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声的叹气,动作轻柔的拍了拍他的背, 小声道, “我怎么会清楚呢?”
    辛惟清终于抬起头,鼻尖仍然被一股海棠香气环绕,他不知道该怎么样面对沈归君,他只知道, 她或许有爱,但不深、不烈, 但他明明知道这是陷阱,仍然义无反顾的跳进来。
    “不清楚便不清楚, 事实都看的清楚明白,怎么算的上好?”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侧, 现在这副柔顺乖巧的模样像极了她外祖母养的踏雪寻梅,高傲但还是会向人亲昵服软。
    一时间,她突然看不透辛惟清了,这人看着聪明, 但却能为她服软做低。
    “那你能不能先退开?”
    混蛋, 这样很热唉!
    他乖巧的退出她的怀中, 十分强硬的将沈归君按在床榻之上,而后半蹲着牵起她的手握在手心里,小声问道,“应了婚事好不好?”
    归君不言,食指轻轻挑起他的下颌,静静的欣赏他眼里的神情。
    随后嫣然一笑,“王爷都已经求得陛下应许,我若是不愿,算得上什么?”
    言下之意她是迫不得已才答应的。
    辛惟清顿时急了,抓着她的手都紧了几分,眼里是一闪而过的偏执,“我若是不请,他便要许我同宁妙仪了!”
    归君见他有些生气,便不打算逗他,而是问道,“想明白了?”
    “是。”他答的很快,“而且我要你随我一起出征殷国。”
    “呵。”她眼底涌现一分嘲弄,“王爷原是想要用我的脸换外祖父的兵啊?”
    辛惟清见她误会,立刻解释,“殷国在东,镇国将军在西,二者原则上互不干扰,但若是殷国人打下西域三国,届时我们要西迁,你熟悉边塞,那里的地形又或者是胡人。”
    他毫无保留的将心中所想全盘托出。
    归君一滞,他这般真诚,的确不在她的计划之中。
    “你告诉我你这些打算,你不怕我转身告诉爹爹吗?”她问。
    辛惟清摇头,是前所未有的认真,“你既是我的妻,我自然不能有所保留,况且你聪慧料事如神,你只会是诸葛孔明之妻绝不是...”
    “好了,既然王爷这样想的,我自然要应下。“她捂住辛惟清的嘴,眼神不自觉的放在了窗外那抹黑影上,将他拉起身,“你不必担心我会反悔,簪子我可是收下了的,现在...为我盘发吧。”
    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了根簪子放在辛惟清的手心,“就像你先前说的那样。”
    辛惟清默默接过那金簪,心里酸涩成一团,“绾作同心结。”
    他念道。
    铜镜前美人如画,即使在夜里,即使下一刻便要拆簪入眠,但在的不是结果,而是那漫长撩人心弦的过程。
    “我杀了左都御史,本来在刺客上面云家就怀疑是陛下有意指使,现今云家遭刺杀,但陛下又不肯将结果拿出给云家一个交代,他们二人本就不和善的矛盾将会愈演愈烈,所以下一步棋我们要下在太傅身上...”他喋喋不休的念着。
    归君听的明白,又要看着镜中之人,顾头不顾腚。
    她大许是明白了,为何话本子里的人总是为情所困。因为这镜中人满面温柔,眼底软成了一滩溪水,仿佛手心里挽着的那几抹青丝是绝世之宝,让人不能放手。
    但她很明白,越是被情爱所迷惑的人越不能成大事。
    “别说了,我不想卷入你们的纷争之中。”她道。
    辛惟清抿唇浅笑,动作却越发温柔细致,“好。”他应得缠绵悱恻,好似情人低语。
    “我说这些,只是叮嘱你小心,今日陛下拿你或是拿国公府是杀鸡儆猴,我怕下一次,下一次你没有那么聪慧,或许就会惨死刀下。”
    “王爷真是有趣,这聪慧怎么会一时在一时消失的?”
