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灭门
    ◎“凭什么要求你?”◎
    知秋摇头, “尹府的人说,他们去的急很多东西都来不及交代。”
    见归君拿过食盒,她又将里面一叠一叠的糕点端出来, “也不知道尹姑娘怎么的,总是给主子送这些。”
    归君拾起其中一块, 轻轻咬了下,才答,“她的身份低微, 京城中的人都看不起她,那日在相府公子生辰宴上, 她应该是同好些人搭话, 那些人都不大理她,她再同我搭的话,我也不介意她的身份,她好不容易算是有了朋友, 我去福州的那段时间,她还寄出书信嘱托尹松落照顾我。”
    她眸光一闪, 继续道,“算起来, 也算是手帕之交,她这人又没多少心眼子, 便随她去了吧。”
    “主子说的是。”知秋正巧要把所有糕点拿出来。遭归君给拦下。
    只听她道,“分出一半拿到宁氏的院子里去,再分出几叠端去沈道桉那里。剩下的分给院子里的丫鬟和婆子。”
    归君只想着他们都未曾吃过正当的福州手艺,便想着分下去。但她若是知道这次糕点将会是尹惜枝送来的最后一次糕点, 她一定不会着急分下去。
    院子里的海棠花又开了, 也是奇怪, 明明已经过了时节。
    “知秋,这两束送到尹府吧,我也没有礼物回赠她,便用这些吧。”归君指着那边的海棠花。
    此时安守走来,快步走到归君的身侧,“主子,工部左侍郎的女儿求见。”
    归君一笑,道,“她是急了。”
    玉关关带着帷帽跟在安守身后,躲着些守卫丫鬟直奔向她的院子。
    “姑娘。”
    她唤道,这两日待在沈府到是让她格外多了几分生气。
    归君冲她点头,“怎么了?”
    “姑娘答应我的事儿可有做成?我这几日待在沈府实在是想的多,您也不见我,我便斗胆来寻。”
    玉关关真是怕沈归君将承诺抛下。
    她一袭淡色衣袍,微风吹动她的裙边,的确少了几分风尘气息,多了些闺秀该有的温和。
    “放心,我都在做,知秋将扬州寄来的书信给她看看。”
    知秋很快便从里屋拿了信,递给玉关关。
    “回去拆吧,国公府人多眼杂。”她懒懒道。
    玉关关冲她点点头,将手中信拿着往外去,眼里难掩兴奋之意。
    *
    太傅府
    “太傅,沈道桉这厮又偷闲去了。”
    安乐撑着下颌,望着正在院子里来回奔跑踢蹴鞠的少年。
    李言许屈指敲了敲她的头,一脸无奈,“道桉那是已经抄完了,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交上来的那些都是谁替你完成的。”
    “太傅!你看!是成安王,成安王怎么来了?”
    趁着李言许看向辛惟清的片刻,她偷偷溜出了房间。
    成安王来此目的不纯,谁都能看得出来。李言许也是头疼,这成安王本月已经来十次了,若是再来陛下发觉了那就遭了!
    “王爷怎么又来了?”
    但他仍然要出门迎着。
    “下人说,太傅在后院里让本王进来,不知道是否打扰到太傅了?”他问。
    李言许已是满头大汗,特地将他带到一处没有学生的屋子,低声道,“王爷,您这是在折煞微臣啊,您若是再来,隔日陛下便会寻个由子抄了我这小屋子。”
    辛惟清端坐在太师椅中,直接忽略了他话中的慌张,眼神看向身侧空着的椅子。“太傅不坐吗?”
    “王爷,您这...”李言许擦了擦鬓角的汗珠。
    “大人以为自己不入局就能全身而退吗?如今靖王来了,又怎么会真的放过你?”
    辛惟清挽起一抹笑意,带着嘲讽的意思。
    这道理李言许又怎么会不懂,只是做到公正何其困难?
