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犹豫再三,安室透还是敲响了对门那间公寓的门。
    他端着餐盒在门前站了许久,然?而那扇门始终没有要被打开的迹象。
    “不在家?吗?这种日子……”金发青年若有所思,他拿出手机,思索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真的拨通那串熟悉的号码。
    他一边往身后敞着门的安全屋里走?一边随意翻看着通讯录,在准备收起手机的前一刻,一条短信通知突然?跳了出来?。
    发件人?的名字过于特殊,他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安室透单手抱着原本为上司准备的餐盒,点开那条短信,随后他单手操控手机打了几?个字,点击发送。
    他将餐盒放在玄关旁的鞋柜上,抓起挂在衣架上的外套,转身出门。
    此时此刻,他有不得不去做的事情,所以?他注定与今年的大晦日的欢庆无缘了。
    或许清酒也一样,安室透想。
    *
    清水清一大早就?出门了。
    他对这种全民欢庆的节日没?什么概念,只觉得街上的行人?翻了几?倍。
    不过他的目的地?倒是始终如一地?清静。
    或者说,在这种节日里,他的目的地?反而会更加安静一些。
    清水清又一次站在那块熟悉的无名的墓碑前,第一次全程没?有说任何话。
    他沉默地?伫立在风中,像是另一块冰凉又毫无生机的的墓碑。
    不知过了多?久,墓园中唯一的那个身影悄然?离去,原地?只余下一束新鲜的白菊。
    冬日的风裹挟着凛冽,瑟瑟的寒风掠过时发出嗡鸣,像是无法言说于口的呜咽。
    清水清大步离开墓园,行走?中随手理了理被风吹乱的松散的围巾,他要前往此行真正的那个目的地?了。
    时隔十几?年再次站在那栋房子前时,清水清的心情意外地?平静。
    除了面无表情,他似乎也找不到什么其他更好的反应。
    他没?有钥匙,不过撬锁这种事对他来?说不过是几?秒钟的事,所以?他还是很快就?推开了那扇布满灰尘和蛛网的门。
    灰尘在空气中肆意流舞,站在门口的银发青年先?是下意识地?抬手将其挥开,无果后掩嘴轻咳了两声。
    电路早就?老化了,就?算是房屋质量真的有那么好,多?年未缴电费,也一定把电断得干干净净了。
    索性这个时间天色将暗未暗,不需要开灯也能勉强看清屋内的布局。
    这里的一切仿佛还停留在他离开的那天。
    他站在客厅中央时,恍惚间还能记起那股浓烈的将他牢牢锁在原地?的血腥味。
    他转头看向沙发,十几?年前,最后一个坐在那里的人?是一个孩子。
    沙发上放着一个相框,清水清走?过去,俯身将其拿起。
    因为是倒扣着摆放的,所以?即使时隔多?年,里面的相片并没?有染上污渍或尘埃——上面的画面是一张氛围并不温馨的全家?福,站在最中间的黑发男孩面无表情,与此刻的他如出一辙。
    他凝视那张全家?福,半晌,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
    笑声并不愉快,更多?的是讽刺。
    玄关传来?一道模糊的吱呀声,那是生锈的门轴转动的声响,随后是更加清晰的房门被猛地?关上的声音。
    大概是风带上了门,清水清想。
    他甚至已经懒得回头。
    他将手中的相框放回原处——不是沙发上,而是它最最最开始放置的地?方,沙发旁的某块地?板上。
    他直起身,退后了几?步,也不在意层层尘土,随意坐在沙发上。
    在过去的那些年里,他跌落进过更多?的泥泞和血泊,身上沾染过更多?的尘土和污泥,外表的狼狈并不能让他真正感?到难堪,所以?他不将这层灰尘放在眼中。
    尘埃再次在空气中肆虐弥漫,空旷的客厅里响起几?道压抑的咳嗽声。
    清水清倚靠在沙发里,他的目光落在不远处的地?板上的相框上,又抬头望向玄关处紧闭的房门。
    十几?年前,他就?像今天这样坐在这里,等待着、甚至是期待着死神按响门铃。
    那一年他想死,他也觉得自己已经可以?死了,但是他没?有死,因为那一夜打开那扇门的并非死神,而是他此后的十几?年里将奉为神明?的那个男人?。
    昨夜,他的神明?告诉他,回到那栋房子,直至钟表的指针转至零点那一刻。
    清水清抬头看向挂在墙上的钟表——石英表的寿命足够长,竟然?直至今日都依然?能够转动。
    他又转头看向窗外,窗户太久没?清理过,已经模糊得不成样子,不过有一块玻璃是碎的,所以?从中可以?清晰地?窥视到外面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