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5章
    夏季正午炎熱無比,那溫度就跟進了微波爐似的,周旁山上蟬鳴盛鬧,車隊一路前行,車輪滾滾,激起微微塵土,道路兩旁的難民雙眼緊盯着車隊,不敢沖過來,便跪在路旁磕頭哀求。
    說大人,老爺,能不能行行好,給他們一口吃的。
    求求老爺,求求老爺,可憐可憐他們。
    一婦人捧着幾個銅板,佝偻着身子,以額頭觸地,不停懇求着方子晨。
    她想要一個饅頭,不白要,給銀子,求老爺賣她一個。
    她背後用着舊衣裳綁着一個孩子,三四歲的樣,那孩子像挂火上臘了好幾天似的,皮膚蠟黃蠟黃的,瘦得跟掉了毛的猴子一樣。
    車上有包子,但方子晨沒敢給,一旦露了吃的,周邊難民怕是要頂不住撲過來。
    在這種情況下,他不敢去考驗人性。
    方子晨垂下眸子,狠了狠心裝沒看見。
    那婦人見此,纖瘦的肩膀顫了顫,眼底滿是絕望和無助,她抹了把眼淚,默默的把銀子收好,才踉跄着站了起來,又背着孩子繼續往前走。
    方子晨扭過頭去看了一眼娘倆離去的背影,只覺百感交集。
    那孩子不曉事兒,大概是村裏的,沒見過什麽‘世面’,似乎是見他騎在馬上,又很是好看,還忍不住回頭看了他一眼,視線對上,他仿佛有些怕,急忙扭過頭,可沒一會兒又好奇的看過來,見方子晨還看他,這次他沒再轉頭回去,好像鼓足了勇氣,竟朝着方子晨腼腆的笑了一下,眉眼彎彎,一嘴的小白牙。
    三歲的孩子,哪裏懂得什麽事兒,他大概是不曉得接下來等待他的是何種命運,這會兒還能沒心沒肺的笑出來。
    觀那婦人,不知道餓了多久了,拄着一根棍子,走路還一步三晃,一雙草鞋早已被磨破了,亂世難存,何況對方還帶着個孩子。
    活不久的,也許一天,或者兩天,就得躺在路邊了。
    方子晨勒着缰繩的手兒不由一緊,那孩子的笑容着實是深深的刺痛了他。
    乖仔眼睛都紅了,他一難過就想找方子晨,方子晨将他從小白背上抱過來,讓他坐自己懷裏,乖仔四肢并用,緊緊的抱着方子晨,臉貼在他胸口,悶着聲喊他:
    “父親。”
    方子晨拍拍他的背,低頭親了他一下:“害怕了?”
    乖仔搖搖頭:“······不怕。”但心裏到底是難受。
    挨過餓的人,最能懂那種滋味。
    只要心不是鐵打的,便不可能無動于衷。
    夜裏車隊歇在了野外,秦家軍和禁衛軍不敢懈怠,一手摸着腰間佩劍,雙眼一直緊緊盯着不遠處的難民。
    夜裏下起了雨,方子晨撩開車簾看了一眼,車隊旁兒那隊難民折了樹枝塔了個小棚子,一堆人擠在裏頭。
    這群人大概是同一個村子的,瞧着是挺和睦。他們沒盯着車隊不放,但方子晨也沒敢睡,想了一宿。
    下半夜前頭傳來慘叫聲,方子晨仔細一聽,發現不對勁,拎着木棍帶了幾個人過去查看,幾個漢子正在搶劫。
    也不曉得咋回事兒,這小棚子底下,一窩的老弱婦孺。
    大概是曉得身上的銀子和那一小袋糙米是最後能保命的東西,那幫漢子來勢洶洶,那些婦人夫郎也沒交出去,死死護着,漢子們便開始搶,遭到反抗了便開始拳打腳踢。
    一孩子上去幫忙,一漢子看見了,也是沒心軟,咬着牙直接一拳頭過去。
    那孩子飛出去,砰的一聲摔到地上,掙紮了幾下,便沒再動了。
    媽的。
    方子晨當了父親,最是見不得這般,當下目眦欲裂,箭步沖上前,一木棍就揮了過去。
    那幾個漢子哪裏是他的對手,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婦孺還行,跟着方子晨鬥,幾乎是毫無還手之力,沒一會兒就被他打個半死。
    “搶,老子讓你們搶。”
    “公子饒命啊!饒命啊!”漢子們哀嚎不止。
    方子晨憋悶了一天,掙紮求饒中,見他們身上掉下來好幾個荷包,他就曉得了,這幫人怕不是第一次作案了。
    本逃難的,已是辛苦又窮途末路,這幫子人還敢犯渾做橫,恃強淩弱,把人往絕境上逼,簡直找打。
    “饒你媽逼。”
    方子晨直把他們打得嗷嗷叫,幾個漢子鼻青臉腫還一個勁兒的求饒,說知錯了,說他們也不想這般,饒過他們一次吧!
