估计是好一阵翻箱倒柜,白玺和云斐这回等得久了些。
    妇人慢慢捧着衣裳走到他们面前,将他们两个上下瞧了瞧,有些不舍道:“这两身衣裳,你们该是穿得上的。”
    白玺和云斐默契地行礼道谢,接过衣裳,暗戳戳确认了一下干不干净,借了妇人的一间屋子去换上,白玺还给两人改了发型——十分符合乡下小子的那种。
    两人换装打扮完,妇人一迭声赞道:“两位公子哥穿这粗麻布衣也是俊得很,来来,把换下来的衣裳给我,我给你们包起来。”
    说完不等白玺云斐有所动作,已经手脚麻利地拿过他们的衣裳,装进包袱里。
    来到这里的这几年,这样热心肠的普通小老百姓对白玺而言实在不多见,他感动地呐呐道:“多谢,多谢婶儿。”
    一旁的云斐也开了口,却是问妇人有没有干粮。
    “有啊,”妇人应道,又问他们,“你们还要多久才到洛阳啊?”
    白玺一顿,忽然被点醒一般,急忙道:“我也说不准,对了婶儿,咱们村里有马啊驴啊什么的吗?”
    妇人一边乐呵呵地忙活着,一边回道:“有!村里正好有一个给人运货的马帮,待会儿我带你们两个去,看看那马帮主乐不乐意卖。”
    白玺一乐,又很嘴甜地对妇人道谢。
    有了妇人的热心帮忙,以及白玺的大手笔,一切都顺顺当当。
    白玺和云斐身穿布衣布裤,各自背着一个朴实无华的包袱,牵着一匹普普通通的黑马,堪称改头换面了一番。
    妇人一直将他们送到村口,不过只相处了片刻,在他们即将启程时,竟有些红了眼眶。
    妇人勉强笑了笑,又忍不住拍了拍白玺的肩膀,叹息道:“也不知道我那两个应征入伍的儿子怎样了,他们两个离家时,年纪同你们差不多大……”
    白玺没料到妇人突然便伤心感怀了起来,顿时有些手足无措,正想要出声安慰,妇人却推了推他们的肩:“快去罢,路上可要多加小心些。”
    白玺和云斐郑重地向妇人道谢,并道别。
    他们回到先前藏剑的地方,各自佩好剑,骑马扬尘而去。
    虽然嘴上说的是要去洛阳城,但其实他们真正要去的地方,是江南的姑苏城。
    第二十二章 分离
    世事总难预料,白玺怎么也没想到,他和云斐的流亡之旅,坎坎坷坷的,竟然已持续了大半年之久了。
    而就在他们颠沛流离了一路,即将抵达姑苏城城门时,忽的又变故横生。
    彼时他们正打算从山道拐进官道,四周忽而响起些不祥的动静,白玺和云斐这一路上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惯了,当即摆出了谨慎小心的防御状态。
    “有人在靠近。”白玺轻声对云斐道。
    云斐耳朵尖动了动,锐利的目光缓慢扫过四周,轻轻点了点头:“人还不少。”
    这次不同以往,不是出来觅食的野兽,也并非在山间或打猎或劳作的百姓,而是一帮训练有素的黑衣人。
    看到他们出现的那一瞬间,白玺的心忽然凉了大半截。
    完了,还是被他们追上来了,今日怕是不能好好进城了……他近乎仓惶地想道。
    下一瞬,他收拾起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刹那间冷了神色。
    云斐的眼神更加冷若冰霜,他冷冷地扫视一圈,和白玺对视一眼,两人犹如离弦之箭般,奋不顾身地拔剑冲了上去。
    这不是白玺第一次和云斐并肩作战了,却隐隐有一种很不好受的感觉——这或许是最后一次。
    在最初逃离长安城时,他们不是没有成功地以少胜多过,但这次这帮黑衣人却跟那次的不同,不论是人数还是招数,都精进许多。
    而白玺和云斐这大半年来时常披星戴月地赶路,在银子花得差不多时,更是风餐露宿过一段时间,要不是白玺不顾云斐反对,强硬地将身上那块值钱的玉佩当掉,恐怕眼下他们还到不了这姑苏城城门。
    不说怠慢了武艺,光是身体上,就积攒了许多疲累。
    两厢对比,他们的确胜算不大。
    因此白玺一与对方交手想的就不是如何将那帮人杀个片甲不留,而是如何为他和云斐杀出一条生路出来。
    云斐几乎与他心有灵犀。
    然而敌我双方数量实在悬殊,纵使他二人轻功还算了得,也招架不住那么多人的围堵。
    在这紧要关头,云斐的招式忽然又变成了不要命似的孤注一掷,白玺一见他那架势,瞬间就懂了他什么意思。
    果然,在两人错身的那一刹那,他听到了云斐低而沉的声音:“少主,我拖住他们,你先走。”
    白玺轻声一笑:“那次我让你先跑的时候你怎么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