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左相和左相夫人明明非常舍不得三個孩子,特別是滾滾蛋蛋,這兩個小家夥總是扭屁股給他們看,唱歌給他們聽,左相夫人最是寵他們了,可左相火急火燎的要趕回去,秦老将軍還以為是夏景宏催了。
    如今算是曉得了。
    乖仔說話不中聽,方子晨更是一流。
    左相怕是早早領教過了,怪不得,說舍不得走,但不能不走,不走恐是危矣。
    孟如清看秦恒煊面色鐵青,氣得渾身發抖,就知道這父子倆估計是要完了。
    趙哥兒剛領着滾滾蛋蛋到營帳外,就見着眼前兩黑影閃過,秦恒煊抄着根木棍追在後頭。
    趙哥兒:“······”
    見怪不怪了,反正他夫君和兒子逃起命來比狗還快,秦恒煊想逮住他們,那是門都沒有。
    “奶奶,救命啊!”方子晨是一路嚎。
    乖仔跟着喊:“救命喲,救命喲!有人喪盡天良咯,有沒有人從天而降救救乖仔~”
    秦老夫人一聽見動靜就沖了出來,張開手攔住了秦恒煊:“煊兒你在幹什麽?想打我孫子,從我身上踏過去吧!”
    秦恒煊被秦老夫人攔着,眼睜睜的看着方子晨帶着乖仔跑遠了:“娘······”
    “娘什麽娘,你敢動他們,你就別喊我娘。”
    秦恒煊:“······”
    “煊哥。”孟如清也過來了,拉着他的胳膊:“別打孩子,有話好好說。”
    秦恒煊:“······”
    是他想打嗎?明明是那兩臭小子欠打。
    方子晨一來,軍營裏是雞飛狗跳。
    小兵們看他天天領着三個兒子蹲在營帳外頭毫無形象的啃包子,怎麽都想象不出來,這個人竟他娘的是個狀元,聽說很是厲害,還是幾十年都沒出過的那一種。
    哪個讀書人這麽吃包子的?
    秦老将軍對着方子晨是又愛又恨,可即便如此,他還是想和方子晨多呆呆,一天不見都要想,但前頭打得兇,秦恒逸一個人頂着恐是不行,他還得回去。
    臨行前方子晨把十來個手榴彈交給他,有些沉甸甸,這玩意兒他做得像話筒似的。
    方子晨教他怎麽用:“爺爺,你可得保重啊!打不過你就扔這個,把線拉了,再扔出去就行,但你千萬不要扔自己跟前啊,不然你也得見鬼。”
    秦老将軍接過手榴彈,有點不高興:“怎麽會打不過,你別小瞧你爺爺,你都不知道你爺爺多厲害。”
    “啊!很厲害嗎?那你上次怎麽躺板板了?”方子晨覺得他口氣有點大了。
    秦老将軍:“······那只是個意外,意外你懂不懂?”
    方子晨見他蠢蠢欲動似乎想脫鞋,立即道:“原來如此,人有失足馬有失蹄,沒什麽大不了。”
    “是了是了,就是這麽個理。”秦老将軍十分欣慰:“等爺爺把大朝國打退了,就帶你回”
    “好。”方子晨重重的抱了他一下:“爺爺,刀劍無眼,你要萬事小心啊!”
    秦老将軍心頭暖得很,到底是疼他,雖是相處不久,可這是他千盼萬盼的親孫子,能不疼?先頭林副将還總可憐他,如今聽說他找回孫子了,前幾天還親自跑回來一趟,見着方子晨長得人模狗樣,帥得一塌糊塗,跟着秦老将軍說話是酸溜溜。
    不酸不行,現在外頭人誰不曉得涸洲的方大人?
