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回營路上,秦家兵們總忍不住偷偷打量着乖仔。
    覺得這小娃子真是忒厲害了些,連着他們以前的陸副将都被他紮了,雖然人罪該萬死,可大家都以為最後這人不是死于老将軍手下,就是被小将軍斬殺,可如今倒好,竟是死在了一個小娃娃的手上。
    要不是親眼所見,委實是有些離譜了,想都不敢想。
    秦老将軍起初确實是驚訝了一瞬,後頭想起這小子那一身蠻力,一腳能将人牙踹飛,便覺得陸正河死得不冤,尋常人要是挨了乖仔那一腳,估計當場就起不來了,陸正河沒當場倒下去,還是厲害的。
    他笑得滿臉褶皺,這會兒看乖仔,真是哪哪都合他心意,就連他那流浪漢似的雞窩發型,額頭亂翹的小卷毛他都覺得順眼得很,這小卷毛真是卷到他心坎上了,他這重孫怎麽長得這麽合他心意呢!
    他看着乖仔呵呵笑,一直就沒停過。秦恒逸看他,覺得他那胸膛差一點就要頂到天上去了。
    不過也不難怪,畢竟乖仔一出馬就把陸正河給盤了,這會兒秦家軍看着乖仔都滿是崇拜,他自個都覺得與有榮焉,更何況他爹了。
    乖仔身上黑了好幾處,先頭穿着厚衣裳,看着還有個人樣,這會兒脫光了,小小的,真的是像猴。
    唐大娘拿了藥酒幫他揉,乖仔疼得龇牙咧嘴,眼淚汪汪,一邊啃着雞腿,一邊道:“這個爺爺好厲害,打人痛痛滴。”
    當初他跟北邙那個大大的伯伯打,都沒有受傷,如今卻是被打了好幾下。
    秦恒逸在一旁聽了,都感覺無語。
    厲害?
    再厲害人也被你紮挂了。
    陸正河這死法委實是有些窩囊了。
    秦老将軍十分欣慰的摸摸他的頭,問他怕不怕打仗。
    乖仔搖搖頭:“打架不好,會死人,可是父親說,如果不反抗,就會亡國滅種,要想種族不滅,唯有抗戰到底,所以乖仔不怕。”
    秦老将軍捏了捏他的小臉蛋:“那你可知為什麽要打仗?”
    乖仔感覺自己被小看了:“喲!問這種問題,乖仔怎麽會不知道呢!這個父親說過,乖仔知道,就是大朝國地裏種滴菜不夠吃,就想把我們都殺光,搶我們滴菜地,大朝國人壞壞滴,種不出菜都不會自己想辦法,搶人東西不好,是壞蛋,壞蛋要挨打,要坐牢。”
    秦老将軍噎了一下,覺得這麽說似乎也有道理,他目光微沉,安靜的看着乖仔,握住了他的手:“你父親把你教得很好。”
    乖仔點點頭,一點都不害臊:“爺爺,你不懂,乖仔可是好蛋哦。”
    秦老将軍拍拍他一鼓一鼓的小肚子,不由笑起來。
    陸正河的屍體被帶了回去,陸家幾個漢子跪在他屍首旁痛哭流涕。
    姜展鷹聽得不耐煩,罵了一頓。哭哭哭,場上輕敵乃是大忌,這下好了,涼了吧!
    陸家老大卻是搖頭說家父并非輕敵,而是對方厲害。
    這是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
    姜展鷹氣得不行。
    陸家老大便把乖仔的事兒說了。
    北邙人雖是莽夫居多,但不得不說,人拳頭确實是厲害的。
    當初乖仔六歲就能将人打得趴在臺上嗷嗷叫,如今怕是更了不得。
    秦老将軍有一段時間經常的叨念乖仔,說見到了個好苗子,不過這小娃子不識貨,不願留他身邊跟他學武。
    陸正河聽得多了自是也上了心,雖然人個頭小小,但陸正河是沒敢輕敵的。
    姜展鷹臉沉如霜。
    “誰家的孩子?”
    陸家老大說:“乃是文景三十六年狀元郎,方子晨的兒子。”
    姜展鷹聞言将桌上茶杯全掃了出去。
    褐色茶水流了一地,陸家老大和幾個手下吶吶的不敢說話。
    能不氣嗎?
    一手無縛雞之力的文臣兒子,不好好在家念叨那三字經,繼承衣缽,竟跑邊境來殺敵,還把他們一老将給幹掉了,這能不讓人害怕?
