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0章
    也不知過了多久,方子晨半夢半醒之際,一聲短促的吼叫在寧靜的深夜裏響了起來。
    那聲音凄厲異常。
    方子晨整個大腦皮層都要被這一聲嘶吼給炸開了,他猛然驚醒了過來。
    深夜裏乍然響起這種聲音,實在是滲人。
    鬧鬼了嗎?
    他心髒狂跳不止,趙哥兒一臉恐懼的抱着他的手臂。
    “夫君,什麽叫?”
    方子晨剛想說不知道啊,那聲音又傳來了。
    就在······
    方子晨和趙哥兒對視了一眼,趕忙掀開被子跳下床,慌慌張張穿上鞋,一棉衣裹着就往外頭跑。
    滾滾蛋蛋被吓醒了,哇哇的哭,趙哥兒都跑到門口了,又得折返了回來。
    外頭院裏,秦恒煊正死死拉着孟如清,想把他抱回屋裏去,可孟如清平日瞧着端正儒雅,膚色白皙,加之是個哥兒,身子骨總是小些,看着弱不禁風,似乎一拳他就能飛了,可這會兒瘋起來,那力氣大得秦恒煊都扛不住。
    他披散着一頭長發,身上也只一身白色裏衣,赤着雙腳。
    方子晨一出門就瞧見了這一幕,吓了一大跳,下腹都緊了。
    尼瑪。
    還好這院子裏沒有水井,不然就是貞子再現人間。
    不是發燒了嗎?
    這整的哪一出啊?
    鬧矛盾了??
    可孟如清這樣子,實在是太反常了。
    孟如清想往外跑,秦恒煊拉着他,他便似困獸般,在秦恒煊懷裏掙紮不止,一只手不停的朝院門口伸,似乎是想抓住些什麽。
    眼看秦恒煊快擒不住他,方子晨正要沖過去幫忙,孟如清一句話就讓他頓在了當場。
    “孩子······”
    他帶着哭腔,說:“我要找孩子······煊哥,我要去······找孩子。”
    方子晨身子一僵,緊跟着臉色就變了,一股陌生的感覺像炸彈一樣在胸口裂開,他咬着後槽牙,強行忍住內心升騰起的悲傷。
    趙哥兒給兩個孩子塞了點東西,滾滾蛋蛋一有吃的,那便天不怕地不怕,兩個小家夥一邊抹眼淚,一邊吃,趙哥兒看他們不嚎了,從屋裏出來,一見這景行,瞬間便意識到是怎麽回事兒:
    “孟叔又犯病了,夫君你快去叫乖仔。”
    當初住秦府那會兒,孟如清也犯過一次病,整個人都不記事兒了,也是一直鬧着要往外頭沖,攔都攔不住,可乖仔一喊他,他便停了下來。
    劉叔和劉嬸子聽到動靜出到院子裏,都被孟如清這反常的樣子給驚住了,有些傻眼,可他們硬是沒敢上前幫忙,倒不是怕。
    要是秦恒煊,劉叔是個好心的,這會兒說不準早不怕死的沖上去了,可孟如清······
    他是萬萬不敢的。
    孟如清又哭又叫,趙哥兒催促着:“夫君,快去啊。”
    方子晨眼中思緒異常繁雜,心口像壓了塊石頭,身體沉重異常,他想聽趙哥兒的話去把乖仔叫回來,可整個人卻像被釘住了般,雙腳根本擡不起來。
    他喉嚨有些幹,說不出話來,腦子裏反複回蕩着趙哥兒的話。
    犯病??
    是了。
    當年他和楊慕濤去蘇平鎮看孩子,正巧秦家軍赴京歸來。
    那會兒他們讓在路旁,秦家軍還沒過來,有人說熱鬧般,嘀咕過秦家,說了很多,孟如清也提了一嘴。
    “聽說秦家主君自丢了孩子後,修養了好些年才好,聽說是腦子出了問題。”
    “不是吧?出了什麽問題?”
    “不曉得,聽說是瘋病。”
    “你可別是瞎說啊!我之前去衡陽進貨,有幸遠遠見過秦家主君一面,人看着很正常!”
    “又不是時時犯,大家都這麽傳,總不可能是假。”
    “那秦家人沒休了他啊?”