    人六元及第的狀元郎,年紀輕輕,未靠祖上庇護半分,不至三十便以一己之力坐上了那知府的位,大夏史無前例,那是真真有的出息。
    以前可憐秦家,孟如清剛懷那會兒,秦老将軍便擺了三天的席,恨不得昭告天下,天天掰着手指頭算日子,整天喜笑顏開,走路都帶着風,往府裏扒拉了不少孩子用的玩具,可孩子和秦恒逸出事後,林副将見着他似乎一夜老了幾十歲,尋他喝酒,還破天荒的趴在桌子上哽咽不已。
    林副将那會兒真真是可憐他得很,覺得老天爺怎麽就不開眼呢,讓着老秦家‘斷子絕孫’。
    如今人不止孫子找回來了,還一下帶了三個曾孫回來,個個長得粉雕玉琢,很是可愛,嫡曾孫先前還紮死了陸副将,聽說自有一套拳法,打起人來虎虎生風,木棍掄起來就跟玩兒似的,小小年紀便可如此,以後怕是更不得了。
    林副将是酸得不行。
    連着老江都羨慕嫉妒。
    秦老将軍這一來月那胸膛幾乎要頂到天上去。見着林副将和幾個副手那酸溜溜的眼神,覺得有面子極了。
    這會兒要走萬分不舍,拍了拍方子晨的肩膀:“曉得了,回去吧!別送了,外頭熱。”他扭頭又叮囑了秦恒煊幾句,又蹲下身來,親了三個孩子一下。
    蛋蛋給了他一個不知藏了多久的包子,上頭已經長黴了,滾滾給了他一個香香,乖仔見着方子晨沒注意這邊,眼疾手快把一條內褲塞到秦老将軍衣服裏。
    秦老将軍曉得這玩意兒是什麽了,眼皮驟然跳了跳,就聽着乖仔小小聲的說:“太爺爺,這個給你,噓,不要說話不要說話,不能給父親發現。”
    秦老将軍配合他,用氣音道:“你偷的?”
    “嗯啊。”乖仔又看了方子晨一眼,才道:“我跟父親要,父親不給,我就偷偷順了一條,父親真是太小氣了,戴上這個,太爺爺就能超人無敵咯,殺敵就能跟砍瓜切菜一樣,牛逼牛逼滴,太爺爺不用感謝乖仔哦,這都是乖仔應該做滴。”
    秦老将軍:“······”
    可拉倒吧!
    他還是要臉的。
    七月底,大批傷兵被送了回來。
    先頭也送了不少,但從未如此之多。
    方子晨瞧着感覺不太對勁,拉住秦一問了兩嘴,心裏頓時涼了。
    大朝國舉軍進犯,百萬大軍黑壓壓一片,秦家軍就幾十萬人,打起來自是吃力些。
    方子晨脊背都僵了:“先頭也打得這麽兇嗎?”
    秦一搖頭。
    大朝國先頭想打持久戰,先‘耗死’大夏。
    連年征戰,百姓定是民不聊生,打仗期間人力,物力,財力皆是消耗巨大,打個七/八年,前線将士定是死傷無數,如此,為了補給空缺,自是要立即征兵,年輕的漢子被征走了,在這人力唯一的時代,田裏的活兒誰來幹?光靠着老弱婦孺嗎?
    當農民靠着地頭過活兒的,也不全是靠着老天爺賞飯吃,沒農藥的時代,不去抓蟲、鋤草、松土,精心伺候着,即使風調雨順,那也是草盛豆苗稀,家裏壯力少了,地兒自是伺候不過來,最後的結果不外乎兩個。
    要麽不得已荒置一些,要麽減産。
    糧草一旦供給不足,那還打個屁的仗。
    大朝國籌備二十年之久,自是做了萬足的準備,大夏前兒幾年,各地災情不斷,加之西北時不時的動亂,國庫一直未能盈滿,大朝國挑這個時候撕毀合約打過來,就是想反手給大夏一個猝不及防。
    但去年九月,夏景宏派人下到地方上将化肥推廣了之後,老百姓們富産了。
    一畝四石,甚至四石幾鬥,産量直接翻了一翻。而且大夏地理優渥,江中,上陽,下陽,衡陽等地一帶皆是種的兩季稻。
    這意味着什麽?