    小小年紀便是如此,得盡早除了,不然遲早得成後患。
    乖仔報了仇,吃了一只雞,便說要回去了。
    秦老将軍哄他,說讓他再留幾天。
    乖仔整理包袱的手一頓:“為什麽呀?”
    秦老将軍找借口:“爺爺身子未好,你不留下來保護爺爺嗎?”
    乖仔五官一皺,為難起來。
    秦老将軍嘆着氣:“爺爺老了,沒人護着可如何是好啊!哎,沒準的下回出戰又得被人紮了。”
    乖仔又撓撓頭:“可是有秦一爺爺他們在呀!”
    秦老将軍道:“可爺爺覺得乖仔最厲害,也不知道為什麽,你在我心裏就特別的踏實。”
    乖仔聽了這話,那就不得了了:“乖仔是鐵血硬漢,給人有安全感,既然這樣,那乖仔就再呆幾天吧!”
    秦老将軍笑起來,這孩子真是好驢得緊。
    秦恒逸在傷兵營裏轉了一圈,對着唐大娘幾人不由刮目相看。
    不過······
    “到底是驚世駭俗之舉。”秦老将軍說:“此事不可操之過急。”
    秦恒逸沉吟了片刻:“孩兒知道。”
    改革變法,無不需流血犧牲。
    這種事兒确實是急不來,哥兒姑娘要相夫教子,不可抛頭露面這種思想世代相傳,好打破,卻也難打破。
    乖仔留了下來,期間又同大朝國打了幾次,乖仔被大朝軍盯上了,有時候一連好幾人圍攻他,這下是輪到乖仔被打得嗷嗷叫,臉都被打腫了,秦老将軍知道他能應付得過來,但可能要吃苦頭,便也沒出手營救。
    不打不成器。
    而且要是一直太過順暢,孩子怕是都不曉得戰場的殘酷,一味自得,驕傲自滿,不知努力。
    第三次交戰時,乖仔牙都被打掉了一顆,滿嘴血,收兵時一邊抹眼淚一邊指着姜展鷹放狠話:“你們打乖仔,嗚嗚嗚,乖仔回去要告訴我滴父親,讓我父親領兵踏平你們大朝國,你們給我等着,你們要完蛋了。”
    乖仔從沒打過小報告,可這會兒被人欺負,他就想方子晨了。
    要是父親在,他牙就不會掉了。
    姜展鷹:“······”
    姜展鷹沒放心上,只當這是個笑話。
    可乖仔臉都被打腫了,回了涸洲還真拿着那顆牙去跟方子晨打報告。
    方子晨都沒舍得動過他一根汗毛,這兒砸他可是疼到骨子裏的,大朝國這下子可算是被方子晨給惦記上了。
    後頭人踏平了大涼、北契,從着北邊進攻大朝國,大朝原是想同大涼對大夏兩面夾擊,結果反被大夏西北軍、秦家軍兩面夾擊回來。
    大朝皇城都被方子晨炸了一大半,降書不收,直言就要姜展鷹一顆牙,不然他就把大朝皇城全炸了,姜展鷹被他摁着拿着鉗子活生生拔了顆牙下來時,才曉得當初自己踢到鐵板了。
    乖仔帶着那顆和着血的牙齒回去了。
    他本就是換牙的年紀,可這顆牙搖得沒怎麽厲害,先頭門牙旁邊那顆松得很,出發前被孟如清掰着他的嘴巴親手給拔了。
    趙哥兒聽村裏老人說,孩子換牙不能等着它自己掉,松了就要拔,不能留,不然後頭長出來的沒地長,就會往裏頭長,牙齒不整齊。
    乖仔兩顆門牙沒用他出手,可下邊那兩顆卻是他使了洪荒之類左三圈,右三圈親自扭下來的,拔的時候乖仔是疼得不得了,被方子晨牢牢摁着,方子晨驢他,說帥哥都是過得比較坎坷,要是不拔下來,他可能就得做龅牙仔了,乖仔當場就硬生生的忍了下來,随着趙哥兒掰。
    兩人是啥也不懂,自己牙怎麽掉的,趙哥兒忘了,畢竟那會兒滿腦子都想着回家、幹活,哪裏會記得。
    方子晨全是醫生拔的,他自個就沒搖過,反正媽媽叫他張嘴,搖了兩下,說行了,他就跟着去醫院,說還不行,那就該幹啥幹啥,這會兒也沒經驗啊!
