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会长大的。”Will说。
OB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只有这么多。”
Will站起身往门口走去。
他走后,OB把桌上的照片收进文件夹内,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脚步声传来,玄关的毛玻璃墙后出现一个黑点,渐渐扩散变得细长,又变成了一个人的影子。
玻璃被敲响。
OB放下咖啡。
“他看起来‘不太好’。”OB说,“果然,对一个人打开自己,意味着在其他人面前就会更封闭吗?”
他没有得到回应。
“你说的对,他去过山上了,Hannibal也已经去过了。而孩子报案是因为他‘引路’的任务完成,他希望与『东方医生』划清界限。”OB说完后,有点担忧地问,“你会送他去福利院吗?”
“你知道的。”低沉的声音从玻璃墙后传来。
“……如果他把『东方医生』传达给Will的消息告诉你呢?你知道这并不值得他送命的。”OB在为孩子求情,“他还是个孩子。”
“他不会把信息告诉任何人。”那个声音说,“他父亲的遗嘱他必须遵守,哪怕为此付出生命。”
OB的神色有些绝望:“也包括他必须走上歧途,成为隐患。”
“黑影”说:“我相信在现实世界中,犯罪是可以预防的,而且值得预防,你呢?”
“……你不能虐囚,他还是个孩子。”OB的手指在咖啡杯上缓缓滑动,他每次想要说服别人时就会有小动作。
“孩子,孩子。14个小时的拷打仍无法使他说出亚洲人的下落,这不止是个孩子。”
“你要把他怎么样?”OB担心地问。
声音消失了。
OB知道自己的说服失败了,他转移话题问:“Will会去找‘他’吗?”
“剧情快要失控了。”
“据我所知你是个控制欲超强的人。”
“我喜欢失控的刺激。”
“在你认为自己仍然可以左右全局的情况下。”
“是的,我不赌博,你知道的。”
“不,你只是不拿自己的钱赌博。”
“……你很聪明,孩子。”
“但是你想拿Hannibal的钱赌博。”
“哦,你对我的了解,简直令我感到恐惧!”
“……他应该会杀了你。”OB说,“他迟早会杀了你。”
玻璃后传来一声哼笑:“那你介意成为我的延续吗?”
“……我不会磨尖牙齿。”
“我会磨尖你的牙齿。”
Will的炎症已持续几天,手臂上的咬伤一直没有康复,他自己换了几次药,开始是痒,然后变成疼痛,伤口周围的皮肤发紫,又因为包扎得太严实,有感染的迹象。
回到家后,他发现牛肉蛋卷和烤蛋糕正等待着他。
Will坐下来吃了一点东西,下午没事,Hannibal建议喝红酒。
也许是喝了红酒的缘故,吃过饭后Will感到有点儿疲惫,于是走进洗浴间,打开浴盆上方的铜笼头。
即便是冬天,Will也不会在洗澡时开加温灯,他不喜欢刺眼的光线,特别是裸体的时候。
……湿气在上空弥散着,渐渐给镜子蒙了层白雾。
大理石洗手台上摆放着Hannibal为他准备的香水和沐浴精,有舒缓功效,Will却很难相信一种味道能起什么作用。
但今天他决定试试。
酒红色的液体混入热水,很快溶解了,水中散发出毛壳麝香的味道。
Will站在镜子前脱掉衣服。
他的左胸部出现了带状的淤紫,似乎有病毒在皮下扩散。他用右手摸了摸胸前,按压会产生不明显的疼痛,感染部位皮下的毛细血管颜色发黑,病毒已经污染了他的血液。
他心里那种不好的预感越来越强了。
他转过身跨进水里,把受伤的手臂搭在陶瓷浴盆的边缘。
水没过胸口,无力感冲涌四肢,使他全身放松。
Will有些纳闷儿,对于疾病的走势和感染程度。
虽然他没有奢求康复,却也不希望在死亡到来之前经受太多折磨,他还有些事情没来得及去做。
浓厚的湿气和香味使他萌生了困意,镜中的房间雾气弥漫。
栖落在手臂上的水珠,需要几秒钟才会滑下来,一切堕入静止。
Will也许是睡着了,又也许只是打了个瞌睡,再睁开眼睛时,他突然不知身在何处。
他仿佛还置身在浴室中,又仿佛已经不在。
防滑砖变成了开裂的黑色石板——墙面残留着几块发霉的白瓷砖,大部分墙皮因潮湿而剥落,露出内部苔藓遍布的水泥,蟑螂、灰蚂蚁和蠕虫聚集在角落,老鼠从一张没有抽屉的木桌下窜过,一溜烟不见了。
斑斓的锈迹裹住金属洗手池,白炽灯管不时发出故障,似乎随时可能彻底坏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