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
    孟如清看着他兩這般,心中說不出個什麽滋味,正要夾菜,一垂眸,發現碗裏多了一塊雞肉。
    他看向乖仔,乖仔朝他笑:“美人伯伯快點吃,我爹爹炒滴雞肉肉很好吃哦。”
    孟如清微微笑了起來,這孩子還記得他喜歡吃雞肉。
    這雞肉确實是好吃的,外頭酒館做的雞擺盆好看,瞧着也有食欲,今兒桌上這盤雞整只煮熟了,切了後又一通炒,然後直接一盤子裝,旁頭也沒啥點綴的小菜,卻是香得很。
    趙哥兒放了點辣椒油,拍碎的蒜頭,還有一些紫蘇香菜,醬油芝麻,胡亂的一通炒,雞肉都被炒得焦黃,雖是有點硬,但嚼着非常香,一點都油膩,孟如清沒吃過這種的,嘗了一口,眼睛不由一亮。
    乖仔啃着塊大豬蹄子,袖子撸到了手肘,小嘴巴油汪汪的,嗷嗚一下,豬腿上一口大肥肉就不見了,這豬蹄炖得軟爛,他三兩下吞下去:“美人伯伯好不好吃?”
    孟如清道:“嗯!好吃的。”
    “那乖仔再給你夾。”他換了筷子,連着給孟如清夾了兩塊才罷手,他也沒夾太多,因為別人也要吃。
    雖然桌子還有很多菜,但他最喜歡吃爹爹炒的雞肉了,以前想和美人伯伯一起分享,不過都沒有機會,現在美人伯伯跟他一起回家,實在太開心咯。
    孟如清拿了帕子給他擦嘴:“謝謝乖仔。”
    “客氣喲!”
    滿滿一桌人,小戶人家也不是那麽講規矩,一邊吃着飯,一邊聊着天,端得是熱熱鬧鬧。
    孟如清看看秦恒煊,又看看方子晨,他旁邊坐着的趙哥兒,還有幾個孩子,先頭心裏仿佛是空了一塊,可這會兒,像是都滿了,要是孩子能喊他一聲爹爹,這輩子,也算是無憾了。
    劉家這院子起得大,原就想着偶爾的趙哥兒和方子晨可能會帶孩子過來小住,那水泥黎藝盛曉得是他們要,派牛車拉過來,也沒要他們銀子,因此劉叔拍了板,直接起了七間屋子,但這會兒人多,不夠住了,好在紅薯廠那邊有間休息室,有時候削的紅薯多了,夜裏得連班,不然削了皮的留久了會發黑,忙得晚了周哥兒和劉小文就歇廠裏,那邊有床有被子,也夠寬敞,便說他們帶着溜溜去那邊住就行了。
    乖仔還沒住過廠,當下便說他也想去。
    村裏條件簡陋些,不過被子啥的都是新的,想來是曉得他們要來,剛曬過,一股子淡淡的暖陽味,秦恒煊住的倒也習慣。
    不過孟如清精神到底是不太好,加上一路勞頓,第二天隐隐的便感覺有些不太舒服,他剛出房門,就見劉叔在院子裏砌了個大竈臺,劉嬸子忙着刷鍋。
    今兒要殺豬。
    安和村先頭就窮得很,野菜人都不夠吃,更別提什麽養豬吃肉了,村裏沒有幹這一行的,方子晨更是不會幹了,以前在小河村也就去村長家殺過一次,那次他也只幫忙抓豬而已,操刀的還是村裏人。
    劉叔自是知道他不會做的,刮個毛還行,真讓他給豬捅刀子,劉叔是萬萬不敢給他做的,昨兒去抓個豬,都能搞那麽大的事兒來,全村都出動了,忙了一下午才把豬全追回來,這會要是給他上,就怕他豬脖子不捅,要捅自個大腿。
    劉叔前兒就跟鎮上的屠夫說好了,讓他今兒過來。
    他們是上了年紀,早早就起來忙活開了,見着孟如清出來,昨兒說過話,人模樣瞧着是不好親近,但是個好的,劉嬸也不怕,問道:“怎麽起這般快,可是睡不習慣?”