    乖仔牙剛搖一點他們就想使了勁兒的拔下來,唐阿叔看乖仔痛得眼淚直掉,他是心疼萬分,眼不見心不煩,帶着滾滾蛋蛋逃到村長家去了,村長婆娘看他心不在焉,問咋了?
    他說乖仔拔牙了,痛得直哭,他不忍心看。
    “多大事啊。”村長伯娘笑着說:“搖得厲害了,拔得容易,也不咋疼,小少爺怕是不怎麽耐痛。”
    唐阿叔聞言一怔,什麽叫搖得厲害拔得容易?細細問了兩句後趕忙沖回家,不過已經晚了,到家時乖仔那牙已經被拔了下來。
    唐阿叔跟着方子晨和趙哥兒說了這事兒,兩人一整天都沒敢看乖仔。
    實在是心虛得要命。
    方子晨趴着窗戶看乖仔在院子裏哼哧哼哧的撮衣裳,覺得孩子也不是那麽好養的。
    因着他們的無知,孩子都受苦了啊。
    被打下來的這顆乖仔還讓孟如清搖過,問他松不松,可不可以拔了,孟如清說沒有松,拔不了,可這會兒出來不過九天,卻被活生生的打掉了。
    門牙掉了就不可能再長了,這顆還好是沒換的,缺了牙的可就不能做帥哥咯。
    乖仔是心有餘悸,回來就噠噠噠的跑營帳裏,又收拾起他的小包袱,說要回
    秦老将軍看他嘴巴都被打腫了,又心疼,又覺得好笑。
    當初帶他來,為的就是讓他适應戰場,免得以後怕,可乖仔出乎他意料,壓根就沒在怕的,每次退軍了,還跑去幫唐大娘他們照顧人,沒鬧着回去,這會兒······估計真是被打疼了。
    秦老将軍也知道這孩子遲早都得要回去,先頭孟如清讓人送來信,說方子晨派人過來,催三個小家夥回
    打仗是開弓沒有回頭箭,不死不休。
    一旦兩國開戰,少說都得是一兩年,三四年,甚至十來年之久才能結束。
    如果是兩軍實力不相上下的時候,甚至可能打得更久。
    秦老将軍十分不舍,心裏堵得慌,但也知道一直扣着孩子總歸不是辦法。
    只得抱着乖仔親了又親,親了又親,乖仔臉又腫了,雙眼淚汪汪的。
    最終還是秦恒逸将他救出了魔爪。
    晚上兩人睡一起,塞外夜裏寒冷,小孩子身上總是暖乎乎,烤爐一樣,秦恒逸抱着他都不願撒手,第二天親自抱着他上馬,千叮咛萬囑咐:“記住了,回去就給我寄泡面啊!我口味偏重,我們爺孫混了這麽久,你知道我多厲害吧!多寄點過來啊!一兩箱的怕是不夠吃。”
    “好滴。”乖仔說話聲音含糊不清:“俗話說滴好,一夜夫妻百日恩,乖仔不會忘記小爺爺,你放心喲!”
    “······”秦恒逸深吸一口氣:“回去也要好好讀書。”
    乖仔要回去了,相當乖,聲音軟糯:“好滴好滴。”
    秦恒逸捏了捏他的小手,又親了親他的額頭,萬分不舍:“去吧!路上小心。”
    張泉帶着幾個禁衛軍跟着他回去了。
    秦老将軍和秦恒逸目送他遠去,直到看不見影子了,徹底消失在視野裏,秦老将軍才拍拍秦恒逸:“回去吧!”
    早前跟着滾滾蛋蛋說了很快就回去,如今晚了這麽些,乖仔心裏虛得要命。
    離邊境不遠處就是懷平鎮,要是鎮守南邊的是西北軍,這會兒整個懷平鎮怕是早已人去鎮空。
    但鎮守南邊的乃是秦家軍,因此離得邊境近,大家也沒離去,鎮上依舊是熱鬧,絲毫沒有受到戰争的波及。
    乖仔想去鎮上買幾串糖葫蘆逗兩個小家夥,不然他們要生氣。
    四人皆是騎着馬兒,走在鎮上很是打眼。
    乖仔買了九串糖葫蘆,正要調轉馬兒往回走,卻是不由一怔。
    他擡起手臂搓了搓眼睛:“楊爺爺?”
    客棧門口,楊慕濤正拉着一人胳膊苦苦哀求:“鄭老哥,看在我們相識多年的份上,我求求你幫我這個忙吧!”
