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因為惦記着江故想要吃的東西,所以司珩又早退了,難得江故有什麽想要吃的,他恨不得第一時間就滿足他,所以把事情處理得差不多了,就直接早退下班。
    公司的人都知道老板談戀愛了,根據秘書那邊的情報,老板的愛人就是上次來過的那個大帥哥,雖然見過的人不多,但見過的都說那是人間絕色,難怪老板會淪陷。
    對于戀愛中的老板時常早退這事衆員工不但毫無怨言,還相當樂見其成,畢竟老板走了,他們就能準點下班不需要額外加班了。
    不是上下班的高峰期,道路很暢通,買了江故想吃的那家桂花方糕,司珩直接開車回家。
    看了眼時間,還算早的,回去後如果江故沒睡,可以吃一點當下午茶,如果睡了,那他就把方糕熱着,等江故午覺起來剛好能墊墊肚子。
    怕吵醒有可能在睡覺的人,司珩輕手輕腳地開了門,把桂花方糕放到了廚房,脫下外套後正準備進卧室看看,就見江故臉色蒼白地出來了。
    司珩看他捂着胸口神色頓時一變,立刻走了過去把人扶穩:“心髒疼?吃藥了嗎?”
    江故靠在他身上嗯了一聲:“吃了。”
    司珩把人抱了起來放回了床上,看着他難受的模樣,心疼地摸了摸他的臉:“沒事的,別怕,我們去醫院看看,別說話,慢慢調整呼吸,躺着是不是胸悶的難受,我把枕頭墊高點好不好。”
    江故看着他緊繃的臉色,反而笑着安撫道:“吃了藥感覺好多了,沒有剛剛那麽難受了,你別着急。”
    司珩很努力地朝他露了個笑來:“好,我不着急,不着急,你別說話了,閉着眼睛休息一會兒。”
    沒給江故蓋被子,怕被子那點重量壓在他身上都會難受,司珩讓他躺着別動,轉身出去就給劉管家打電話讓他立刻聯系救護車。
    空出的這點時間司珩拿出氧氣機給江故吸上了氧。
    他知道江故經常會半夜胸悶喘不過氣,所以這東西是家裏一直都有的,又将之前所有的病例和報告裝好,這些東西能給醫生節約不少診斷的時間。
    等一切都準備好了,司珩把大門打開後回到了房間,坐到床邊才發現自己一直在發抖。
    江故可能只感覺到一點不舒服看不到自己的臉色,司珩卻看得很清楚,除了白的沒了一點血色,唇色都發绀了,這已經不是簡單的心髒不舒服的程度了。
    他沒有責怪江故不舒服為什麽不告訴他,他知道江故可能只是感覺一點點不舒服,不想小題大做,以為吃了藥休息一會兒就能好。
    他只怪自己,明明早上就看到江故臉色不好,這種疏忽的錯誤他卻一犯再犯,他簡直不敢想,如果今天他再回來晚一點會怎麽樣。
    見江故想要把吸氧面罩拿下來,司珩握住了他的手攔住了他的動作:“乖乖的別動,我知道罩着這個不舒服,忍忍好不好,吸一會兒氧人會好受點。”
    江故想說自己沒事,這會兒除了有點沒力氣胸悶,心髒已經不疼了,但看司珩緊繃的模樣,也就聽話的不動了,不讓他說話不讓他動,躺了沒一會兒江故感覺有點困了。
    眼睛閉了一會兒,江故感覺自己也并沒有閉很久,就感覺有人在動自己,睜開略有些沉重的眼皮,看到司珩正把他抱起來。
    江故習慣性地想要擡手圈上他的脖子,又發現自己的手被人控制住了,于是扭頭一看,屋內好多人,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司珩?”
    司珩給他蓋了一床小被子:“我在,我們去醫院看看,沒事的。”
    江故這才反應過來司珩是叫了救護車,頓時感覺有些尴尬,這是不是有點過于濫用醫療資源了,他好像并沒有嚴重到需要救護車的程度,他甚至感覺自己都能站起來走兩圈啊。
    但救護車都來了,那就乖乖躺着吧,去醫院的路上江故還挺清醒,雖然身上被捆綁了一堆東西,他甚至還惦記着家裏的門關沒關:“關好了吧?咕哩可別跑出去了。”
    司珩坐在他旁邊道:“關好了,咕哩不會跑出去的,等過兩天我們一起送它去洗澡,選個你喜歡的香波,我公司旁邊的商場還開了個寵物城,我們還可以去逛一逛,買點玩具。”
    江故笑着應了一聲好。
    司珩揉了揉他的頭發:“頭發也長了,過年之前我們去剪一下好不好?”
