間沒有聯系,誰信?
    只要找到讓他們發生意外的事件,就能找出這次殺人的主使者。
    趙向晚問:“那位姓高的同學,開超市的,姓名,電話號碼、超市位置,你知道嗎?”
    楊麗芳從彭前澤的遺物裏,找到一個巴掌大小的綠殼子電話本,指着前面一個名字:“呶,就是他,超市在哪裏我不知道。”
    高盛強,電話XXXXXXX。
    趙向晚站起身,伸出手與她相握:“謝謝你提供的信息。”
    楊麗芳有些茫然地與趙向晚握手,再一次詢問:“是前澤犯了什麽事嗎?他是個好人,你們不要冤枉了他。”
    趙向晚搖頭:“放心,彭前澤沒有犯法,只是有一樁案子涉及到他,我們需要調查一下。”
    事情沒有查明,趙向晚不想增加受害者家屬的心理壓力。就讓她當作這是一起交通意外,慢慢平複心情,重新開始生活吧。
    離開彭前澤家,趙向晚回過頭,看見楊麗芳倚在門邊,目送他們離開。
    她的身後,是擁擠的小屋、堆滿孩子物品的房間,還有一張放在櫃子上的黑白遺像。
    趙向晚的內心有些沉重。
    兇手害死一個人,是否對自己算無遺策而沾沾自喜?
    可是,一條人命的背後,卻是絕望的分離、親人的眼淚、痛苦的日夜、無助的未來。
    趙向晚撥通高盛強的電話。
    “嘟……嘟……”
    有人接起了電話:“喂,這裏是金盛超市,請問你哪位?”
    電話那頭,是個清脆的女聲。
    趙向晚道:“你好,請問高盛強經理在嗎?”
    女聲很有禮貌:“在的,請等一下。”
    咔嚓一聲輕響,對面顯然将電話話筒放在了一旁,隐隐聽得到那邊有人在對話。
    趙向晚将耳邊貼近手機,仔細傾聽着。
    “經理呢?有人找。”
    “到門口盯卸貨去了。”
    “好。”
    “高經理——”
    “啊……”
    “怎麽回事!”
    “快點快點——”
    ……
    一陣嘈雜過後,有紛亂的腳步聲傳來。
    完全沒有人記得這個電話還在接通之中。
    趙向晚立刻挂斷電話,查詢這個電話登記的信息。
    “鴻運路126號,金盛超市,快!”
    朱飛鵬把車開得飛起。
    季昭臉色有點發白,拍了拍朱飛鵬的肩膀。
    朱飛鵬轉身快速看一眼季昭,秒懂,放緩了車速,車身平穩了許多。
    趙向晚正要開口說話,季昭卻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唇邊,做出一個噤聲的動作。
    【別急。】
    【如果高盛強已經發生意外,我們着急趕去也沒有用。】
    【設計意外的引線會第一時間撤離,我們加速過去也抓不到他。】
    季昭的眼睛裏,滿滿都是關心與擔憂。
    趙向晚左手放在小腹,點了點頭:“好,不急。”
    急,易生變。
    欲速,則不達。
    此時此刻,敵在暗,我在明。
    一定要冷靜。
    坐在車中,季昭緊緊握住趙向晚的手,兩人一起看向車窗外。
    金秋十月的城市,丹桂飄香。
    飛速發展的城市,高層建築一棟又一棟豎立,寬闊的馬路、漂亮的招牌、意氣風發的年輕人,這是一個生機勃勃的世界。
    如此美麗的世界,為什麽還會有罪惡的存在?
    高盛強是一條重要線索。
    只要找到他,就會知道到底是什麽原因,讓人處心積慮要害死彭前澤、黃炬、戚宛娟。而且,還要通過制造交通意外的方式,來讓他們死得悄無聲息、不讓人懷疑。
    高盛強如果出事,那這條線索就斷了。
    二十分鐘之後,趙向晚到達鴻運路。
    一個不大不小的超市門口,圍着一大堆人。
    朱飛鵬率先走過去,排開衆人:“我是警察!發生了什麽事?”
    超市門口的臺階上,橫着一輛小汽車。
    汽車撞進超市大門,被門框卡住,車頭已經撞變了形,大門玻璃、貨物撒落遍地,一片狼藉。
    車門已經撞變了形,司機腦袋耷拉在方向盤上,滿頭滿臉都是血。
    地面躺着一個滿身是血的男人,他一只手拿着塊毛巾按住腦門,另一只手捂着胸口,胸口處凹陷一大塊,整個人上氣不接下氣,眼看着生命之火在慢慢消逝。
    救護車已經趕到,醫生扛着擔架,把這個男人搬上車。
    警車也趕過來,強行破壞車門,将司機擡上救護車。
    一個年輕女子急得滿頭是汗,不停地問:“醫生,他沒事吧?不會有事吧?”聽聲音,正是剛才接電話的女子。
    完了,來晚了!
    趙向晚心中一驚。
    對方已經下手,制造車禍讓高盛強發生意外。
    朱飛鵬沖過去,對着躺在擔架上的傷者大喊:“是高盛強嗎?”
    一個弱弱的聲音,從角落傳來:“那個,我是。”聲音停頓片刻,“我是高盛強。”
    朱飛鵬、趙向晚、季昭、周如蘭快速轉過頭,看向說話的人。
    一個面色蒼白的男人,蹲在一堆散亂的貨箱旁邊,食指與中指之間夾了一根香煙,卻一直沒有點上,手一直在哆嗦。
    高盛強沒有事!
    這個數學天才竟然失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