    自己沒銀子,沒吃的,不搶怎麽辦呢?
    都是村裏來的,除去那些特混賬的,村裏人能有多大的膽?憨厚了半輩子,不是出于無奈,誰想做這種缺德事兒?
    但總不能看着家人活活餓死,都是被逼的,不搶,家裏人就要餓死,搶了才能有條活路。
    在嚴峻且惡劣的環境下,弱肉強食,恒古不變。
    方子晨心中滋味難言,沉着聲道:“滾。”
    這一窩的婦人和夫郎見着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這才領着孩子出來磕頭道謝。
    方子晨先看了方被打的孩子一眼,受傷了,但還活着,他重重松了口氣,問了一嘴:“你們漢子呢?”
    “都死了。”一婦人哽咽着說。
    敵軍殺進來時,為着護她們逃出來,拖着敵軍,都被砍死了。
    這一幫老的老,小的小,跟讨飯似的,又瘦又髒,個個眼裏皆是恐慌和無措。
    方子晨沉默着沒再說話,過了半響才啞着聲讓他們到車隊旁邊去,歇那裏,沒人敢出手。
    第二天天未亮,方子晨和秦六跑了一趟溱洲。
    此地離得溱洲不遠,趙哥兒帶着幾個孩子在原地等。
    方子晨和秦六在溱洲各個路口轉了一圈,果不其然,溱洲路口也全被封鎖了,進出皆是要盤查。
    不過,若是塞點銀子,也是可進的。
    吉洲那邊逃難過來的,也不都是窮人,總有些富家老爺和商戶,身上有銀子的,進了城,定是不會偷搶,如此進了也就進了。
    攔的都是窮人。
    趙哥兒眉頭緊蹙:“夫君,如此那這些人該怎麽辦?”
    方子晨沒說話。
    是啊!
    該怎麽辦?
    他不敢讓難民進入涸洲,怕着亂起來,可溱洲知府難道就敢了?
    在這交通不便利的時代,即使百八裏加急,一去一回,都要差不多一周的時間了,等着朝廷救濟,怕是也不行。
    幾年前淮江那邊受災,聽說死了千來人。
    那會兒方子晨還在翰林院裏當差,聽過一耳朵。
    朝廷明明都已經放糧赈災了。為什麽還死這般多?
    戶部不是吃白飯的,淮江一帶,多少城鎮,多少人,他們都是門清,銀子和米糧也并不是随意發放的,不是說朝中國庫有多少就發放多少,也不是随随便便說給多少就給多少,戶部都是精算過的,赈災的米糧和銀子給的量多是剛剛好。
    可朝中貪官污吏無數,一層貪一層,也不是沒有那等清明好官,可這個不拿那個拿,這個一點那個一點,層層‘扣’下來,十斤成了五斤,十兩成了四兩,可上頭看着,怎麽辦?
    以次充好,陳年舊糧總是便宜,原是能煮的濃粥成了稀粥,一鍋鏟撈下去,就見着兩粒米。
    每次熬粥發放,銅鑼一敲,誰跑得快誰就能排前頭。
    前頭領到的便能喝口熱乎的,後頭的領不到,那便是打哪來的回哪去。
    老弱婦孺多是餓死了。
    屍體一燒一埋,誰曉得他們是怎麽死?是不是逃荒路上受了寒?