    老百姓們能吃飽了,有餘糧了。
    一旦民富,便可國強。
    糧草富足起來,那便是有恃無恐。
    在這崇尚多子多福的年代,窮的時候尚且還生個兩三個,富起來了,不愁吃喝了,那還了得?
    到時候一家四五個,或者五六個的,一征起兵來幾億人,去埋伏怕是都沒地方趴,點個名,最後一個沒點到,前頭的怕是都已經退伍了,再同他們大朝國打起來,恐怕都不用動手,每人一口口水,他們大朝國怕是都要淹了。
    這會兒再打持久戰顯然是不行了。
    大夏有了化肥,再打個七/八年的,大夏沒被‘耗死’,他們大朝先被耗死了。
    趁着大夏還沒‘起來’,先把他們打下來再說。
    大朝國先頭未曾全軍大舉進攻,保留了部分兵力,一是想耗,二便是防患于未然。
    大夏要是真的被他們幾國聯合打下來,到時候如何刮分?
    雖是都簽了契書,但利益動人心,到時候他們大朝跟着秦家軍打得兩敗俱傷,大涼和北契等國不顧道義反咬他們一口,該如何?
    為了以防萬一,大朝國留了一手。
    可如今不能不拼了。
    這次籌備二十年之久,萬事俱備,要是不能把大夏打下來,以後怕是再沒機會了。
    大朝皇室給北契、大涼去了信——聯合進攻。
    八月中旬,大涼、北契出動六百人,趁着漆黑夜色悄無聲息來到落河崖,而此時除去值夜的士兵,其餘衆人睡得正濃。
    二十年來,大涼幾國從未從此處發動過進攻,多是在邊境線上直接正面交鋒,這給西北軍造成了一種錯覺,讓着他們疏于職守。
    而且落河崖地勢險峻,易守難攻,西北軍駐留在此地的士兵并不多。
    大涼人攀上崖頂,将守夜的士兵絞殺殆盡,突如其來的慘叫聲驚醒了沉睡中的士兵,隊長下達指令倉促備戰,可士兵們剛準備反擊,就被迎面而來的箭雨射穿了胸膛,西北軍被突如其來的敵軍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大涼有備而來,牢牢掌控着控制權,駐守落河崖的士兵只幾百人,大涼敵軍卻是源源不斷的從崖底爬上來。
    老兵在生命終結的最後一刻,讓小兵趕緊去點燃烽臺。
    見着小兵去了,他才安心的閉上雙眼。
    可最後連着傳話的士兵和烽臺都未能點燃,短短半個時辰的時間,駐守此地的六百多名西北軍便被都被屠了個幹淨。
    大批敵軍從落河崖登入吉洲。
    聯合進攻的計劃正式打響。
    大涼和北契敵軍開始瘋狂的‘輸出’,戰火籠罩着整個落河崖,敵軍見人殺人,見鬼都想殺鬼,落河崖上一片狼藉。
    既然是自家菜地種不出好菜,才想着要去搶,同着人共享,顯然大涼、北契等人沒有這般肚量,他們不知‘分享’,他們只想着強取豪奪,占為己有。
    而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大夏人,不能留。
    敵軍一路行進,一路殺光,搶光,燒光。
    只一天時間,落河崖周邊好幾個村子全被屠殺個幹淨。房屋也被一一摧毀焚燒。
    滾滾濃煙沖天而起,落河崖上空全都黑了。
    往年收了谷子,大家總會把麥杆子給燒了用以肥地,不過那濃煙也從未這般,如今已是八月,根本不是燒麥杆的季節。
    吉洲老百姓們還不懂敵軍已經打進來了,可那濃煙隔着老遠都還能看得見,想來是燒得很猛,估計是出事兒了。
    西北軍将領乃是京城路家人。
    路将軍收到消息時,落河崖一帶已全部淪陷。