    鄭正鐘嘆了口氣:“老楊,不是我不幫你,而是我也沒法子,你當秦家大少和秦家主君那麽好見?我若是幫了你,萬一被着武大人知道了,我······我不能不為家裏人着想啊!”
    楊慕濤心裏陣陣酸楚,急切道:“我知道,可我也沒法子了,除了求你,我不知道還能去找誰,鄭老哥,你就幫我這一會吧。”
    “哎。”都是可憐天下父母心,鄭正鐘也是不忍,勸道:“武大人官居三品,武少又年少有成,老楊,回去勸勸逸哥兒吧!咱們這種家世,能被人看上,也是命好,你都不知道外頭人怎麽羨慕你呢!”
    楊慕濤呆呆看了他好一會,松開了手,半響沒說話。
    見他一副天塌了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表情,鄭正鐘也知道這段時間楊慕濤東奔西跑的到處求人,如今瞧着都憔悴不少,又很是狼狽,又道:
    “老楊,我曉得我這話不好聽,但理總沒錯吧!你摸着良心說,除了武家,你家逸哥兒還能有比這更好的選擇嗎?武家看得上逸哥兒,那都是你們楊家燒了高香。”
    楊慕濤不說話。
    扪心自問這話兒沒錯。
    他也就一商賈,逸哥兒能嫁入官家,那真是積了八輩子的德。
    連着家裏的兄弟也是這般勸。
    “哥,別不知好賴,我們鬥不過人的,你得為我們幾個弟弟想想吧!我們從扶安鎮走出來,為了在源州站穩腳,到處卑躬屈膝迎合人,走到今天這一步不容易,等武家真把我們逼死了,你就高興了?逸哥兒遲早要嫁出去,那嫁誰不是嫁?”
    可楊慕濤不願啊!
    武家那小子不是好東西,他膝下就這麽一個哥兒,怎麽能把他往火坑裏推?
    他是能求的都求了,可他周邊認識的,也都是同他這般,手上有兩小錢,但卻是沒啥子門路,誰能幫得了他?
    吳家又閉門不見,他真真是不知道找誰了。
    曉得秦家跟着乖仔好,他是腆着臉求過來,可也知道,秦家那等身份,沒人引薦,他見不了人,特別是這這種時候,邊境上戒嚴了,他根本過不去。
    鄭正鐘有侄兒在部隊裏當值,他便尋過來了,可鄭正鐘卻是不敢幫,怕着得罪武
    鄭正鐘又勸道:“老楊啊!你是個聰明人,以卵擊石沒用,讓逸哥兒別倔了,要我說這沒準兒也是好事。”
    “好事?”楊慕濤滿面愁容:“你是不曉得武家那少爺是······”
    鄭正鐘呵斥起來:“老楊慎言。”
    楊慕濤一頓,身子僵了僵。
    鄭正鐘往四周看了看,見着有些人往這邊看,眉頭立時蹙了起來。
    “老楊,這事兒我幫不了你,你以後別再來找我了,你以前是幫過我,但這事兒我是真的沒法子,武少爺看得上逸哥兒,那是逸哥兒的福分,你還瞧不上,你是不是覺得逸哥兒長得好,就能有更好的選擇了?他家世擺在哪,你還想他進宮做君妃不成?老楊,別不識好歹······”
    鄭正鐘私心裏覺得武家少爺确實是不錯,年紀輕輕便是秀才郎了,等明年再下場,恐怕就是舉人老爺了,上頭還有一知府老爹,以後前途必是無量,有啥子不好的?
    一旦楊銘逸真嫁入武家,楊家那就有占不盡的好了,楊慕濤偏的還不願,委實是不知所謂。
    “我約了馮老板,就不······”
    “楊爺爺?”
    楊慕濤正心寒,乍然聽見這熟悉的聲音,一時僵在原地,還以為自己出現幻覺了。
    乖仔認出他了,又喊他:“楊爺爺,是我呀,乖仔喲!”
    楊慕濤和鄭正鐘下意識朝着聲音看過去。
    楊慕濤心跳加速:“乖仔?”
    乖仔興沖沖的跳下馬:“楊爺爺。”他見了楊慕濤十分開心,又蹦又跳起來:“你不認識乖仔了嗎?是不是乖仔變靓仔多了你認不出來?”
    楊慕濤:“······”
    認不出來?