    官官相護,查也查不出什麽,反正确實赈災了。
    看着大家這般,若是放任下去,等着朝廷出手,估計還要死不少人,特別是那些沒漢子護着的,人餓了,就難談良心,也有迫不得已,昨晚那種事兒,不會是第一次,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方子晨到底是于心不忍。
    但怎麽整啊?
    他要是心軟,放了他們進城,那一但亂起來,他該怎麽跟涸洲百姓交代,可不能一時心軟,害了人。
    但見死不救,任人餓殍遍野,有違道義。
    涸洲不敢,溱洲不敢,別的洲更是不敢。
    方子晨腦子轉得要冒煙,頭都要禿了。
    趙哥兒知道他擔憂什麽,小聲道:“夫君,要不我們把他們看守起來?”
    “啊?”
    “我們給他們進去,但不給他們亂跑,把他們看起來。”趙哥兒說:“派兵看住他們,這樣他們就不能犯事兒了。”
    方子晨看着他。
    趙哥兒也不知道這法子可不可行。
    以前在小河村,剛開始那會兒村長送了只老母雞,他擱在後院裏,但它總跑出來,他在院子裏種的菜,就被啄了不少,趙哥兒就把它關了起來,那老母雞再也啄不了菜了。
    只要不給它亂跑,它還能禍禍嗎?
    村裏人養雞,多是把雞圈起來,除了怕它跑外頭被人偷了去,其次便是,菜地多是在村裏頭,要不是就是在村旁頭,反正離家不算得太遠,少有做籬笆圍起來的,要是把雞放出去,進了人家菜地,一被發現打死,那也是活該。
    難民們要是被看守起來,大概就犯不了事兒了,總不能任由他們這樣茫然的走下去,死一路吧!
    先熬過這一段時間,等着朝廷安頓,便都好了。
    方子晨捧住他的臉,親了他一下:“我怎麽沒想到呢!趙哥兒,你真聰明。”
    趙哥兒得誇了美滋滋,嘴上謙虛:“比不上夫君。”
    方子晨煞有介事又頗有些自得的點頭:“這倒是。”
    趙哥兒:“······”
    趙哥兒給了他一拳,扭過身去坐到一旁悶悶不樂,方子晨又湊過去哄他,趙鍋鍋親愛的一通喊,土味情話剛說了沒兩句,趙哥兒便又呵呵笑了起來。
    他實在是好哄的,見乖仔跟着滾滾蛋蛋睡了,他才偷偷從懷裏掏了兩個包子出來:“給你。”
    方子晨略一挑眉,趙哥兒小聲說:“是你喜歡吃的豆沙餡。”
    是今兒秦五帶回來的,豆沙包少,趙哥兒曉得他吃包子就愛吃肉餡和豆沙餡的,白菜餡和其它餡的不怎麽愛,滾滾蛋蛋和乖仔不挑食,趙哥兒便偷偷藏了兩個起來給他。
    他總是這樣,有什麽好吃的,總不忘給方子晨和孩子們留一口,以前帶着乖仔回鄉祭祖,趙雲瀾買了些水果回來,就兩個柚子,他覺得甜了,好吃了,便想着藏起來,想帶回京給方子晨,可一個柚子多少錢?京城也不是沒有,他就是處處都念着方子晨。
    方子晨心中柔軟又甜蜜,揉揉他的臉,傾過身去親了他一下,才把人拉進懷裏,聲音低沉又帶着些隐忍:“趙哥兒······真想辦了你。”
    趙哥兒臉‘咻’的都紅了。
    ……
    溱洲已封,難民們到了溱洲城外,守城的官兵攔着沒讓進,大家頓時不曉得該怎麽辦了。
    哭着求着,官兵不為所動,嫌着吵了,還将他們驅趕到一旁。
    溱洲也不給進,家也沒了,那他們還能去哪裏呢?
    再往外邊走,吃的都沒了······
    大家也沒敢鬧,抱着個破舊的包袱茫然四顧,天大地大,可似乎哪裏都沒有他們的容身之所。
    一時不知道該往哪兒去。
    秦六騎着馬來,喊他們往回走。
    難民們疑惑的看着他。
    涸洲給你們進去。
    真的假的?