    孟如清搖頭:“不是,就是喉嚨有些癢。”說着又咳了兩聲。
    劉嬸曉得了:“你怕是受寒了,趕緊進廚房去烤下火,我煮點姜湯給你喝。”
    “謝謝大姐。”
    “客氣了。”竈臺裏已經生了火,劉嬸子洗了姜剛拍碎了放鍋裏,趙哥兒就進來了,曉得孟如清不舒服,想送他去鎮上看看大夫,孟如清搖搖頭:“無甚大礙,喝點姜湯就行了,我倒是沒見過人殺豬,想看看。”
    除了屠夫,劉叔還喊了村裏好幾個漢子和婦人來幫忙,方子晨是個愛睡懶覺的,大家都來了他還跟着兩個孩子在床上呼呼大睡。
    孟如清往他那屋看了幾眼,便跟着趙哥兒忙去了。
    趙哥兒讓他去歇息,先不說他錦衣玉食的長大怕是比得方子晨還要五谷不分,就是如今這會兒人身子都不太舒服,怎麽能跟着他忙活。
    可孟如清不敢讓自己閑下來,他知道自己腦子有問題,一閑下來就愛東想西想,只想着做點什麽來分散些重心。
    趙哥兒也不敢派重活給他做,正好的乖仔和溜溜手牽手從廠那邊回來了,趙哥兒便讓他們帶孟如清去地裏摘些蒜葉回來。
    請了人來幫忙,中午自是要留飯的,殺豬飯多是炒些豬內髒還有五花肉炖些大白菜。
    這豬肝,豬肺腥味大些,還是得跟着蒜苗炒了才好吃。
    豬被扛來了,一路嘶叫着,到了院裏見着院角那口正燒着水的大鐵鍋,似乎曉得了什麽,叫得更甚,方子晨被子捂着腦袋,那聲兒還像是在耳旁響起一樣。
    吵得睡不着了。
    滾滾蛋蛋揉着眼睛,也不睡了,在被子裏動來動去,拉着方子晨,說要看人殺豬豬,方子晨只得給他們穿了衣裳。
    臨出房門,想起乖仔那壯舉,雖知道大家都不懂,可方子晨隐隐的還是莫名覺得有點臊,院子裏人多,他都沒敢出去,讓唐阿叔看着兩孩子,他自個往後院去了,本是想解手,卻見到了孟如清和兩個孩子在摘蔥葉,他下意識轉身就想走,可孟如清已經聽見動靜轉頭看了過來。
    這下倒是不好直接走了。
    這不禮貌。
    “你醒了。”孟如清站了起來,一見方子晨他就高興,眼眸明亮而清澈,聽趙哥兒說他最愛睡懶覺,這會兒也還早,輕聲道:“可是被吵着了?”
    方子晨悶悶的嗯了一聲。
    乖仔眼珠子轉了一圈,瞄了孟如清一下,然後朝方子晨招手:“父親,來,摘蔥蔥。”
    劉嬸子蒜苗種的少,就一小塊,只能摘不能拔,蔥葉摘了下次還能再長出來。
    冬日裏冷,有些蔥葉都黃了,等方子晨蹲下來了,乖仔立馬挨到他旁邊:“父親冷不冷呀?”
    方子晨摘着蔥葉:“不冷啊!還好,你小風哥哥呆的那地兒才冷,還下雪呢!”
    乖仔羨慕的道:“哇,那小風哥哥可以堆雪人咯。”
    這孩子喜歡玩雪,在京城那會兒鼻涕都凍出來了,他還天天的擱院子裏堆雪人,方子晨說:“等過年了父親帶你去那邊滑雪。”
    乖仔眼睛瞪時一亮,興奮起來:“真滴嗎?父親不要騙乖仔喲!”
    方子晨大言不慚:“還能有假啊?你父親可是一個誠實守信,正直善良的人。”
    “哇,父親太好咯。”
    “方叔,溜溜也想去。”
    “去就去呗!”
    都還沒去,離過年也還有好幾天,可兩個小家夥立馬就開心了,仿佛等下就要去了一樣,這會兒像打了雞血,蔥葉摘得飛快。
    方子晨拍了乖仔一下:“兒子,那蔥葉黃了,不能吃了。”
    乖仔一看,手上這蔥葉确實是有些黃,立馬丢了,可他正處愛問的年紀,大大的腦瓜子裏有個大大的問號:“父親,為什麽蔥葉和菜葉黃了就不能吃了呢?”