    不存在的。
    幾年不見是一點都沒變,怎麽可能認不出來。就是瞎了他都認得出來。
    這種自戀的話,普天之下,也就這對父子能臉不紅,心不跳,堂而皇之的說出來。
    鄭正鐘略顯疑惑的看着乖仔,不知道他是誰,可出行就是幾個護衛,怕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
    乖仔看着楊慕濤,去牽他的手,他對楊慕濤印象可好了,這爺爺抱過他,還喂他吃過糕點:“楊爺爺你怎麽在這裏?”
    楊慕濤都還沒來得及說話,前頭突然一陣騷亂,一隊官兵小跑着過來,跑動間铠甲铿铿響,腰間皆是佩劍,步伐整齊有力,威嚴至極。
    周邊百姓都讓到了一旁,不敢造次。
    官兵行至乖仔跟前,躬身抱拳道:
    “見過小少爺。”
    是孟如清派來接乖仔的。
    秦家軍甚少從邊境裏出來,軍中有律,除去政務、出軍等,尋常外出需換上常服。
    楊慕濤和鄭正鐘哪裏見過這種場面,都被驚吓住了。
    乖仔見怪不怪,淡定的‘嗯了’一聲,去拉楊慕濤:“楊爺爺,跟乖仔回家呀,乖仔請你吃飯。”
    楊慕濤是怔了半響才回過神來,一把反手握住他,高興得不行,顫着聲問:“乖仔,你父親也在這裏嗎?”
    “沒有啊。”乖仔搖頭:“父親和爹爹回涸洲了。”
    楊慕濤大失所望,乖仔仔細看他:“楊爺爺怎麽了啊?”
    楊慕濤沉聲道:“你楊叔遇上麻煩了。”
    “什麽?”乖仔驚呼起來,直接不淡定了:“什麽麻煩?”
    武家少爺看上楊銘逸了,想求娶,可求而不得,便一直打壓楊家,不僅對着楊慕濤出手,連着他底下幾個兄弟也沒放過,上半個月派人送了禮過來,說已經看好日子了。
    乖仔聽得是火冒三丈,撸了袖子當場就要上馬往源州趕。
    “他敢跟乖仔搶楊叔,他完蛋了。”
    楊慕濤拉住他,說不行啊!
    怎麽不行?
    武大人是去年剛調任源洲的知府大人。
    官居三品,方子晨也是官家三品,要是方子晨,還有同人一戰的能力,可這會兒人不在,願不願為了逸哥兒得罪這麽個人,楊慕濤也說不清。
    要是先頭,他覺得方子晨會,這小子是個記恩的,可如今難說。
    倒也不是不信得他,而是這段時間着實是看清冷暖了,連着他兄弟、至交好友都不肯幫他,何況是方子晨呢?
    他們已是多年不見,官場沉沉浮浮,錢財動人心,武家京中有人,方子晨‘孤苦無依’,根基尚淺,無人相幫,想必自個都是如履薄冰,楊慕濤雖是不曾接觸過官人,但也知道,爬得越高,越是要謹小慎微。
    官場爾虞我詐,方子晨未必願意為了他得罪這麽一個人。
    乖仔擰起兩道小眉毛:“三品官?那跟我父親一樣啊!可是也不用怕啊!皇帝伯伯很寵我,他敢動乖仔,乖仔就寫信告訴皇帝伯伯。啊!不對,不用告訴皇帝伯伯,我告訴帥氣爺爺,他就得見鬼咯。”
    楊慕濤心噗通噗通跳,呼吸困難:“你叫皇上叫,叫什麽?”
    “皇帝伯伯啊!”乖仔說:“皇帝伯伯讓我這麽叫他滴,他比父親大好多,乖仔覺得應該喊他爺爺,可是皇帝伯伯說他只是長得太着急了而已,實際還很嫩,屁股還能掐出水來,要乖仔喊他伯伯,皇帝伯伯羞羞。”
    楊慕濤和鄭正鐘心中大駭,都要站不穩了。
    這什麽意思?
    這小子見過皇上?
    瞧着這話,好像還頗得聖寵。
    乖仔立刻上了馬,一小兵道:“小少爺冷靜,不可魯莽行事啊。”
    小兵想先把他哄回去:“源州府衙衙差甚多,我們回去調人。”
    要是早前,乖仔肯定還要猶豫。
    衙差多就多了,越多越危險,可越危險越能展現他的英雄氣概。
    但前幾天他剛被圍攻‘群毆’過,這會兒想想,也怕了。
    雙拳難敵四手!
    父親說不可義氣用事,不然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這會兒要是單槍匹馬過去,被人打出來是小,一去不複返是大啊!
    得回去找幫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