    兩軍打了起來,先頭只一國,西北軍倒是能壓得住,可如今兩國聯合進軍,敵軍黑壓壓的一片,戰馬鐵蹄踏得地面都在震蕩。
    幾國籌謀劃策多年,此一戰,不成功便成仁。
    敵軍打起來不要命。
    西北軍接連敗北。
    只半來月,無數傷員被運到了後方,可随行的大夫就那麽些,大夫們頂着無休止的狼煙,手忙腳亂的為傷員們救治,可數以千計的傷員,大夫們根本無法全部顧忌,最後上頭下了達了殘酷的指令,只接收還有一線生機的患者,至于那些遭受致命傷的、沒什麽生還幾率的······直接擱在了戰場上。
    不是狠心,實在是時局所迫。
    大涼軍瘋狗一樣,西北軍打不過要撤了,他們還死死追着不放,如此帶着傷兵,實在是困難。
    吉洲一片生靈塗炭,戰火不斷。
    八月底,這一消息被送回了京城。
    報······
    吉洲急報,八百裏加急。
    報······
    吉洲急報,八百裏加急。
    士兵一路舉着令牌,無人敢攔,直到進了皇宮,被檢查一通後,直接領到了殿外。
    黃公公比送信的士兵還急:“皇上,皇上,西北急信。”
    “宣。”
    大涼、北契于八月中旬聯合進攻吉洲,如今落河崖,落河鎮已全部淪陷。
    夏景宏一看,真是刺激。
    他一個呼吸沒上來,差點當着文武百官的面昏厥過去。
    左相和右相對視一眼,見着夏景宏臉色蒼白不好看,上位者多是喜怒不形于色,他很少這般失态,又聽着是吉洲······便知道方子晨的話應驗了。
    可當初明明交代了路将軍,讓他嚴防死守,萬萬不可疏忽,可如今竟然讓敵軍經意的打了進來,顯然是沒把這個猜測放在心上啊!
    其實不然,路将軍是聽了話的。
    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已經在防線上加派了人手,可始料未及的是,敵軍竟然會從落河崖進攻!
    二十年來,大涼、北契同着他們打了上百次,偷襲了無數次,可從未從落河崖發起過偷襲,害得他們都把這處地兒和忽視了。
    百密必有一疏。
    如今想來,是不是故意的?
    夏景宏氣得不行,想直接飛過去給路正仁兩巴掌,不管何緣由,落河鎮淪陷,全鎮百姓數以千計被屠殺個幹淨,便是他的失職。可如今正是用人之際,路正仁下來了······
    夏景宏腦子飛快的轉了一圈,如今好像沒誰能頂替得了路正仁的位。
    夏景宏咬牙切齒,禦案被拍得啪啪響。
    大涼、北契······
    嚣張,實在是嚣張。
    敢屠他大夏百姓,他們怎麽敢,怎麽敢。
    朝上直接了亂起來。
    文臣百官怒火中燒,又驚慌不已。
    西北軍俨然不是大涼、北契兩國對手,要是大朝國沒打過來,還可調動秦家軍過去援助一二,可如今秦家軍自顧不暇,怎麽整?
    硬要秦家軍調兵過去,那大朝國打進來了怎麽辦?
    如今局勢嚴峻,下達的指令稍有差池,走錯一步,大夏都将陷險境,不得不謹慎。
    朝上鬧哄哄一片,有覺得該這樣的,有覺得該那樣的。
    最後商讨半天,只得緊急調動京內駐軍,前去支援,但只十萬人,這幫人是前去打仗的,即使是接受過訓練的将士,那也只是血肉之軀,并非鐵打的,如今炎炎夏日,路上定是不能日夜兼程太過趕了,不然沒歇好,到了地兒,那也只是給敵軍送人頭,如此,從京城到吉洲,怎麽的都得兩個多月,路正仁能不能守得住啊?
    別是援軍還沒到吉洲,西北軍就先全軍覆沒了啊!
