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间没有窗户，只有老鼠在吱吱地叫。空气潮湿阴冷，浴盆里红色的液体散发着刺鼻的腥味。
Will在一瞬间陷入极度惶恐，全身打了个哆嗦，慌慌张张地撑着浴盆，从水中站了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个地方出了什么毛病，他的身体因遭受病毒侵袭而愈发虚弱，他怀疑自己所看见的一切。
是的，他知道自己在做梦。
可谁又能说现实不是梦境呢？这儿像是一间被遗弃了几十年的病房。
Will一边发抖，一边紧张地四处观望，没有门，也没有窗户，四处只有虫子、血腥味、锈气和浓重的来苏水味。
角落里有一团黢黑的影子。
Will的全身都僵住了，他不知道那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出口，它是不是确实的存在，还是“死亡”。
他咽了口吐沫，瞪眼盯着“它”。紧张情绪消退后，他用发抖的声音问：“你是谁？”
黑影依然静止不动，而墙壁却发生了变化，一些锈迹般的褐色纹路渍出颗粒粗糙的水泥表面，形成了文字。
“食人魔跌进玫瑰园。被美丽和混乱所困。
而我在等你。检查你的脉搏，那是倒计秒。
这里有另一番景象。而且绝对真实。
Will，我在4404等你。”
绝望感笼罩了Will全身。他终于知道这是哪里。
——是他的身体里。
所有器官损坏生锈，寄生的病毒随时可能倒洞而出，死亡的阴影逐渐扩散，迟早把他的躯体整个占据。
镜子里出现了黑色的温迪戈，Hannibal温迪戈用冰冷的眼神注视着他。
“帮我。”Will踉跄着向镜子走去，“Hannibal，救我，Hannibal……”他的胳膊在颤抖。
玻璃开始龟裂，来不及了。
阴影刹时扩散，黑暗笼罩了一切，Will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双脚一软倒了下来。
第23章
Will醒过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昏光晕染了地毯和壁纸，四周寂静无声。
Will的大脑还不清醒，而且感到口干舌燥。骨头没有酸软或疼痛的感觉，说明他没发高烧。
Will撑起半个身子，把手伸向床头橱上的水杯。
他的手指才触到玻璃杯，全身就打了个颤。
——他看见温迪戈。
幻视非常清晰：它站在床头橱与墙壁之间凹字形角落里，用灰色眼睛注视着他。
难道他还没有清醒，仍然是在做梦？Will心底涌起了恐惧感，他意识到：自己终于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
随着病毒侵袭大脑，理智崩溃，他将彻底把幻觉和现实混淆。
这一天，来了吗？
死亡是什么感觉？比起这个问题的答案，他更想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间变成瘫痪，死亡理应来得比瘫痪更早。
他将手慢慢缩回来，背靠着床头，把目光投向温迪戈。
“Will？”Hannibal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Will打了个颤，条件反射地将目光投向门口。
他没看见Hannibal。
门口有一团黑。
这团黢黑的影子和Hannibal的影子形状一样。除了影子，他没看见任何人。
这种体验，就像某个人的实体被从脑记忆中彻底切除了，他看见的他是经过自己大脑剪切的画面。
Hannibal意识到Will出了问题。他又坏了，而且这次相当严重。他全身一动不动，始终注视着墙角一个方向——那里一定有他的幻觉。
Will晕倒后一直睡到现在，期间Hannibal检查了他的体温和脉搏，他发了低烧，但血压和心跳没有问题。那时Hannibal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他早料到Will在去过半山腰后会受到影响，却没想到影响这么严重。
“Will。”
Will看见那团黑朝这边走了过来。
Hannibal看见Will仍然一动不动看着墙角。
Hannibal坐在床边，试了试Will的温度。他已经退烧了。
“Will，你怎么了？”Hannibal问。
“我看不见你了。”
Hannibal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恶化。
他的Will，因为病情恶化，在死亡之前，把他屏蔽在世界之外。
——他在潜意识已经认同走上死亡之路。
——他的意识深处认定自己的死和Hannibal没有关系。
——他开始试图忘记他的样子，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时间。
——这是猫性，临死之前，他想从“主人”面前消失掉。
Will维持着平静的语气说：“我想回家。”
“这儿就是你的家。”
“那我想离家。”
“你不能。放任只会让病情加重，你只是病了，Will。”
“是精神状况，我知道。”Will收回目光低下头。
从他的脸上，Hannibal发现不了什么情绪，但Will的惶恐他感觉的到。
Will希望强调疾病中并不严重的那一样，从而把自己的真实情况隐瞒。好比他过去强调自己“头疼”，而不提幻觉，那时他认为头疼是个好借口，而他的幻觉不能被任何人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