    “王爷还请回吧,臣只教书育人为陛下培养左膀右臂,又或者是辅佐明君,绝没有其它的恻隐之心。”最终他还是选择又一次将辛惟清请出去,“还望王爷下次便不要来了,既是给你添些麻烦,也是为臣。”
    辛惟清叹了口气,此次来还是劝不动李太傅,这的确是在他的预料之中,但仍然觉得惋惜。
    “还望太傅再思忖。”
    他的确不想看一个忠臣陨落。
    “王爷!”安乐从后面小跑来,在他的身侧顿住,满眼期待的看着他,“您有没有和太傅将我讨去?”
    辛惟清一怔,面露苦涩,“忘记了。”
    “您的才华也是数一数二不落太傅大人,您现在去说说,我实在不想待在太傅这里了。”安乐说着放低了音量,悄悄道,“这绝不是人呆的,太傅管的太严密了些。”
    “安乐,我说你去哪里了,原是偷偷跑这里来了,你信不信我告诉太傅去?”
    沈道桉不知道从哪里跳了出来,凑到她的身侧一把扭过她的肩膀,将她往后推,“太傅寻你,快去!”
    安乐拉住沈道桉的双手,拼命的往回凑去,朝着辛惟清眨眼,“王爷救我脱于水火,此是善人所为,想必你应当也是善人。”
    “阿楹,回去。”辛惟清作势要冷下脸。
    他只要一冷脸,对他人管不管用并不清楚,但是对安乐绝对是有非常大的震慑力。
    她立刻止住嘴,乖顺的受沈道桉往回提过去。
    “沈道桉,你放下本郡主,我是郡主!你放肆!”
    他人高马大,起码长了她一个脑袋多,她被提起来就像是挂在树上似的,双脚接不住地,彷徨之感更重,恨不得直接扒下他的手。
    “你求成安王不如求我。”沈道桉还真将她放下,任由她坐在长亭边上,“你求求我,我可以说服太傅,今日不罚你了。”
    安乐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衣裳,不屑的看着沈道桉,掀唇讥讽,“沈公子怎么说服?还非得本郡主求你?本郡主求了你受的起吗?”
    “可以,那我就随你喽。”沈道桉双臂环胸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静静的等她说话。
    “安乐!还不快过来!”
    太傅追了出来,几乎是快要走到他们脸前,“半刻钟都没有你又跑了!“
    “是太傅。”安乐撅着嘴不情不愿的朝他走去。
    沈道桉挑了挑眉,不再继续说什么,而是乖巧的跟在他们后面。
    李言许管的是严一些,但耐不住他的身份地位高,许许多多的世家公子挤破头想要进他的书院。在这里无论是多大的权贵,都只是一个普通人。
    *
    夜色黑沉,涌着难以看出的死寂。
    院子里二人对坐,却是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女子拢了拢单薄的衣裳,在这寒夜里有些耐不住,风起拂动桌上的薄纸一张。那纸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和离书”。
    这夜色实在是沉浸,气氛也实在奇怪。
    面前之人先开了口。
    男人重重的咳了几下,好似要将肺都咳出来了,好不容易缓了下来,“惜枝,明日长老会来见证,你今日先将和离书签下。”
    尹惜枝遮住眼里的落寞,倒了杯茶水递给他,“注意身体。”
    而后她又去里屋拿了狼毫笔和砚台,研了会儿,在尹则安目不转睛之下,点了点其中一些墨汁,在宣纸上缓缓写下自己的名字。
    但她写的缓慢,一笔一划格外的珍重。
    她记得万分清楚,这名字还是尹则安教会她的。一笔一划总是让他想起过往之事。
    “该你了。”她将笔转了个方向递给尹则安。
    尹则安一顿,手指微微蜷缩,拿起笔的刹那仍然还在犹豫,但又是他提出来的,他不能再后退。
    “三公子,布庄的掌柜请您去布庄瞧瞧,布庄出了些小问题。”一名小厮双手贴腹,缓步走到尹则安的身侧。
    尹则安将笔放下,权衡利弊之下跟着小厮出去,临别之前他特地回头叮嘱尹惜枝,“你放在这里拿砚台压住,待我回来之时我再签下。”
    惜枝垂下脑袋,紧紧咬着下纯不再说话,等他远去之后,她憋着半日的眼泪才落下,一滴接着一滴咋在衣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