    “休啥?你是沒見秦家主君那模樣,而且秦家大少也不是那等人。”
    “是啊!秦家主君我也見過,那模樣是一等一的好,才華也是不輸男兒,聽說沒出嫁前求娶的漢子能從左相家排到京城外,不過可惜了,這般風華絕代的人,最後卻······哎!”
    當時聽着人閑聊,他也并未覺得如何,只覺得大概是帥哥都過比較坎坷,畢竟他便是如此。
    可如今再想起來,那些帶着憐憫的口吻,那些話語,一字一句針紮似的,讓他心髒揪疼。
    他忽然想起當年乖仔被孫尚城撸走時,他是怎樣一個狀态。
    那會兒一分一秒于他而言都恍如隔世,他幾乎瘋了一樣,當時那種絕望的,恐懼的,慌亂的情緒,幾乎讓他刻骨銘心,記了一輩子。
    也許是當了父母,他才能明白,孩子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那是比命都要重要的,能讓他豁出一切的存在。
    他想起沖進屋裏,看着乖仔躺在尿泊中,衣不蔽體渾身傷痕的那一剎那,他覺得好像天一下就塌了下來,也是那一刻,他體會到了挖心挖肺般的痛。
    孟如清到底有多喜歡那個孩子,以至于孩子不見了,才會像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一樣,讓他不堪承受······從而導致精神失常?
    方子晨煩心事從不留過夜,天塌下來,他都能坦然自若的先吃兩碗飯,可當初那種感覺,他為什麽忘不掉?
    因為他釋懷不了,他內疚、自責,恨自己沒有保護好兒子,他幾乎被這兩種情緒逼得要奔潰,那種悵然愧疚,曾經把他折磨得奄奄一息,要是當初乖仔沒有熬過來,他真的不知道會做出什麽事兒來。
    甚至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因此而難受一輩子。
    孟如清是不是也和他一樣?他是不是一直處在這種內疚和自責中?
    他當時尚且都頂不住······
    也許是有過相似的經歷,方子晨似乎一下就懂得了孟如清的感受。
    他這些年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方子晨止不住的心疼,當場被利刃穿透了一般,渾身都痛不可言,在孟如清掙脫束縛要朝外頭跑時,方子晨将棉衣蓋到他身上,孟如清依舊掙紮不止,他力氣很大,方子晨抓也抓不穩,只得一把抱住他。
    他将孟如清的頭摁到胸口上,一下一下撫着他的背,喊他:“爹爹。”
    那聲音很輕很輕,幾乎晃如蚊吶。
    孟如清不停捶打着他的胸口,可下一瞬他卻是猛的擡起了頭。
    這兩個他盼了二十年的字,仿佛一下刺激到了他的腦神經。
    他感覺心髒被什麽猛擊了一下,不可置信的看着方子晨,先是疑惑,緊接着眼裏充滿了痛苦和委屈。
    半響後,他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又像急于确認什麽一樣抓住方子晨,渾身顫抖得不成樣子,他看着方子晨的臉,眼圈一濕,眼淚就這般毫無預兆地落了下來,從未有過的驚喜,讓他語不成句。
    “你······你叫我什······什麽?”
    方子晨沒想孟如清會有這麽大的反應,他被抓得不輕,孟如清應該是練過九陰白骨爪,兩側手臂幾乎被刺穿了般,疼得方子晨想嗷嗷叫。
    可這會兒叫,好像有點跌面子。
    “我叫你爹啊!”
    看他好像還不清醒,方子晨想松開他去喊兒子,他兒子小小個的,聲音軟軟糯糯,确實招人稀罕一點,可孟如清緊緊抓着他。
    “你可不可以······再叫我一次。”孟如清哀求般的說。他哽咽得不知所措,似乎怕這是一場夢,醒來後,方子晨依舊對他保持着‘分寸感’。
    這兩個字,似乎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啓齒’,方子晨又喊了他一遍:“爹爹。”
    孟如清激動得一把抱住他,力氣大得幾乎能勒斷人的肋骨。
    方子晨都有點踹不過氣,他難過的垂下眸,目光落在孟如清的發絲上。
    這人到沒到四十歲?