    因為黃了不新鮮,營養元素都流失了,甚至可能還會存在病毒、細菌等微生物,但說深奧了孩子也聽不懂,方子晨又驢兒子了:“因為它是黃色的,這是不正經的蔥葉,吃了不正經的蔥葉,人也會變得不正經。”
    乖仔撓撓腦袋:“是這樣嗎?”他表情很嚴肅,似乎已經窺探到事實的真相了。
    “怪不得以前菜菜黃了,爹爹就不給吃,原來是這樣呀,乖仔懂咯,菜菜變黃了,它就不正經,人吃了,就不好。”
    方子晨非常欣慰,摸着他的大腦瓜子:“孺子可教也。”
    孟如清:“······”
    孟如清都噎着了。
    他雖是從未下過廚,也從未種過菜,但到底不是傻的,他就說,乖仔瞧着是聰明的,教什麽一教就會,可有時候又感覺傻傻的,總愛胡言亂語,他都不曉得為什麽,如今算是懂了,全是方子晨驢的。
    這樣教兒子真的好嗎?
    他對着方子晨欲言又止,可都沒說話又咳了起來,很劇烈。
    方子晨手快過腦,機體本能般,鬼使神差下意識似的的朝他後背拍。
    力道很輕,卻又像是拍在心尖上,孟如清頓了一下,心中暖洋洋一片:“子晨······”
    “夫君夫君。”趙哥兒屁股燒了似的慌張跑過來。
    方子晨猛然站起來,滿是詫異道:“怎麽了呀?豬又跑了?”
    這不能吧!都請了姜屠夫來了,聽說這人專業殺豬三十年,殺豬溜得要飛起,從沒哪頭豬能逃出過他的魔爪。
    “不是。”趙哥兒喘着粗氣:“秦叔突然暈倒了。”
    孟如清趕忙的跑前院去,秦恒煊已經被擡到床上去了,院子裏豬血流了一地,剛那豬掙紮得厲害,豬血到處飛濺,大家卻是都沒顧得上,這會兒正焦急的圍在房門外。
    “咋了這是!怎麽突然好端端的就暈了?”
    “不曉得,派人去鎮上喊大夫了嗎?”
    “喊了喊了,剛小六去了。”
    孟如清從後院出來,一見滿院豬血,就知道秦恒煊大概是見血了,他松了口氣,解釋了兩句便讓大家去忙。
    方子晨跟着進去看了眼,秦恒煊躺得很安詳,也不知道誰扶他進來的,還把他雙手交疊放在腹部上,要是換上壽衣,外頭又這般熱鬧,真搞得像吃席一樣了。
    滾滾蛋蛋踮着腳趴在床邊,很是擔心:“美人伯伯,帥氣爺爺西莫鳥啊?”
    孟如清說沒事兒,他暈血,一下就能醒過來了。
    這事兒方子晨自是聽說過,暈血也無甚大礙,不暈了就能自己醒過來了,他又拉着趙哥兒出去了。
    豬宰了,還要刮毛、開肚,腸子也要洗,肉還要剁,忙忙碌碌一通,不過倒也是真熱鬧,中午趙哥兒簡單炒了幾鍋菜,量都足,在院子裏擺了兩桌,曉得村裏人懼着他們,要是出去了大家怕是都會不自在,秦恒煊和孟如清沒出去吃,趙哥兒單獨給他們端進來。
    秦恒煊知道方子晨除了兒子,最寵這小哥兒了,只要趙哥兒發話便比什麽都好使,趙哥兒讓方子晨上天,方子晨估計都上得。
    他想讓趙哥兒再幫幫忙,趙哥兒為難了,也不是他不想幫啊!
    說多了,等下他夫君沒準的還要揍他呢!