    江故又嗯了一聲,再次點頭,然後覺得有點困了,有點想睡。
    剛剛還讓他別說話休息的司珩這會兒卻又不讓他睡了,一直不停地跟他說話,每當他累得想要閉上眼睛,司珩就把他喊醒。
    江故腦子裏有些迷糊了,看着司珩的臉色,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的情況可能不太好,可是很奇怪,他并不難受,反而還有種輕飄飄的舒服。
    救護車裏很安靜,但又一直有儀器嘀嘀嘀的聲音,他躺在狹窄的救護床上,看不到身後儀器上的數據,但他能看到司珩難看的臉色。
    有多難看呢,哪怕是他現在腦子有些迷糊了,都能一眼看出的慌亂和害怕,那種強忍懼意還要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想要朝他笑一笑,但表情卻比哭還難看。
    江故用力地握住了司珩的手,想要說什麽,但突然一下子就說不出話來了,好像意識到自己情況不好之後,生機正在快速流失着。
    身後的儀器發出尖銳的警報聲,江故聽到司珩在喊他的名字,明明很大聲,但聲音卻又好像在逐漸遠離他。
    聲音裏的驚恐聽得江故心疼,他想,司珩上輩子是欠了自己多少啊,這輩子要被他這樣一次又一次的驚吓。
    可是力氣整個被抽空,連呼吸一下子都使不上勁了。
    輕飄飄的感覺消失了,等江故意識回歸時,只覺得好累,好像被什麽東西強行拽住,硬生生拖着他不讓他飄走。
    意識回籠沒多久,江故甚至都沒看清自己在哪兒就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要說完全沒有知覺那也不至于,他能感覺到經常會有人來跟他說話,甚至能分辨出說話是個女生,然後心裏疑惑怎麽好像一直沒有聽到司珩的聲音,但實在是沒精力深想就又沉沉睡去。
    等他徹底醒來,能看清周圍的環境了,果不其然,又進ICU了,這次跟之前進來還不一樣,身邊還多了個大機器,上面各種管子,還挂着血袋,看着就很吓人。
    護士看他醒了之後也不吵不鬧,過來用棉簽給他沾濕了一下嘴唇:“終于把你從死神手裏搶回來了,你愛人在外面守了好多天了,你可要堅強些啊,後面還有難關等着你過。”
    江故想問好多天是多少天,但喉嚨幹疼幹疼的,甚至還充滿了鐵鏽味,根本說不了話,只能朝護士眨了眨眼,表示他聽到了。
    淺淺睡了一覺,但沒睡太久就被吵醒了,ICU裏并不是只有他一個,一整排的床位,每個床位旁邊都是各種儀器,堆放了大型儀器的床位旁邊甚至會有個專門的護士守着。
    比如他這邊,就有個專門的護士守着。
    吵鬧的聲音是從他對面傳來的,江故躺着沒辦法動,看不到對面的情況,但能聽到醫生搶救的動靜,好像是有人吐了好多血休克了,好多醫生都圍在那兒搶救,可惜最終沒能搶救過來。
    江故聽到有護士在說可惜,好像那人才十七歲,都還沒成年。
    不過他也沒聽到太多,就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等他旁邊那個插滿了各種管子的大機子被拿走後,江故才知道昏昏沉沉地睡着也是一種幸福,因為越清醒,在ICU裏待的時間越難熬,不能吃東西,水也不能喝,每天用棉簽沾濕雙唇的時候竟然是最幸福的時候。
    又一天疲憊地醒來,江故還未睜眼就感覺有人在摸他的手,扭過頭一看,見是司珩,第一反應就是朝他笑了一下。
    司珩握着他的手放到唇邊親了親:“身上有沒有不舒服,有沒有哪裏疼?”
    江故搖了搖頭,聲音嘶啞得不行:“不疼。”
    就是沒力氣,然後餓到失去了饑餓的感覺。
    司珩小心地用棉簽給他潤了潤唇後,又給他塗抹了一點唇膏:“再堅持堅持,等做完手術,以後都會好的。”
    江故有些疑惑,但嗓子太疼了,有些發不出聲音了。
    司珩看懂了他的疑惑,溫柔安撫地解釋道:“醫生建議盡快手術,專家的檔期也排上去了,醫生說你撤了ecmo後情況恢複得比較好,所以趁這次就把手術做了,別怕,到時候睡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江故現在躺這兒也做不了什麽主,那就司珩怎麽安排他就怎麽聽好了,只是沒想到這次竟然用了ecmo,難怪護士都說把他從死神手裏搶回來。
    他真沒想到會這麽嚴重,還好他還活着,不然司珩得多內疚啊。
    司珩沒有拉着他一直說話,告訴了他手術這事之後便哄着他睡了,現在江故需要多休息,清醒着想太多反而不利于恢複。
    陪着他一直到探視的時間結束,司珩這才小心地把他的手放進了被子裏,走到門外都還沒忍住又回頭多看了兩眼,直到護士來催促,這才離開了ICU。
    等在外面的唐鳴見他出來了,問道:“小故還好嗎?”
    司珩脫掉防護服,點了點頭:“意識已經很清醒了,就是有些虛弱。”
    所以他不知道現在做手術到底正不正确,他很怕江故撐不過去,可是這已經是第二次心髒停搏了,那天在救護車上跳動的曲線拉直的一瞬間,那種恐懼他真的再也承受不起了。
    但醫生說江故現在已經是心衰中期,不能再等了。
    唐鳴:“人清醒了就好,你要相信他,他遠比我們所想的還要堅強,你回去睡一覺吧,把自己熬垮了,誰來照顧他。”
    這段時間是怎麽熬過來的唐鳴都不忍回想,送來醫院的那天直接就進了搶救室,病危通知書都下了不知道多少張,甚至上了ecmo的跟死神賽跑,真的是差點沒能救回來。
    十多天的煎熬,前天終于收到了好消息,人醒了,也恢複了自主呼吸,又等了一天,今天終于被允許進去探視了。
    這一關熬過了,等後面的手術完成了,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
    司珩朝他搖了搖頭:“你回去吧,我就在這邊睡,回家我也睡不踏實。”
    唐兆連他放辦公室的午休床都給貢獻出來了,司珩就在門口不會妨礙到旁人的角落守着,裏面有任何情況都能第一時間找到他。
    知道今天允許他探視了,司珩才回家洗了個澡刮了一下胡子,雖然就那短暫的十分鐘,卻給足了他繼續撐下去的力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