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能感知的,只有温迪戈粗重的呼吸声、火烫的体温、充满侵略性的抚摸。温迪戈握住了他的脚踝,舔吻他的小腿和踝骨,Will被眼泪糊住了视线,恍惚中,他看见它的红舌头,和它身上石笋一般的巨物,他知道那是什么。
    也许温迪戈会用它来撕碎他。
    在祭品死去之前,祭祀活动是不会停下的。
    温迪戈把手指插进他的口腔,夹住他的舌头。
    它随时可能把Will一口咬死,使他的骨骼成为这张宝座的组成部分,但它又用最热烈的方式刺激着他,为他制造大量的愉悦感。
    Will在刺激下急促地呼吸着……沦落之中,灵魂的失重感就和它带来的刺激一样强烈,他无法思考,却又清晰地知道:自己在与魔鬼交合……
    “噢……”
    “你爱我吗?”
    “还是只想占有我?”
    “伤害我?”
    “撕碎我?”
    “那么,来吧。”
    ——
    “Hannibal……”
    “Hannibal。”
    “Hannibal!”他终于喊了出来。
    醒来那一瞬间,Will的脑子几乎是在挣扎状态下恢复意识,他顶着一头汗睁开眼睛,下意识往身旁看了一眼。
    那一瞬间他觉得恐惧又空虚。
    Hannibal不在他身边。
    只有当他在的时候,梦魇才不在。
    保护者和加害者,都是Hannibal。
    眼前的黑暗令他感到寂寞异常,也许是从Hannibal第一次说想念他开始,已经在他脑子里根植了想念程序。
    Will想起Hannibal那天给他的吻。
    当时深色的地板现出了窗户的影子。
    风把覆盖在叶面上的雪吹散了。
    墙上遍布着灰霜一样的污垢。
    烤箱的电子屏幕显示数字7:30……关于那时所有的细节都保存在他的记忆里。
    听说人只有在毕生难忘的时刻,潜意识膜才会存留余光记忆。
    一点了。
    Will意识到,他的病情正在加重,他现在需要Doctor,需要立刻见到Doctor Lecter。否则他熬不过今晚的衰弱,他不想再独自忍受迷失的感觉。
    他掀起被子,随便找了双鞋穿上,匆匆取走衣架上的外套,冲进门外的大雪中。
    特工从汽车里冲出来扯住他问:“Graham先生,您要到哪儿去?”
    Will慌乱地看着他。
    “我去找我的医生。”他丢下这句话,头也不回地跑向路边。
    夜已经很深,必须要等特别久才能遇到一辆车。Will不断用脚踩踏地上的积雪,望着路的尽头。
    雪花一片片落在他的头顶,起初的几片迅速化成水,更多的雪形成了堆积。
    他要快点儿、快点儿遇到出租车,他要去城里见他的Doctor。
    他陷入了焦急情绪,甚至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他要见他,立刻、马上——这是唯一的念头,如果他注定被疾病折磨致死,那么在临死之前,他得告诉Hannibal一件事。
    身后的特工披着制服外套,用不理解的眼神看着这边,对电话另一头的上司说:
    “他去找Hannibal了。”
    一辆出租车停在路边。Will钻进车里。
    路上,窗外漆黑的树林变成了楼房,又变成霓虹闪烁的娱乐街区,Will瞪大眼睛顶着前方,越来越心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是那张检查报告动摇了他的意志,还是刚刚的梦令他旧病复发,他从没像此刻这么清醒地意识到:Hannibal是恐惧的源头,也是治疗恐惧的药剂,不仅是他的劲敌,还是他的同类,Hannibal和他的联系是确实存在的。
    他是属于Hannibal的,Hannibal也属于他。他们必须在相处中互相斗争,也必须在斗争中互相给予,是类似于天意般存在的定律。
    出租车停在路边。
    Will跨上台阶……Hannibal突然惊喜起来。
    他嗅到空气中有一丝Will的味道。
    他盯着诊所的大门,有那么几秒钟,他还在怀疑Will是不是真的来了,还是自己产生了错觉,直到敲门声响起。
    他快步走向门口,开门之前,用最短的时间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然后打开那扇厚重的实木门。
    Will出现在他面前。
    Hannibal的心脏抖了一下。然后他才开始惊讶和纳闷儿,同时让开门口的位置,用一贯礼遇的方式请Will进来。
    Will缓慢地走进屋子。
    挂在他睫毛上的雪花渐渐融化成水,他的手背因寒冷而发青,嘴唇哆嗦着,就这样站在不远处看着Hannibal。
    Hannibal意识到Will出了状况。他新得了一种特别的疾病:依赖症。
    得这种病的前提是:他必须记得一个人给过他全部的支撑。
    Hannibal想帮Will把被雪水打湿的外套脱下来,刚要去扶Will的肩膀,却被躲开了。
    “别碰我。”Will一边发抖,一边费力地喘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