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长叹了口气,松了下有些酸涩的肩颈,扭动了下脖子,抬起手缓缓拿下沈段邺头上的官帽,将它举在手中细细打量,笑道,“这官帽一戴,可就摘不下来了。”
    “来人!”他喊。
    小太监从外入内。
    “国丈大人私自圈养死士,并利用此刺杀丞相,又蓄意谋害靖王和齐王,朕见他多年为朕呕心沥血辅佐,再者皇后仁慈和善将后宫治理的井井有条,所以...朕便抹去了他的死罪。”
    “但...死罪可逃,活罪难逃,便拔了沈国公的爵位,撤了他的俸禄,并仗着两百。”
    他说完后将手中的官帽随意丢在地上,侥幸的看着沈段邺。
    沈段邺一脸绝望的看着皇帝,仍然还想为自己一搏,“陛下就不怕臣...”
    “对了,沈段邺出言不逊已有疯癫之象,便将他的舌头拔了,手筋挑了,以防他污蔑皇家。”皇帝不等他说完,率先开口。
    “是陛下。”
    随后便有两个侍卫入内,领头之人便是萧安,硬生生将沈段邺拖了下去。
    待殿内肃静之后,他缓缓松了口气,交代旁侧的太监,“朕今日疲劳,便去月妃的院子歇息吧,摆驾。”
    殿外候着的云、宁二人,得了消息知道皇帝不再见人本还是有些失落,但又见到侍卫将沈段邺拖了出去,顿时心情大好。
    “等等!”云知新将萧安拦住。
    萧安站定不动,“丞相大人有何事?”
    云知新沈吸一气,慢慢的朝着沈段邺走去,拿出一方白帕按到沈段邺的头上,笑道,“国公大人这是怎么了?不仅朱砂帽没有保住,身上还受了伤,真是不值当啊。”
    沈段邺偏头避开他的触碰,阴恻恻的笑道,“下一个便是你了。”
    “国公大人慢走,不送!”
    云知新并不恼怒,朝他远去的背影喊。
    “丞相大人再会。”宁如书看了一出好戏,便打算离开不多留。
    云知新没有理会他,而是觉得今日天色甚好,他要走的慢些,权当是散步了。
    *
    沈府。
    昨日沈段邺便下令管家的事儿全部交给宁氏去做。
    归君归来的早,身上带着一些血腥味。
    此时她正朝着柳氏的屋子走去,半路又遇到了沈道桉。他好像早知道她会从这里经过,便候着多时。
    “姐姐,你要去找母亲吗?”他问。
    许是因为接下来要做的事,沈归君好心情的与沈道桉多了几句嘴。
    “幼时母亲待我可真是不好啊...”沈道桉道,眼里还泛着淡淡的失落,“打骂是常事,却又想望子成龙,是不是很好笑。”
    “我恨极了她,因为他让我没有尊严,但又强加给我她想要的尊严。我想她死很久了,只要她一死,我便能解脱,十多年了,我苦苦熬着,你说,为何我比不上柳桑桑的皇后之位?”
    “她凭什么靠一个皇后之位,便夺走了我的童年,我的前半生。要我忍辱负重的与云时徽交好,明明他们也恨他啊!要我对那个只会冲我摆脸色的柳东笙孝顺!真是可笑...可笑啊可笑...”
    话到最后,沈道桉眼角忽然落下一滴泪珠,甚至带着些许哽咽,是他第一次用这种语气和沈归君说话,“或许姐姐可以再给她一个机会...”
    沈归君嗤笑一声,不解的看着他,“你为什么觉得,她杀害了我的母亲,我要给她一个机会?我没有将她大卸八块,永尽酷刑,只是将单纯她用在我母亲身上的所有苦难再现罢了。”
    “可我还是她的孩子。”他喃喃自语。
    “是,但我也是我母亲的孩子,祸不及子女,我没有杀你,便是我做的最大的仁慈,但...桉弟弟,你若是恨我也没事。”
    她不想再同他说些他话,想要离开。
    这次,沈道桉没有阻挠,但这片刻宁静之中,尽数是他的质疑声,“我到底应该不应该恨你呢?”
    我恨她...可是我不想...
    作者有话说:
    沈段烨下线了。
    希望宝子们能明白沈道桉的心理历程!