    他看着還那麽的年輕,可頭發卻是都半白了。
    二十年的煎熬,從青絲到銀發,也許每一根都承載着無盡的痛楚。
    七千多個日日夜夜,他是怎麽熬過來的?
    方子晨不敢想。
    懷裏的人這麽瘦,骨頭摸着都硌人,他眼角不由有些濕潤。
    當初乖仔能叫醒他,方子晨于孟如清而言,同着乖仔一樣的重要。
    他這會兒一直抓着方子晨,深更霧重,方子晨是冷得直打哆嗦,看他赤着腳,嘴唇也凍得發青,方子晨将他橫抱着帶回了屋裏。
    蓋上被子了,孟如清還是抓着他的手沒有松開,一直看着他。
    方子晨不想再從他臉上看到失望的神情,想了想坐在了床沿邊,輕聲道:“我不走。”
    “你可不可以再叫我一聲爹爹?”孟如清只覺得眼眶酸澀。
    方子晨“······”
    這會別說爹爹,叫祖宗都行。
    他又叫了一聲。
    孟如清頓時高興起來,像孩子得了心愛的玩具一樣。
    滿足,又欣喜。
    秦恒煊看得眼眶穆然一酸。
    孟如清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又要往床下走,秦恒煊過來按住他:“怎麽了?”
    “盒子。”孟如清指着帶來的行囊。
    秦恒煊曉得了,起身去将包袱拿了過來。
    孟如清接過,掏出了個小盒子,讨好的雙手遞給方子晨。
    那盒子做得精巧,方子晨有些狐疑的道:“這是什麽?”
    孟如清緊張道:“送給你。”
    方子晨接過,打開一看,眼珠子又差點彈了出來。
    我的娘啊!
    他心噗通噗通跳。
    今晚受到的驚吓實在是太多了。
    還好他沒什麽心髒病,承受能力也強,不然怕是孟如清剛瘋完就要到他了。
    “都送給我?”這什麽驚喜啊?
    他往鞋底看了看,也沒踩着狗屎啊!
    孟如清點頭:“嗯!”
    方子晨頓時笑嘻嘻。
    媽的,早知道喊聲爹爹有銀票拿,人剛來那天他就喊了,害羞個什麽勁!
    孟如清看着他:“你喜歡嗎?”他聲音忐忑,又掏了好幾件衣裳出來。
    其上針腳皆是細密,料子皆是好。
    “子晨,這是我給你做的衣裳,你喜歡嗎?我知道你可能怨我,也可能不願接受我,可是······我給你做好多好多的衣裳,但是······我不知道給誰。”
    就像山洪吞沒了水壩,那些隐忍着,壓抑着的情緒,終于溢了出來,一字一句都像牽扯着心頭的血肉。
    “這些年我每天都在想你,每天······每天都在後悔沒有保護好你,你能不能原諒爹爹?你別怨爹爹好不好?你怨我,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面對他這般如洪流般傾瀉而來的情感,方子晨高興了沒兩下心裏又難受得緊。
    唐阿叔經常給乖仔和滾蛋做衣裳,很是娴熟,那會兒趙哥兒還問了一嘴,唐阿叔說他常看孟如清做,自是曉得了。
    喜歡可以停止。
    愛,卻是無休止的,哪怕隔着山海。
    這一刻,方子晨真切的感受到了對方的愛意。
    他摸着衣裳,不由感到陣陣心酸,最後,他低聲說:“我不怨你。”
    孟如清看着他,眼神帶着期待和雀躍:“真的嗎?”
    方子晨點了下頭:“嗯!”
    要是怨,孟如清來的那一天,他早扛着掃帚将人掃出去了,還能讓他們進門?
    孟如清當年不是故意将他丢棄,只這一點,便就夠了。
    對于突然出現的父母,他起初是有些無所适從,拿不準該怎麽面對,但這一周相處下來,方子晨多少是适應了一些。
    趙哥兒端了藥進來,孟如清喝了,沒一會兒整個人便開始昏昏欲睡。
    看他強撐着,似乎不敢入睡,時不時的看一眼自己,好像生怕自己走了,方子晨靠近了些:“睡吧。”
    孟如清沒說話,只是又用力的抓着他的手腕。
    “我不走。”方子晨說。
    孟如清看着他。
    方子晨道:“真的。”
    孟如清還看着他。
    方子晨:“······”
    這要是滾滾,他啪啪兩下就過去了。
    沒哄過老子,但哄兒子睡他有經驗啊!