    “万事总有意外。”他道。
    “好了。”
    “虽未施粉黛,但已是国色天香。”
    不知为何,今夜他嘴甜的很。
    女子神情淡然却带着丝丝笑意,眼尾上挑也是打心底的在高兴,旁侧的男子爱惜的抚摸着她发上的簪子,眼神痴迷,郎情妾意。
    “夜深了,本王该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四天之后便是陛下的生辰宴。”他轻轻拥上她的肩,将她扣在怀里,手心泛着浓浓的热意轻轻放在她的蝴蝶骨上,淡淡道,“你太瘦了,记得按时吃饭。”
    沈归君神情一动,忽然揪住了辛惟清的袖子,迫使他垂下头,与她面面相觑,甚至不到半个手掌的距离,只要他微微往前倾就能碰上她的鼻尖。但他没有。
    归君借力在他唇上微微一点,触及便离,而后缩在椅子上朝他笑,“不要太操劳了。”
    他眼底下的淤青,预示着这几日他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方才她便想说,只是一直听他唠叨没有开口的余地,现在刚好可以说。
    “好。”辛惟清点头,往窗边走去。
    而本来守在窗边的黑影一闪而动,辛惟清顿住步子,往后轻轻一瞥,他知道沈归君肯定早已经发现了,但她未说,便证明她知道那人是谁。
    这样想着,他还是将选择的余地还给归君。
    归君等他离开之后,才漫步走到门口,抬手在梨花木门上抚摸着那一条条雕刻出的纹路,眨眼之间,指尖飞出一根银针穿破窗纸向外飞去。
    但那人身形矫健,一下便避开,随后将门踹开,迎着月色嘴角荡着一抹邪笑,宛如一个从地底下爬出的恶魔,轻轻呢喃,“姐姐,你病好了?”
    归君冷眼看他,但又有些无奈,因为沈道桉身上总是带着几分孩子气,他年纪又轻,但心思又沉重。
    沈道桉自顾自的走进屋子里,顺手还将门带上,手里虚虚提着一个药罐子,略显神秘,“你知道我做什么去了?”
    归君收回手,将插在门框上的银针捡回来,放在手心里递给沈道桉,一脸认真,“你如果闲的没事儿做,便拿针插插脑子。”
    “姐姐,你的手受伤了,方才在房间里的人可真不细心,哪像我,我给姐姐带了药。”他转身走向里屋,正想将手中的药瓶放在桌上,却见到那桌上早已经有了一瓶药。
    沈道桉眼神冷了下来,舌尖顶住右腮,不耐烦道,“看来这贱人早已经给姐姐带了药啊。”
    她手指的伤是因为面圣时怕自己晕过去,从而插出来的,方才辛惟清也没有提过,但他仍然为她带了药。
    归君看着那瓶药,细想方才辛惟清走时的场景,应当是那个时候放在桌上的。
    “扔了。”这边沈道桉已经要将药甩出去。
    “沈道桉。”
    这是沈归君第一次当着他的面连名带姓的唤他,沈道桉重重的将药搁置在桌上,回头盯着沈归君,“你也不清楚他有没有在药里下毒,为什么不让我丢?”
    归君拿捏不住这少年到底在疯什么,只能放软了语气,“你来做什么?”
    沈道桉全然将那里当做自己的房间,单脚翘在圆凳上,“我来告诉你,我寻了差事,你知道是做什么吗?”
    “什么?”她的确不知。
    “正六品,昭武校尉。”
    见他那么自信的吐出这句话,归君忍不住笑出声,“昭武校尉是散官啊,弟弟。”
    沈道桉怎么不知道,他只是得了个官职来炫耀一番罢了,被沈归君这番鄙视,他不舒服极了,“这不也是官阶?具体的官职还未定下罢了。”
    归君揉了揉眉心,也不知道他这是真傻还是假傻。
    “好,我不比那死太监要好吗?”他问,突然发现了什么,快步朝她走来,直接伸手扯下了她头上的金簪,下意识便要藏起来。
    “沈道桉,还给我。”归君下意识一脚踹去,抬手就着他的背部便是一掌,疼的他连连后退,靠在八仙桌案旁不可置信的看着沈归君。
    “簪子,还我。”她道。
    沈道桉见她动了真格,更是兴奋了去,但又怕她真生气不理会自己,于是便将簪子递了出去,一脸认真,“为何要戴他给你的东西?不对,这簪子是他给你钗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