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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點鐘,司珩的生物鐘讓他準時醒來,一晚上沒睡好導致即便醒了眼皮也有些沉重,這麽多年從來都是一個人睡,突然身邊多了個人,哪怕是自己喜歡的人,一時間也有些不太适應。
    江故睡覺的習慣挺好,不是那種床上亂翻滾的,睡的時候什麽樣,一整晚差不多依舊是什麽樣,只不過是從枕着他的胳膊變成了抱着他的腰枕到了他的胸口。
    胸口壓着一顆腦袋,這讓司珩做了一晚上的夢,雖然醒來之後已經記不清夢到的是什麽了,但很累是真的。
    司珩稍微嘗試了一下從江故的‘壓迫’下抽身,但他剛一動,江故就跟着動了動,沒有醒,只是擡起腿壓在他的腿上,換了個抱得更緊的姿勢。
    司珩瞬間放棄起床這件事,睜着眼睛看着魚肚泛白的天空從深藍變淺白。
    思想放空聽覺就變得異常靈敏,躺在床上的司珩聽到窗外有小鳥叽喳鳴叫聲,有環衛工在掃街,那枯枝捆綁在一起的大掃帚摩擦在瀝青路面的聲音,有來往車輪在地面的滾動聲。
    他從來不知道,原來清晨的窗外是這麽的熱鬧,這種一點點聽到外面蘇醒的感覺好像還不錯。
    輕淺的呼吸噴灑在他胸口,順着衣扣之間的縫隙穿透進來,不用低頭去看,他也能想象到江故這樣壓在他胸口,擠着一邊臉頰的肉睡着有多可愛,貼近的體溫,感受着另一個人的心跳。
    司珩的手不自覺地環上江故的腰,困意不知道什麽時候卷土重來的,司珩睡着前還想着,如果每天早上都能這樣,好像也不錯。
    一般司珩休息在家的時候司媽媽早上會起來做早餐,反正半個月司珩才休息一次,這種頻率折騰一下廚房倒也不累,平時廚房是司爸爸的天下。
    不知道兩個孩子什麽時候起來,司媽媽将湯底和粉條都各自準備好了,等他們起床後下鍋煮一下就能吃了。
    只不過從兒子平時起床的七點一直等到快九點,樓上一點動靜都沒有。
    司媽媽推了推老公:“你上去看看。”
    司爸爸吃飽喝足地翻着報紙拒絕:“那倆孩子一個屋,我怎麽好上去,不去不去。”
    萬一看到點什麽不該看的,以後小江故害羞躲着他,不再一口一個叔叔崇拜的親近他了怎麽辦。
    司媽媽瞪了自家老公一眼,正準備自己上去看看他們起來沒有就聽到下樓的聲音。
    司珩睡眼惺忪着一張臉走在前面,江故燦若朝陽着一張臉跟在後面,看到客廳裏的人,更是笑容燦爛道:“叔叔阿姨早上好!”
    司媽媽笑着道:“早啊,餓了吧,早上吃雞湯粉好不好呀?”
    江故越過司珩往司媽媽那邊走:“好呀好呀。”
    吃完了早餐司珩就背着裝了試卷的書包載着一夜好眠所以臉色紅潤的江故回公寓了。
    司媽媽正好跟小姐妹約好去做美容喝下午茶,于是給了司珩錢,讓他中午下午都帶着江故在外面解決。
    司爸爸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試一試新釣魚竿,一大早就開始約朋友去釣魚了,去那種偏遠一點的農家樂,估計不到晚上回不來。
    漸漸有些習慣江故在身邊,司珩總算是适應了一心兩用的節奏,能夠一邊寫作業,一邊接受江故偷看試卷的貼貼。
    英語和語文作業對江故來說很簡單,閉着眼睛都能寫,所以他最先解決這兩門功課,一早上寫完六張試卷,奮筆疾書的看得司珩都詫異了。
    見他解決完這兩門功課又拿出化學試卷,司珩擋住了他繼續動作的手:“休息一下吧,中午想吃什麽?”
    江故伸了個懶腰:“中午阿姨會來做飯,我已經提前發消息給阿姨買菜了,化學試卷給我,讓我抄一抄。”
    司珩把自己寫完的試卷一收:“自己寫。”
    江故扒拉着他的手臂哼哼唧唧:“別嘛,給我看看,我照着你的寫一遍就會了,我明天要出去,作業必須今天解決,你不幫我,那等上學我就要被罰抄了。”
    司珩看着他:“明天要去哪兒?”
    江故将下巴擱在他手臂上笑:“去見一個...朋友,試卷給我看看嘛。”
    司珩一手壓着自己寫完的試卷,不為所動。
    江故見軟的不行,便直接來硬的,放下手裏的筆,撲到司珩的身上開始搶。
    司珩沒料到他會撲過來,背後又沒有東西支撐,直接被江故撲到了地毯上。
    江故一個跨身坐在了司珩的肚子上,兩手壓着他的手,居高臨下惡狠狠道:“給不給我抄!”