    他撓撓頭:“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啥故事。
    貞子的故事。
    秦恒煊在一旁聽得都冒冷汗,趙哥兒更是不敢聽,他知道方子晨講恐怖故事有多吓人,乖仔和溜溜就曾被他吓得尿過床,趙哥兒說了方子晨幾次,可方子晨除了恐怖故事和白雪公主大戰哥斯拉,正經的故事他是不太會講,他跟他二哥混得多,恐怖故事也看得最多,這會兒剛一開個頭,趙哥兒一溜煙蹿回屋裏去了。
    故事剛講到一半,孟如清就睡着了,方子晨便要走,秦恒煊叫住他,說聊聊。
    方子晨想了想,又坐下了,小聲道:“那你別那麽看我,怪不好意思的。”
    秦恒煊愣了一下:“什麽?”
    方子晨:“你看我那眼神,好像豬哥看見絕世美女,我有點不太習慣。”
    秦恒煊:“······”
    什麽叫豬哥?
    唐阿叔拿了盆碳進來,出去時關了門。
    秦恒煊緩了口氣,才看着方子晨:“當年······你去哪兒了?你爹爹下了崖底去找你,可卻沒找到。”
    這沒什麽好隐瞞的,對着外人不能說,可秦恒煊是他老子,不會害他。
    這事兒玄乎得很,換個人,秦恒煊估摸着一巴掌就呼過去了,但他信方子晨。
    當初那些解不開的謎團,終于都有了解釋。
    怪不得。
    孩子一被扔下去,秦家軍就立刻去找了,可結果卻是毛都沒找到一根。
    怪不得。
    說是海外來的,卻是查無此人,憑空出現一般。
    這事兒真是神,一定是老天保佑他秦
    “那他們對你好嗎?”秦恒煊突然問。
    方子晨道:“好啊!爸媽最疼我了,哥哥們也疼我。”
    秦恒煊嘆了口氣,方家人幫他把兒子養得這麽大,他真是欠人良多,要是人在大夏,他這會兒就上門給他們磕頭去了,可隔着個時空,他連道句謝都沒得辦法。
    秦恒煊又問條件如何,因為方子晨這貪財的樣,實在是讓他心酸。
    一提這個,方子晨就傲了,他還是方三少那會兒過得可滋潤了。
    後頭為什麽這麽扣這麽貪?
    大概是因為窮怕了。
    少年不知愁滋味,以前他也不知窮滋味,即使後頭爸媽管得嚴了,一月就給他兩千,不過爺爺奶奶總會偷偷給他塞票子,二嬸也經常給,他就沒缺過錢。
    可後頭來了大夏,他就餓了好幾頓,走路都打晃,吃了幾頓野菜,真真是要人命的,苦不可言,那糙米,也不想說了,說多都是淚,後頭搬了一來月的大包,流了十幾斤汗,結果就掙了一兩多銀子,他是心塞塞。
    可最讓他心酸的,是後來在最宵樓工作,他打包剩菜回來,雞腿掉了,他兒子還要撿起來,甚至都三歲了,還不知道雞肉是個什麽味,就吃個包子,他便一臉的滿足,他夫郎頂着灼熱的烈日不停的工作,就為了幾個紅薯。
    都是因為窮的。
    他真的窮怕了。
    他想給趙哥兒和兒子吃得飽穿得暖,可一月就那麽幾兩銀子,後頭兒子還像着他,吃得越來越多,一頓三碗飯都不夠造,不省着點,不精打細算,行嗎?
    他要是再像着以前那般大手大腳,揮金如土,估計這會一家三口墳頭的草都三米高了。
    秦恒煊聽得是老淚縱橫,臉上全是悲恸之色。他兒子受罪了啊!他強壓下那陣洶湧的難過,又遞給方子晨一個盒子。
    “給。”
    方子晨納悶:“什麽?”
