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褪色,暮色消减,此时此刻,夜幕已经降临。
    他想做些什么,又觉得已经没?什么好做的了。
    该见的人?都见了,该去的地?方也都去了,似乎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他记性不太好,有很多?事情已经记不得了,不过回想尚且有所记忆的这一生,他觉得很值得。
    十几?年前尚且年幼的他坐在沙发上,觉得自己别无遗憾,十几?年后,他依然?如此想。
    如果没?有完成那位先?生的最后一道指令,对他来?说,或许那才是真正的遗憾。
    房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蒙上灰尘,现在,他也一样。
    石英表的秒针滴答滴答地?转动着,除此之外房子里别无声响,清水清想起了今天走?在街道上时的人?流如织。
    大晦日,一年中的最后一天,似乎只有他被这个节日忘在了过去。
    他想起过去的十二?月三十一日,晚间应该会有烟花。
    于是他站起身,走?向窗边,抬起手将已经破损的那片玻璃完全击碎。
    两滴血珠沿着手指滴落,迅速被灰尘裹挟着失去色彩。
    年轻的杀手感?受着冷风刺过面颊,银色的发丝迎风而动,公 众号梦 白推 文台他眯了眯眼,这种呼吸到新鲜空气的感?觉以?及若有若无的刺痛都让他感?到舒适和惬意。
    他望向远方,似乎能够看到灯火璀璨的方向的熙熙攘攘。
    与他无关。
    *
    “清酒的养父母究竟是什么人?。”金发青年在交谈或者说谈判的开局便问出了一个相当尖锐的问题。
    贝尔摩德优雅地?颔首,一瞥一笑中都带着迷人?的风情:“你对他的过往真的很感?兴趣,我可以?告诉你,不过作为交换,也请你为我保守秘密。”
    “当然?。”安室透放下酒杯,神色自若道:“只要你能满足我的好奇心,那我可以?向你保证,你的秘密永远都是秘密,你也可以?继续做你的神秘主义者。”
    说到最后那个词语时,安室透忽然?有些出神,前一晚清酒找上门来?时,就?曾经提到过这个词。
    清酒说保持神秘是一种不错的生存之道,无论是理论上还是实际上,这句话都说的很对。
    但是他没?想通那人?为什么会突然?对他说这句话,或许他也该挑个合适的时间带着宵夜去对门敲个门聊聊天,把这个疑问给?解决掉。
    他的那位上司应该不会吝啬于一个问题的答案,他想,更何况我还会带着宵夜一起去。
    “他的养父是日本警察的派过来?的卧底。”
    毫无征兆地?响起的声音让安室透脑海中的齿轮一滞,他还没?来?得及将那几?个字的含义完全反应过来?,下一句足以?让他的脑仁炸开的话已经紧随其后地?直接撞了过来?。
    “那个男人?在身份暴露后迅速撤离,但是没?有带走?他。”说着,贝尔摩德颇为讽刺地?笑了一声。
    安室透看着那个与自己发色相近的女人?,张了张口,半晌,才勉强吐出来?一个词:“……警察?”
    “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要少呢,波本。”贝尔摩德随手将一缕发丝别至耳后,“稍微感?觉自己被摆了一道啊。”
    安室透调整好神色,再开口时语气已然?轻快起来?:“自己的秘密才是最应该认真保守的那个秘密,不是吗?”
    贝尔摩德被逗笑了,“好吧,你赢了。”
    安室透按耐着心惊,试图把话题引回正轨:“如果他的养父其实是警察,那暴露后没?有带他走?不也很正常吗?毕竟再滥好心的家?伙也不至于——”
    “原来?你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啊?清酒那家?伙跟你说的时候究竟是简略到了什么地?步啊。”
    “什么意思?”
    贝尔摩德笑得愈发肆无忌惮起来?,摇晃着酒杯的手却渐渐慢了下来?,她淡淡道:“因为他就?是那个男人?从孤儿院领回来?的啊,当时好多?人?都夸他会挑人?,这么标准的杀手苗子可不多?见。”
    “那个男人?叛逃以?后没?多?久,他的养母在家?里割腕自杀了,当着他的面……啧,的确是那个女人?能做的出来?的事情,从她坚持要收养一个孩子开始,我就?觉得她脑子已经不清晰了。”
    安室透不知道是从哪一刻开始忘了该如何发声,他勉强找出了一个问题问出口:“坚持要收养一个孩子?为什么?”
    贝尔摩德的表情忽然?染上了几?分旁的东西,似乎是在追忆某些不知多?少年前的已经不为人?知的人?或事,连带着她的声音都仿佛变得飘渺起来?:“那个女人?曾经是组织的实验品之一,她幸运地?活了下来?,但是同时也失去了做母亲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