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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知道江故是一個人,司珩媽媽晚上沒讓江故走,硬是留他在家裏過夜。
    乖甜的小孩惹人疼,別說司媽媽了,就連司爸爸都在江故一口一個叔叔你好厲害啊,哇叔叔好牛呀的誇贊聲中迷失了自我。
    司爸爸最喜歡話當年,當初他白手起家跟着貨車倒賣貨物,又曾經開過賭室,那見過的事經歷過的事多了去了,可惜老婆對這些不感興趣,兒子太聰明很小就能獨立自主,完全沒有黏着父親崇拜父親的這個階段。
    現在的江故讓他極大地滿足了父親這個角色的成就感,一整天嘴角的笑就沒停下來過。
    司珩家雖然是獨棟小別墅,但因為家中親戚往來不多,加上雙方的老人早就已經走了,所以當初裝修的時候把幾間卧室擴建了一番,做了個影音室,做了個大書房,還專門用一間房間收納司媽媽的衣服包包。
    客卧倒是留有一間,不可能這麽大個房子只有兩間能住人的,再怎麽樣都會備用一間以備不時之需。
    只不過這間房一直沒住過人,住之前床品之類的肯定要換一套幹淨的。
    之前也沒想過會留江故過夜,司媽媽只能急急忙忙翻找幹淨的床單被套去準備房間,司珩路過儲物室門口,對着正在拿床單被套的老媽道:“那間房一直沒住過人,床上換新的但灰塵也大。”
    司媽媽停下拿東西的動作,回頭看向兒子:“你們才十八歲,小故都還沒滿十八!”
    這小子,心思簡直不要太明顯!
    司珩語氣平靜,好像半點沒有別的心思一樣:“我知道。”
    司媽媽和兒子對視片刻,最終選擇相信兒子的人品,放下手中的床單被套,轉身往兒子房間走:“那我找一套新的睡衣。”
    如果是普通同學,穿兒子穿過的睡衣那還沒什麽,但現在她兒子心思不純,那可就不能太過随便了。
    江故接過司媽媽拿來的睡衣,又乖乖聽着司媽媽給他說浴室的用品,然後一臉甜笑道:“謝謝阿姨,今天辛苦阿姨了,阿姨也早點休息。”
    看着這麽乖的小孩,司媽媽沒忍住揉了揉他的腦袋:“你們也早點休息,明天不用起太早,可以賴床。”
    江故笑着應道:“好,阿姨晚安。”
    家裏有高中生,雖然不用操心他學習,以及高中生未必能在十二點前睡,但為了不打擾孩子,司爸爸和司媽媽已經養成了十點回房間休息的生物習慣。
    這會兒司媽媽洗完澡坐在梳妝臺前做她的護膚大工程,司爸爸毫無睡姿地躺在床上憂愁:“你說咱兒子這輩子最大的坎坷,不會是感情吧?”
    司媽媽搓熱掌心乳化面霜後往臉上輕貼:“小故那孩子挺好啊,活潑又大方,就是不知道他家裏是個什麽情況,能買得起那麽貴禮物的,家庭條件應該不差,但他家裏又不管他,不知道會不會成他們感情路上的絆腳石。”
    這年頭生活上不管孩子,感情上卻要擺家長譜的父母可太多了。
    司爸爸:“我說的不是這個。”
    司媽媽回頭看他:“那你說的是什麽?”
    司爸爸輕嘆一聲:“你沒聽過一句話嗎,大大方方是友情,小心翼翼是愛情,小故對咱們太大方了,坦蕩磊落的,也沒在咱們面前避嫌跟兒子關系好的樣子,唉,你說他要是對珩珩沒那種心思,咱兒子怎麽辦啊。”
    孩子沒那麽聰明,倒也能迷迷糊糊地過,但要是太聰明了,遇到挫折可就不好過了。
    操碎心老父親的隔壁,司珩坐在椅子上,書桌上攤開的是一堆試卷,通常這種假期作業司珩閑着沒事的時候第一天就做得差不多了,但現在所有的試卷都還是空白的,連名字都沒寫上。
    桌上的小鐘擺件一格一格地轉着圈,司珩的心思全在聽覺上,聽着外面浴室的動靜,聽着門口有沒有傳來腳步聲。
    直到洗完澡的人推門進來,那股熟悉的沐浴乳香味從身後飄散過來,司珩這才放下一個字都沒寫的筆,轉動着椅子轉過身,就見江故穿着他的睡衣站在床邊。
    站在床邊的人被燈光照得白到發光,周身都好像氤氲出朦胧的光圈,烏黑的頭發還帶着蓄積的水汽,有些貼在臉頰上,順着發絲往下滑落。
    纖長的睫毛輕垂,将那張瓷白無瑕的臉上暈染出極致濃密的黑,微微偏頭擦頭發的動作,顯露出側臉幹淨漂亮的線條,唇色淺粉,眼尾微紅,如出水芙蓉,似盛開的水仙。
    寬松的睡衣領口微敞,精致的鎖骨展露無遺,還帶着少年體态的單薄,勾得人心口發癢,想要将其撲倒,用力撕扯,啃食,碾碎。
    十八歲的司珩哪裏見過這等場面,情窦初開的年紀,連初吻都還在,這般盛宴一般的場面,令司珩整個血液上湧,燥熱的他拿起一旁的睡衣慌忙起身往外走去。
    江故停下擦頭發的動作看着他。
    走到門口的司珩握緊了門把手,丢下一句:“我去洗澡。”然後快步走掉。
    江故頭發擦着擦着就笑了,司珩已經滿十八了,他這個身體是幾月份生日來着?