    “票子。”
    六萬多兩。
    方子晨抹了一把臉:“其實這還不是我過得最苦的,我當初為了省了幾文錢,跟着趙哥兒去砍柴,你都不知道多辛苦,我流了三斤汗,六斤血,整整六斤血啊。”
    秦恒煊心疼得腦子都糊塗了。
    又給了他一把票子。
    方子晨一把塞進衣服裏,又來了:“其實這還不是我過得最苦的······”
    秦恒煊心痛難當,把家底都掏出來了:“兒子,你受苦了。”
    方子晨覺得身上這十幾萬兩銀票沉甸甸的,全兜在身上,他想笑,可還得忍着,确實是有點受苦了。
    “我告訴你。”秦恒煊悄咪咪的說:“你爺奶身家比我還多,你要是跟我回去,他們一定全送你,還有你叔,他寶貝也不少。”
    方子晨眼睛‘咻’的亮了:“真的?你別驢我啊!”
    “我驢你幹什麽呢?我們秦家富可敵國!”秦恒煊說。
    ……
    方子晨身懷巨款,腳步踩在雲端上一樣,回了屋是樂呵呵。
    趙哥兒還沒睡,見他笑得見牙不見眼的:“撿着銀子了?”
    “差不多,我給你看個好東西。”方子晨把票子全掏了出來。
    趙哥兒呼吸一窒:“哪裏來的?秦叔給的?”
    “嗯。”方子晨說:“他可大方了,真是像我。”
    趙哥兒:“······”
    隔天乖仔一回來,就呆孟如清屋裏一步也沒離開,孟如清醒了,見着方子晨沒在,心裏多少是有些失落。
    “美人伯伯,你好一點沒有啊?”乖仔爬上床,探了探他額頭,發現還有些燙,小眉頭立即蹙了起來。
    孟如清這才發現他,捏捏他的臉,微微勾起了嘴角,笑道:“好多了,乖仔不用擔心。”話剛落,就見着方子晨在門口探頭探腦,做賊似的。
    孟如清立即朝他看:“子晨······”
    方子晨感覺有點尴尬:“孟叔。”
    孟如清眼裏閃過一絲黯然,臉上喜色肉眼可見的褪了下來。
    方子晨抿了抿唇角:“爹。”
    孟如清立馬又高興起來。
    方子晨也不是矯情的,來到床邊問道:“你餓不餓啊?”
    “不餓。”孟如清聲音掩不住的喜悅。
    乖仔看看孟如清又看看方子晨。
    美人伯伯真是父親滴爹爹呀?
    那以後他就不能喊美人伯伯做美人伯伯了。
    爸爸的爸爸要叫爺爺。
    孟如清掙紮着想要坐起來,方子晨扶了他一把。
    孟如清抿了抿嘴,緊張道:“我昨兒是不是吓着你了?”
    方子晨點了點頭,可見孟如清臉色不好,他又立馬搖了搖頭:
    “沒有啊!這有什麽好吓人的?我一身正氣,天不怕地不怕,實話告訴你,我曾經跟林正英學過兩招,尋常鬼怪我都不怕,我沒跟趙哥兒在一起之前,就因為我這一身是膽、勇猛果敢,追我的小姑娘那多得是甩都甩不掉,再說了,以前我還守過死人呢,你這個,小意思啦。”
    “對頭。”乖仔抱着方子晨的腿,看着孟如清說:“小爺爺,我父親很厲害滴,什麽都不怕,鬼都打得,而且一拳過去,那鬼都直接飛咯。”
    方子晨插着腰,頂着胸膛:“就是就是。”
    孟如清滿目笑意。
    暗衛說過,在源洲那會兒方子晨确實是去守過義莊,那會兒暗衛說起來,都忍不住崇拜。
    跟着死人呆一塊兒,還能睡得香呼呼的,不知是沒心沒肺,還是膽大包天。
    孟如清到底是沒好全,中午沒出去吃飯,滾滾蛋蛋曉得他病了,也不出去玩了,爬到床上去陪他。
    孟如清把着把病氣傳給孩子,讓趙哥兒把孩子帶出去,可滾滾蛋蛋還不願,搬了小凳子就自個往床上爬,兩人剛跟秦恒煊吃了烤紅薯,小臉黑得跟花貓一樣,趙哥兒給他們擦幹淨了,兩個小家夥立馬竄進被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