    真。
    太好了,太好了,有地兒去了。
    大家趕忙的跟着秦六往回走。
    大批難民被帶進了涸洲,涸洲面積遼闊,荒地多了去了。
    難民們被集中安排在了一處,棚子搭了,米糧發下去了,派兵看守了,外頭管道上的屍體,也派兵去就地埋了。
    這些都是趙哥兒帶着乖仔在忙活,難民們也沒敢作亂,官老爺發話了,誰敢作亂,便趕出去。
    這可不得行。
    出去就沒活路了。
    大家是規規矩矩,絲毫不敢亂來,官兵熬的粗糧粥稀得要命,一人一碗,外加半個混着野菜蒸的窩窩,漢子們是吃不飽的,可也不敢搶。
    老弱婦孺皆被安排在了一處,‘重兵’把守,有那心思的,是動也不敢動。
    周邊幾個村過來看,見了難民們,那真是瘦得只剩一把骨頭,不由心生可憐,送了不少菜過來。
    難民多,油鹽自是不能放多了,一大鍋的菜,也不過兩勺油。
    可大家吃得都香,畢竟他們先頭家裏也是不怎麽富裕的,都是這般吃,有些野菜苦的咧!地裏種的菜,怎麽的都比野菜強啊!而且先頭還餓了一路。
    這會兒能有口吃的,他們是不敢再求旁的了。
    紅薯廠那邊剩的紅薯渣不留着喂豬了,全部運了過來,這玩意兒加了水,煮熟了也能吃。
    方子晨一回來就派人去往吉洲打探,沒幾天消息就回來了。
    落河縣一帶已經全部失守。
    如今吉洲大亂。
    老百姓們估計是曉得西北軍不中用,見着兩縣接連失守,底下十幾個村莊都被屠殺幹淨,人心惶惶,有那膽小呆不住了,都從吉洲逃了出來。
    人多了,米糧自然就緊張了起來。
    方子晨見趙哥兒開私房拿票子讓王家去買糧,那心都在滴血。
    光吃不幹,這不行。
    這事上哪裏有這麽好的事,要真有,白吃白喝的,他當初早帶着趙哥兒當難民去了,還當什麽官。
    涸洲荒地多得很······
    開荒去吧。
    吉洲短時間內應該是回不去了。
    北路縣的牛肉幹加工廠被迫停工了,大批壯牛被運了過來。
    古代沒有‘退耕還林’這一說法,相反,因為條件有限,耕地少之又少,山林植被衆多。
    現代退耕還林,那是因為老百姓們都吃得飽了,經過研究之後各種大産量糧食被生産出來,原本一畝地可能就養活得了一個人,而如今的一畝地能夠養活好幾個人,所以開墾荒地就沒有必要了。再加上計劃生育對人口的控制和保護環境,才退耕還林。
    如今退是不可能退了,退了就又要餓死人了。
    有活兒做,難民們還更踏實,他們也不是不懂事兒,涸洲什麽樣子,他們都懂,吉洲、涸洲那就是難兄難弟,都是一樣的窮,官家老爺怕是也沒多少糧,要是沒有糧食了,怕是要趕他們出去。
    如今有活兒,大家踏實得很,做起活兒來都不用人督促。
    只半個月,大片大片荒地就被開了出來。
    可以種小麥了。
    十一月種下去的小麥,明年三月就能收割了。
    雖是開的荒地,頭年多多少少不太好種,但有化肥,定不至于顆粒無收。
    一畝能收個百來斤的,那也是好。
    十月初,夏景宏派的兵終于到了。
    方子晨松了口氣,可沒過十天,吉洲那邊又傳來消息,說林昌縣淪陷了。
    方子晨一口氣差點上不來。
    援軍到了,不說打得對方落花流水,怎麽的都得打個勢均力敵吧!畢竟先頭西北軍和大涼、北契比,就微微有點處于下風,但援軍都到了啊!明明都有幫手了,還讓人把城池搶了過去,這······
    大涼和北契這麽厲害的嗎?難道一聯手就開挂了?就能所向披靡了?
    西北軍再是不成器也不至于不成器成這個樣子吧!
    再查。
    哦。
    原來西北軍找了援軍,大涼、北契也找援軍了。
    方子晨掌心直冒汗:“是北邙國嗎?”