    夏景宏倒是想就近調兵,可是一想,涸洲那些兵,才幾人?杯水車薪,又前年剛招的······還是把駐軍派過去保險些,如此,便沒另下聖旨。
    大涼、北契兩國一打就打進來了,夏景宏是焦急擔憂得飯也吃不下了,覺也睡不着了。
    在涸洲沒傳信過來之前,方子晨已經火急火燎的往回趕了。
    孟如清和秦老夫人是萬般不舍,但方子晨如今還是涸洲知府,不能不回去坐鎮。
    再是不願,但大局為重,兩人也沒攔着。
    西北軍不中用,秦老夫人怕人打進來,想讓滾滾蛋蛋和趙哥兒留下來,但趙哥兒沒願,最後一家人還是回去了。
    小風在一個月前就已經回了北安縣。
    方子晨是急得不行,讓秦二先拿了文書回去,帶兵把吉洲通往涸洲的各個關卡全面封鎖起來。
    吉洲已被敵人打入內裏,兩國聯軍,西北軍打起來肯定是要吃力一些,頂得了多久都不好說,想來一些地兒已經失守了。
    吉洲百姓不可能坐以待斃,定是要逃。
    一旦難民湧入涸洲,涸洲怕是會亂。
    當人在極度饑餓之下,大多是沒有良心和人性可言的,餓得很了都能易子而食,還有什麽做不出來?
    沒吃的,便去偷,去搶。
    而且一路跋涉過來,夏日炎炎,饑熱交迫,老弱婦孺怕是都頂不住,進來了,熬不過去,走了,要是曝屍荒野,無人埋葬,還有可能引發疫病。
    這瘟疫可是要命的。
    實在是不得不防。
    不能讓他們進來,除非聖上降旨,不然貿然接收難民,涸洲一但出事兒,他怕是要吃不了兜着走。
    秦二速度很快,涸洲軍連夜奔赴北邊。
    北安鎮過去,便是吉洲了。
    涸洲各個入口都被軍隊駐紮防守起來,吉洲的老百姓只能往溱洲走。
    但涸洲尚是如此,溱洲能開了門讓他們進去?
    可不走不行,沒誰願意等死,要是萬一溱洲願意接納他們呢?
    越靠近涸洲,路上碰上的難民越發的多,大家瞧見車隊,知道是富貴人家的,又見着旁頭皆是帶刀的護衛,人高馬大,威猛異常,也沒敢湧上去,只眼巴巴的看着,有老有幼,皆是風塵仆仆又骨瘦嶙峋,從吉洲走到這兒,上百裏路,爬山涉水的,并非易事。
    大熱天的,各個一頭的汗,臉曬得通紅,時不時的能聽見一些哭聲。
    方子晨尋聲望去,路旁一老頭抱着他老伴失聲痛哭。
    那老婆婆雙唇幹裂起皮,面色烏青,想來是太過勞累,又或是頂不住這炎炎烈日,沒能熬得過去,走了。
    那哭聲悲恸,滾滾蛋蛋聽了,不由埋到趙哥兒懷裏,不敢往外頭看:“爹爹。”
    趙哥兒抱緊他們,心裏也不是滋味。
    路邊近是些小包,裏頭怕是埋的幼子。
    也有些直接被抛在了路邊,多是些老人家,還有······大着肚子的孕婦。
    天氣炎熱,屍體暴曬着,沒兩天就臭了,遠遠看去,上頭落滿了密密麻麻的蒼蠅,空氣中還彌漫着一股子腐爛的味兒。
    孩子小,尚且能挖個淺坑埋了,大人就不容易了。
    雖說這些難民多是村裏逃出來的,家家戶戶定是有吃飯的家夥,可逃難,誰是扛着鋤頭逃的?
    敵軍打得兇猛,能留着一條命跑出來,都是僥幸得很,有些村子知道敵軍要打過來了,雖是提前跑了,但東西多了也是累贅,多是帶的銀子或者一些米糧和衣裳,誰都不會想着帶鋤頭。
    帶了難道是想路上一邊逃一邊種地嗎?
    野外土地常年遭受風雨侵襲,夯實得很,沒有鋤頭鏟子怎麽挖?加上饑腸辘辘,人都餓得手腳發軟,即使不願親人暴屍荒野,卻也是有心無力,不得不向現實低頭,他們還得去尋出路,他們不能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