    洗了個澡重新冷靜下來的司珩再次恢複了淡定,回到房間見江故已經坐在了床上,手裏拿着一本童話故事書看着。
    司珩看了看桌上沒怎麽動過的果盤,道:“要不要吃點喝點什麽?”
    江故翻着書頁搖頭:“我睡前很少吃東西。”
    司珩點頭,想了想又下了一趟樓,再上來手裏拿着一個保溫杯,他見江故在學校的時候總是用保溫杯,每天也會喝不少的水,晚上給他備一個,有備無患。
    看了眼旁邊的保溫杯,江故放下書,趴在枕頭上看着他:“要睡覺了嗎?”
    司珩:“你困了可以睡,我把試卷寫一點。”
    江故在床上爬了爬,然後爬到了床邊,兩手撐在他的書桌上:“明天寫吧,我沒帶作業來,明天去我家我們一起寫。”
    沒等司珩應聲,江故又好奇道:“你跟你爸媽怎麽說的?竟然說服他們收了禮物。”
    他還以為怎麽都要拉扯一番,甚至做好了禮物被司珩強硬退回來的準備,結果司珩下了一趟樓,就沒再提禮物的事了。
    司珩合上筆蓋,偏頭笑了一下:“想知道?”
    江故點點頭,滿心好奇。
    司珩:“這是個秘密,但現在不能告訴你,以後肯定會告訴你的。”
    江故微微瞪大了眼睛,覺得這話稍微有點耳熟,想了想後,表情頓時就變了,這不是他早上跟司珩說的話嗎,原封原樣!
    江故哼了一聲,重新爬回床上,往裏面一躺,卷着被子背對着司珩。
    司珩也沒心思寫作業,某個人在旁邊,讓他一個字都看不進去,難怪老師們三令五申禁止早戀,如果不是他學的夠紮實,這時候直接高考都沒問題,遇到江故,這成績還不知道要下滑到什麽程度。
    關了燈躺到了床上,兩床被子,各蓋各的,但旁邊多個人,存在感太強了,屋內關了燈也不黑,就兩層樓高,屋外的路燈很容易就照了進來,甚至還有幾分亮堂。
    江故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又翻了個身,踢開了剛剛被他卷着的被子,仰躺在床上,稍微一個側頭就能看到旁邊的人。
    屋內有着路燈照射進來的光線,所以他很容易就能看清司珩的側臉輪廓,高挺的鼻梁,已經日漸成熟的喉結,讓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摸一摸。
    江故再次翻了個身,往司珩那邊靠了靠,小聲道:“你睡着了嗎?”
    司珩閉着眼嗯了一聲。
    江故直接笑了:“睡着了呀,那我睡不着怎麽辦?”
    司珩這才微微睜開眼,輕輕偏頭看着他,夜色中,聲音也放輕了許多:“認床?”
    江故嗯了一聲道:“好像是。”
    又是一件司珩沒遇過的棘手問題,認床怎麽辦,總不能這大半夜的他騎車送江故回家吧,想了想,試探着開口:“那數綿羊?”
    江故噗嗤一聲笑了出來,輕軟的嗓音像一把小鈎子,撩人得很:“怎麽數?一只小綿羊,兩只小綿羊?”
    司珩:“嗯,就這樣數,數到一百只就睡着了。”
    江故:“那要是數到一百只也沒睡着呢?”
    要是往常有人問他這麽弱智的問題司珩一定是冷着臉懶得回答,回答這種問題純屬浪費時間沒話找話,但現在,連這麽無聊的夜間私語都好像染上了別樣暧昧的氣息。
    “沒睡着那就數到兩百,兩百不行就三百。”
    江故用胳膊支起身子看着他:“有個辦法可以讓我秒睡。”
    兩人靠的極近,又是安靜的夜裏,好像聲音大一點就會吵到旁人,因此壓低着用氣音低語着,氣息也因為過分近的距離盡數落入耳中。
    司珩放在身側的手藏在被子裏,忍不住抓了抓床單,面上卻平靜地看着他:“什麽辦法?”
    江故笑了笑,掀開自己的被子,拉開司珩的被子鑽了進去,又将司珩的一只手拉開,枕在他的手臂上,整個人面朝着司珩側躺着,一手輕握着卷在自己的胸口,一手輕輕搭在司珩的身上。
    熟悉的睡姿熟悉的人,這份安全感幾乎是瞬間就讓江故染上了睡意。
    江故小小打了個哈欠:“這樣睡我就能睡着了,我喜歡抱着,有人抱着我,我就不認床了。”
    司珩沒動,任由他擺弄姿勢,等江故睡穩了,他才問:“誰都可以嗎?”
    江故笑了笑,往他懷裏蹭了蹭:“當然不是。”
    又過了一會兒,司珩帶着連他自己都沒察覺的忐忑和緊張道:“那為什麽我可以?”
    可惜黑夜中,這個問題沒人回答,因為剛剛還說睡不着的人,整個呼吸都平穩了下來。
    司珩低頭看着懷裏的人,看了好一會兒,有些好笑又有些無奈,換個姿勢真的是秒睡啊。
    認床的人睡着了,不認床的人卻睡不着了。
    答案會是什麽呢。
    因為是他,所以才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