    這姿勢直接讓司珩的耳朵爆紅,努力繃緊了臉色道:“起來。”
    江故哼哼搖頭:“我不,給不給,給不給,不給我撓你了啊。”
    保姆阿姨這時開門進來,見到兩個男孩子在地毯上滾作一團的,笑着道:“你們注意安全喲,可別撞了腦袋。”
    江故笑着道:“知道的。”
    說完低着頭再次表情兇狠道:“給不給!不給我咬你啊。”
    阿姨叮囑完拎着買好的菜進了廚房。
    司珩在外人面前還是要面子的,也不打算任由江故胡鬧了,所以即便江故坐在他的身上,憑借着腰力他也直接坐了起來。
    江故正往前傾作勢咬他,兩人方向相沖,直接撞了上去。
    那種美好而意外的吻并沒有發生,江故一鼻子撞到了司珩的臉上,撞得他鼻子一酸,生理性的眼淚直接掉了下來。
    司珩被撞疼了臉,輕嘶一聲,見江故捂着臉哭了,連忙去扒開他的手:“我看看!是不是撞到鼻子了?出血了嗎?”
    江故直接扭開,捂着鼻子背對着司珩,一副我生氣了你別來跟我說話的模樣。
    司珩抽了兩張紙巾追過去查看:“我看看出沒出血。”
    江故再次扭頭,把臉埋在抱枕裏,肩膀一聳一聳的,看得司珩心慌,又有些手足無措。
    “撞疼了是不是?你給我看看,我沒想到會撞到你,你別哭,我跟你道歉好不好。”
    江故埋着臉就是不理他,感覺很生氣的樣子。
    司珩來去就是那兩句哄人的話,完全沒經驗,最後沒辦法,只好道:“別生氣了,作業都給你......”
    話音都還沒落下,埋臉的人一秒擡頭,臉上哪裏還有什麽傷心生氣,笑容燦爛道:“說話算數我可都聽到了!”
    司珩的無措慌亂也一秒平靜,很想生氣,但又實在是氣不起來,還頗有些哭笑不得。
    于是表情冷冷道:“聽過羊來了的故事嗎?”
    江故:“沒聽過,我不聽,你看你把我鼻子撞了,真的疼。”
    江故湊近了臉給司珩看,鼻頭紅紅的,眼睛也有些紅紅的,剛剛的确是撞哭了他。
    雖然是撞出的眼淚不是疼哭了,但到底自己理虧,司珩只好道:“下不為例,我等下抽查你的作業。”
    三天小長假的作業一天解決,寫完最後一張試卷,江故趴在了茶幾上,整個人被掏幹。
    再看連衣服都沒什麽褶皺一臉神清氣爽的司珩,江故朝他豎起了拇指,他之前還想着如果他跟司珩同在一所高中,那說不定也是要争個年級第一的。
    但現在真給他這個機會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社會久了,再也回不到真正高中生的純粹,反正他是真沒那個心思去沖課業了。
    第二天一早江故穿好衣服,将取出的現金都帶在了身上。
    給司珩爸媽買了禮物之後,他手上留了一千備作生活費,剩下還有一萬多,他全都取出來了,他想要回去看看,看看這年只有八歲的他。
    江故從未想過有一天竟然能回到過去,小時候他時常幻想,誰能來幫他将他拉出泥潭,但沒有,直到爺爺去世,他才有了完全不一樣的人生。
    回去這件事是他思考很久的,說實話,做下這個決定的時候,他是忐忑又害怕,忐忑即将發生的一切,害怕一些不可控,更害怕會不會在那個小鄉村裏,因為他的存在,而消失了一個名叫江故的小男孩。
    思慮再三他還是決定要去看看,如果可以,他想讓八歲的自己過得好一點。
    早前做下的決定終于等到假期可以付諸實踐,不知道是不是擔心這一去會讓現在的生活發生變化,又或者見到兒時的自己這件事過于玄幻,江故從出門時就感覺有點心神不安。
    攔了一輛去機場的車,看着沿路倒退的街景,距離機場越來越近的距離,江故的心跳也好像變得越來越快。
    他本來以為這是情緒忐忑造成的,但慢慢的江故感覺有些不對勁了,心跳不止有些快,甚至還有點疼。
    從如針刺一般輕微地疼,到慢慢有些痙攣的絞痛。
    江故捂着胸口平緩着呼吸,司機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啊?要不要改道送你去醫院?”
    車子正在過橋,大橋中央沒辦法掉頭改道,只能繼續往前開。
    江故稍微猶豫了一下,但下一秒,心髒從痙攣的疼變成了像是有一只手在狠狠揉捏擠壓他的心髒。
    江故疼得倒在了車後座,手緊緊抓着胸口的衣服,疼得喘不過氣,這種心髒病發到瀕臨死亡的感覺太可怕了,他能感受到疼痛,但眼前一片黑暗什麽都看不見,所有的聲音都好像落在劇烈跳動的心髒上,耳朵也什麽都聽不見了。
    意識消散前江故腦子裏突然閃現出一個可怕的猜測,同一個時空不允許存在兩個一樣的人,所以有一股無形的力量在阻止他跟自己的見面。
    既然不允許存在,但他現在偏偏又存在,那是不是意味着,他的存在是有條件限制的,比如距離,又或者是---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