    這事兒急不來啊!最後他說。
    秦恒煊無奈嘆了口氣,他怎麽不知道,可知道是一回事兒,做不做得到又是另一回事兒。
    雖說這孩子他是一面都未來得及見,可方子晨他是一見了就想跟他親近,可又擔憂怕着急了惹了人厭煩,又恐疏離了孩子更是對他們有意見。
    他自诩聰明,行事果決,從不懼事,因為無論出什麽事,他都能擔得起,可唯獨在這件事兒上,他卻是史無前例的畏畏縮縮、瞻前顧後起來。
    請的人多,村裏婦人、夫郎手腳都很麻利,只一下午就把臘腸給灌好了。
    這臘肉做起來也是有講究,就算餡料做得好,但後期熏得不行那口感也是大大折扣。
    火大了,熏出來的臘腸軟,不好吃。
    趙哥兒對這個也不是很懂。
    再運回平詳村也是麻煩,而且那邊院子更小,泥土房,簡陋得很,怕是也住不開這麽多人,劉叔劉嬸也想着讓方子晨和趙哥兒留下來過年,人多總是熱鬧些,不然就劉家幾口人,難免的冷清。
    趙哥兒想到孟如清如今身子也不太好,各地官員前兒回涸洲時也來過了,便也同意留了下來。
    劉叔喜滋滋,隔天就去山裏砍了好些松柏回來,這個拿來熏肉最是香。
    年底忙,方子晨公務多,正事要緊,秦恒煊也沒去煩他,天天的領幾個孩子去外頭溜達。
    方子晨對于秦恒煊和孟如清的出現,雖是有些無所适從,可也并未躲避,對于孟如清和秦恒煊幾近讨好的行為,也接受,但始終保持着一份有禮貌的距離。
    孟如清也沒強求,只要方子晨不躲着他,他便覺得萬般好了,可是每次方子晨喊他孟叔而非爹爹的時候,孟如清便覺心中悲痛萬分,他太急了,太想聽方子晨喊他一聲爹爹了,可卻又不得不隐忍着。
    他跟着趙哥兒學着給孩子們做年糕,想以此來分散點注意力,可到底是沒做過這種活,一直是人伺候着,十指不沾陽春水,燒個火,木柴塞不進去,他還使了老大勁,最後把鍋底都給捅破了。鍋裏的水呼啦啦就往竈臺裏流。
    唰的一聲,接着濃煙滾滾。
    趙哥兒手裏的面團啪的掉到了地上,有些目瞪口呆,他曉得孟如清富貴出身,五谷不分,所以才讓他幫忙看火,這事兒沒什麽技術含量,結果······
    他家乖仔兩歲都會幫他看火了!!
    從沒把鍋底捅破過。
    孟如清也懵了,手裏還拿着一根柴火不知所措,到底是不好意思,又跟着劉嬸子去摘菜了。
    南方的冬季雖是不落雪,但陰雨天尤為的多,寒風凜冽,也冷得夠嗆。
    連着下了兩天小雨,地裏豌豆尖長得尤為嫩,這拿來打火鍋最是好,趙哥兒見方子晨特別喜歡吃火鍋,上次帶了好些牛油和一口鍋回來,家裏剛殺了豬,還有些魚,天氣又冷,趙哥兒便打算晚上打個火鍋吃,劉嬸子就想着掐些豆尖回去。
    這玩意兒不好掐,一大抓燙個水撈起來也沒幾口,家裏人又多,兩人掐了好半個時辰。
    劉嬸子是閑不住的,跟着孟如清絮絮叨叨聊些村裏的趣事,她知道孟如清愛聽啥,也問過趙哥兒,知道他們是誰,秦家名聲鼎盛,對于劉家而言,秦家是屹立與雲端的高貴人物,源州和衡陽離得并不算得太遠,關于秦家的事兒,劉嬸子也是聽過幾耳朵的。
    這會兒聊的,多是方子晨和乖仔的事。
    劉嬸子說的,十一也曾禀報過,可孟如清是怎麽聽都聽不膩。
    “方小子不愛吃肥肉。”劉嬸子說。
    孟如清也看出來了,前兩天殺豬,飯桌上方子晨夾了塊肉遞到蛋蛋跟前,孟如清以為他是疼兒子,想給兒子喂肉吃,結果蛋蛋就着他的筷子,把上頭那口肥肉吃掉了,剩下的瘦肉方子晨直接塞到了自己嘴裏,大家好像也習以為常。
    方子晨是夾到肥的就往滾滾蛋蛋跟前伸,滾滾蛋蛋都不用他發話,非常懂事的就将肥肉吃掉了,可見先頭沒少這般。
    “他剛來那會兒去幫我家收玉米,我買了五花肉回來,他是一塊都沒吃,以前也不懂,咋滴還有人不愛吃肥肉,後頭日子過得好了,天天都能吃上肉了,肚子裏不缺油水了才算是曉得。”