    第74章 月妃
    ◎“你受得苦与我母亲是一样的”◎
    “夫人。”孙嬷嬷敲了下卧房门, 同里边的人请示。
    归君抬手挡了她的动作,缓缓将门打开。
    柳氏此时只着了件中衣外面松松垮垮的套着件素衣,窗户并没有打开, 房内一片沉闷,甚至还有些许积压许久的灰尘味儿。
    想来不过才短短十天半个月, 她便落到如此下场,说起来倒也惹人发笑。
    见到沈归君,她并不意外, 将头轻轻靠在窗棂上,并不说话。
    “夫人。”她轻轻唤道。
    柳氏不理会她。
    “真是可怜啊, 生病了却没有人来看你, 柳府不管你,柳桑桑不管你,沈段邺也不管你,当真是可悲啊。”沈归君并不在意柳氏的态度, 反而她越是秉持这样的态度,她便越是开心。
    直到这个时候柳氏才回头看向她, “沈归君你现在暴露本性了?”
    她的眼中是遮掩不住的恨意,夹杂着许久没有张嘴说话的沙哑。
    “我从来没有什么本性藏着掖着, 只是你从来都不睁眼看看,还妄想塞人进我的院子。”
    “宁嬷嬷是你杀的, 对不对?”柳氏牵起唇角,一声冷笑。
    沈归君冲她点头,多年来的仇恨在这一刻得到了很好的发泄,她笑, “你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我把她丢进了护城河里, 想必应该是活活淹死的吧。”
    柳氏苍白的下唇发颤, 怒视着沈归君,“你现在是来杀我的吗?”
    “当然不是,怎么能杀了你呢?”她状作无辜,瞪大眸子,右手支着下巴,“这样岂不是太轻松一点了?”
    “我会告诉你,你根本没有病,但你离病不远了,顾三丛说的话,一字一句都是我教给他的,就连...宁氏怀孕,都是我编的...”
    见柳氏低着脑袋眼里的仇恨快要溢出眼眶,她笑的更加开心起来,轻轻攒住她那未束起的长发,静静的欣赏她眼里的仇恨,“去告诉外面的人,你没有病呀...”
    说着她松开了柳氏的头发。那一刹那柳氏如同疯了一般往外跑去,却不曾想那薄薄的一扇房门却像是被枷锁牢牢拴住一般,她无论怎样也打不开,她只能无助的祈求孙嬷嬷能来救救,却得不到一丝回应,任她怎么哭嚎,屋外是死一般的宁静。
    闹了半天,她忽然回头看向沈归君,双腿已然没有了支撑,但是从小到大的教养却不让她表现出一丝的怯意,“让我出去——让我出去!”
    她喊,却少了些许尊严。
    “想出去吗?”她挑了挑眉反问,“沈段邺被陛下夺了爵位,还试图顶撞陛下,导致抄家,不过幸好,陛下只是让人拔了他的舌头断了他的手筋,虽说是留了一条性命,但也是废人一个了。”
    柳氏面如死灰,惨白的脸色更加没有了血色,她煽动唇瓣,似乎有话想说,却发不出声音。
    “如今沈家都在宁氏手中,你以为你出去的日子会好过?”她轻轻捻起她的下颌,讥讽道,“当年是怎么对我母亲的还记得吗?每日在茶水当中涂毒,她一口接着一口,最后积压直至死亡,你难道不好奇你现在的模样很像她吗?”
    “放肆,平喜公主——”
    “啪!”
    她方想出声反驳,却遭沈归君重重一掌,面前的女子完全没有她平日里见到的柔顺乖巧,反倒是多了几分乖张狠厉。
    “凭你也配唤我母亲的名号?”沈归君摘下手上戴着的镯子,随后将手抬起越过她的头顶,再慢慢松手使得那镯子摔得四分五裂开。
    “你就在这里日日夜夜等死吧。”
    柳氏半跌在地上,双手撑在下面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没有跌倒,双眼里控制不住的要流出泪水,“你不能关着我,柳氏不会放过你的。”
    “我带着桑桑进的沈府是遭明媒正娶从正门入内,我算是正妻又有何错?平喜她不过只是一介宗室女,先皇离世,已经没有人能管得住她,且我与老爷又是心意相通,为何我要承担平喜之死在你心中的分量?”