    秦七道:“不是,是大遼。”
    “大遼?”方子晨想了想,有些詫異道:“大遼不是和我們大夏和親了嗎?”
    要是沒記錯,先皇還在位時,把四公主嫁給了大遼,兩國和親。
    聽說這位四公主手段非常,既是拉攏,先皇肯定是萬分誠心,這四公主長得也是極為出衆,嫁入大遼後很是得寵,如今還盛寵不衰,如此,大遼怎麽還打過來了?
    想來是大涼和北契給出的條件讓大遼皇心動了,能坐穩皇位之人,想來不是無能的,為皇者,對于拓展疆土,向來是動心。
    四國聯合攻打他們大夏,以多欺少,真是臭不要臉。
    方子晨眉心直跳,不管路正仁怎麽想,反正他自個先給夏景宏去信了。
    不是兩國聯合,是三國聯合。
    趕緊的再派點兵來吧!
    感覺西北軍和那十萬京軍頂不了多久了。
    吉洲一旦被攻陷,下一個,首當其沖的,便是涸洲了。
    信送出去了,方子晨也沒能安下心來。
    他曉得大夏如今面臨的局面,以前有周家,肖小不敢進犯,如今三國達成協議,大夏怕是被打得措手不及。
    他早跟夏景宏說過,夏景宏不是不擔心,可卻也沒有法子,要是兵多富餘,不可能只派八萬過來,特別是這三國缺了大德的,要是搶了地兒,不傷其百姓和俘虜就算了,偏偏的他們良心喂了狗,夏景宏曉得了,要是有兵,怕是早派來,把敵軍打得屁滾尿流嗷嗷叫了,哪還讓他們嚣張。
    雖是懂這麽個理,可寫了,方子晨感覺好像心安些。
    早知道當初就不貪那點銀子了,不貪財,夏景宏就诓不了他,這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現在當了地方老大,當官的雖然旱澇保收,聽着好像很牛逼,可威風沒得耍多少,銀子貪是貪到了一些,但都還沒吃得滿肚肥油,就開戰了,如今好了,想跑也跑不了。
    方子晨同情自己三秒鐘。
    人做知府吃香喝辣,他做知府,就要身先士卒。
    真是慘的。
    以後不能亂貪便宜了,天上就沒有掉餡餅的好事兒,有,那也肯定是馊了。
    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把涸洲城裏所有的兵都調到北路縣,又讓秦家軍跑外頭買料去。
    他再做點炸藥防身吧!
    難民那邊,方子晨全權交給了趙哥兒。
    十月中旬,京中來信。
    黎明前派人送來的,讓方子晨幫幫忙。
    什麽忙?
    舊時同窗被困在吉洲出不來了,讓方子晨派人幫幫忙,‘撈’一下。
    這事兒方子晨不好拒絕,不說只一小事,就是之前他打錯了人,害得黎明前掉了顆牙,他便是欠了人的,如今難得對方求到他身上來,這事兒得辦。
    方子晨想了想,還是決定親自去一趟。
    本不用他親自跑,對方也不是什麽大人物,讓底下人過去就是了,可先頭北路縣一事,還是讓他耿耿于懷。
    吉洲那邊到底是什麽個情況,得到地方上親眼看了,才能知道得具體!
    他把楊銘逸喊了回來,安溪縣那邊的事兒先暫時擱淺,讓他接手手裏的活兒後,方子晨帶着五十人,往吉洲走了。
    可剛至半路,都還沒出涸洲,吉洲又傳回消寧和縣失守了。
    方子晨又停了下來,給夏景宏去信。
    讓他趕緊的想法子吧!
    京城裏沒兵了,可底下各個洲縣卻是還有一些守備軍的,雖是不宜調動,可萬事從急。
    各洲貯備軍雖是不多,可能有多少是多少,螞蟻再小也是肉。
    再不派人來,他就跑路了啊!
    一路過去,又碰上了大批往外出逃的難民。
    遠遠的看去,吉洲上空黑沉沉的,似乎籠罩着層層黑雲,瞧着一片死寂。
    方子晨不敢耽擱,一進入吉洲立即就往季和縣去,那邊還沒有淪陷,但敵軍已經打到興和縣了,如今三軍就在那邊交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