    劉嬸一邊摘着菜,好心的提了一嘴,說:“他最愛吃酸筍和豆角了,豆腐也愛吃,好像是怎麽吃都吃不膩。”
    上次趙哥兒去買豆腐,回來煮了一大盤,方子晨确實是吃得停不下來,後頭剩了點湯,他都還拿去泡飯吃了。
    孟如清眉心微動,前兒幾天都在跟着趙哥兒忙,今天沒啥事兒了······
    他摘了菜回來也沒歇,見秦恒煊不在,大概是出去溜孩子了,便拿了銀子就匆匆的往安平村走。
    兩村離得不算遠,又通了水泥路,劉嬸子說沿着水泥路一直走就到了。
    出來時天色沉得厲害,不過孟如清想着應該也不算遠,上次趙哥兒和楊銘逸去了一趟,也不過片刻就回來了。
    可趙哥兒是幹活幹習慣了,身子骨好,楊銘逸十來歲,步子更是矯健,如此自是快了。
    孟如清到了安平村,問了人,尋了專賣豆腐的那戶人
    “早上賣完了。”
    這豆腐賣的也不貴,一大塊才兩文錢,這會兒要過年了,村裏人就買得多了些。
    孟如清又喪喪的回來了,可半道上卻落起了細雨。
    也不大,下着就跟鬧着玩似的。
    回來孟如清就咳得厲害,覺得頭暈暈沉沉的,四肢又酸又軟,想着這會兒離晚飯也還有兩個時辰,便回屋躺了一下,這一躺就沒起得來,秦恒煊回來進屋一看,孟如清已經發起了高熱。
    幾乎是來勢洶洶。
    這下火鍋也吃不成了。
    大家幾乎是擔憂得不行,忙成一團,派人去喊了大夫來,結果大夫來看了半會兒,開了幾副藥便又走了。
    劉嬸子自責得不行,孟如清這幾天就一直咳,斷斷續續的,但村裏人多是這樣,入冬後偶爾受了寒,也常會咳個幾天,村裏人窮苦日子過慣了,一般沒啥子大病都不會去看大夫,熬着熬着,再喝點姜湯就過去了,沒什麽大事,何況後頭秦恒煊還讓人去鎮上抓了幾服藥回來,孟如清喝了好幾天,劉嬸子就想着應該是沒啥子大礙了。
    于是中午那會兒人跟着她在外頭掐菜,她便多嘴的提了一句。
    孟如清天性冷漠寡淡,這輩子沒彎下腰讨好過誰,他想跟方子晨親近些,可卻總不曉得該做些什麽,又能做些什麽,他似乎什麽事兒都做不好,想給他洗件衣裳,可幹起來都沒乖仔麻溜,方子晨跟着幾個孩子玩,他就巴巴的站在一旁,目不轉睛的看着他和幾個孩子。
    劉嬸也不曉得為什麽,人穿的比她好,家世又比得她富裕,可每當看着孟如清那個樣子,她總覺得不是滋味,覺得人可憐。
    今兒就沒忍住,說了一嘴。
    結果沒成想害得人受罪了。
    這會兒孟如清病得厲害,面龐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細細的汗珠不停的從他的額頭滲出,意識似乎都不清醒了,一直喃喃低語,斷斷續續的喊着秦恒煊,說他冷,可額上卻又是滿頭汗。
    方子晨也跟着忙裏忙外,喝了兩次藥,直到淩晨,孟如清才終是好些了,秦恒煊舒了口氣,眼裏布滿血絲,有些疲憊的道:“很晚了,你們先回去歇息吧!”
    方子晨也困得不行了,但他沒有立即動,不放心的往床上看了一眼。
    秦恒煊拍拍他肩膀:“沒事的,這裏有我在,你和趙哥兒回去吧!”
    明明也沒有做什麽事,但方子晨莫名覺得疲憊不堪,輾轉反側,怎麽都的睡不着,腦子裏全是往日孟如清小心翼翼讨好他的樣。
    他會因為自己一句話就高興得不知所措,也會因為自己一個不留神沒回應而失落得不行。
    方子晨不是第一次被人讨好,相反,身為方家三少,多的是人恭維他,可那些奉承好像都潛藏着難以啓齒的目的,于是,所有的讨好都顯得不那麽純粹。
    他們總想着,從他這兒拿到點什麽。
    方子晨感覺有些心煩意亂,更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底蔓延,腦中一片紛亂錯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